楼雨霏回想着今天聂恺欣跟庄楚相处的情形。
  似乎，聂恺欣的确如庄楚所说的那样，时不时在关注着她，时不时又会找借口跟她说说话。
  不过，在庄楚眼里，聂恺欣这不叫关注，大概应该叫监视。
  楼雨霏暗暗好笑，问道：“我看聂恺欣老是在看你，说不定他对你有意思呢。”
  不出她所料，庄楚撇了撇嘴说：“他对我有意思？恐怕太阳都会从西边出来了。他看我是因为我在替他卖命，他要看我做得好不好，他是在监视我呢。他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雨霏，你看走眼了。”
  楼雨霏微笑摇头。
  “我听说，聂导身边漂亮的女明星虽多，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恋爱经验。记得小时候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一种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子，往往不是对女孩子好，跟人表白，而是变着法子地欺负她。因为他们幼稚，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想跟人接触，却又找不到理由，所以只好欺负人了。”
  庄楚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
  “雨霏，你有没有搞错？聂恺欣不是小男生了，他是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他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就算他没有谈过恋爱，也看过不少人谈恋爱。对了，他也拍过爱情片呢，票房还不错。这样的人，你跟我说不会谈恋爱？”
  “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了嘛。”楼雨霏继续点醒庄楚，“昨天他主动跟我们一起吃饭，事后又悄悄地主动把单买了。我可是听说过哦，他一般不会轻易单独跟演员出去吃饭的，尤其是女演员。就是怕别人有想法，说些闲言碎语。”
  庄楚又再撇撇嘴说：“说不定，他是对你有意思呢。昨晚跟他一起吃饭的人是我们两个，可不止我一个。”
  说着，庄楚朝楼雨霏上下打量。
  楼雨霏很漂亮，尤其是这身打扮，非常有女人味，想来是个男人都会成为她的俘虏吧。
  楼雨霏摇摇头：“如果他是对我有意思，他应该老是想跟我说话才对。可是昨晚，他坐在你旁边不说，还老是找你感兴趣的话题跟你聊天，对不对？”
  庄楚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她还是不敢相信楼雨霏的话。
  “那可能是因为我比你健谈，或者，我跟他比较有一致的感兴趣的话题。有些男人说不定越是喜欢一个女孩子，越是故意装出冷酷的样子，不跟她亲近呢。”
  庄楚就是不敢相信，聂恺欣会不喜欢楼雨霏这样的大美女，而喜欢上自己。
  她有几斤几两她清楚。
  也许，她长得并不差。但是她不会打扮啊，尤其是在片场，打扮得太过随意。气质方面就更加没法跟有着专业素养的演员相比了。
  把她丢到大街上，也许她还算得上是个养眼的女孩子，会有一些回头率。
  可是把她放到成群的漂亮的女演员中间，她就只有被淹没的份。
  她才不信聂恺欣那么没品味。
  楼雨霏见她不肯相信，想了下，又说出别的可疑的地方。
  “如果照你的说法，他的目标是我，为什么昨晚他要先送我回家？要是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难道他不是应该先送你回家，然后再送我，好跟我多点相处的时间吗？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问我们俩住在哪，谁近谁远，直接就说先送我回去。你说是不是？”
  这下子，庄楚没有办法反驳了。
  是啊，如果聂恺欣当真喜欢楼雨霏，他一定会后送楼雨霏的。
  就算要避嫌，也该先问问她俩住在什么地方。万一她住的地方比楼雨霏近呢？
  庄楚张了半天嘴巴，终于说：“好吧，可能他确实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他后送我回家，不能证明他对我有意思。他想让我多坐会儿他的车，是为了让我帮他整理东西。他这是压榨行为，他才没有安什么好心呢。”
  楼雨霏见自己费了半天唇舌，庄楚就是不接招，只好放弃。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默默说，聂导，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她对聂恺欣的印象还是蛮好的。聂恺欣对她很好，很尊重她，欣赏她的演技，也给了她不少指点。
  毕竟她是非科班出身，是半道出家的，尽管很敬业也很有天赋，毕竟在经验和技巧上还有所欠缺。
  聂恺欣对她的指点，是可以让她受益终生的。
  而且，想到聂恺欣挺希望以后再跟她合作，给她更多的拍戏资源，而她却要抛下他自己去发展，她心里还是有点点歉疚的。
  楼雨霏只好说：“好吧，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啊，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他让你当他的助手也是有着私心的。至于是不是这样，你自己慢慢观察感受。”
  庄楚摆摆手说：“管他什么私心公心，反正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他让我当助手，我就当，我就要偷学技艺，以后当他的竞争对手，嘿嘿。”
  可是，说是这样说，聂恺欣的样子却蓦地浮上心头。
  他观看视频时专心的样子，拍出好镜头欣喜若狂的样子，谁没有表现好他怒发冲冠的样子，给人讲解剧本时耐心的样子，谁老是不能领会他意思时抓狂的样子，还有很多很多，飞快地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庄楚定了定神，暗骂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想着这个家伙呢？
  嗯，都怪楼雨霏，要不是她胡说什么聂恺欣对自己有意思，她才不会乱想呢。
  庄楚努力让自己回复正常，可是这天晚上，聂恺欣那时而高傲时而可亲的面容时不时又会在她在前晃悠。
  以至于第二天到了片场，面对聂恺欣时，她都觉得有点不自然。
  怪怪的感觉，好象手脚都无处可放了似的。
  不过，当聂恺欣一开口之后，这种奇怪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
  因为，聂恺欣一张口就是数落她昨天的工作，哪些地方做得好，哪些地方做得不好，还带着她去一一指点给她看。
  庄楚听得头皮发麻，工作就工作好了，谁一大早来进行这么详细的总结啊。
  随着之后聂恺欣给她下达了今天的工作任务后，庄楚暗想，楼雨霏昨晚就是在胡说八道，聂恺欣对她有意思？拉倒吧。
  楼雨霏今天也感到特别的惊讶，种种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撞到她跟前。
  首先是郑兰沁，一见到她就主动过来，当着很多人的面，小心翼翼地跟她道歉。
  “念夕，对不起，昨天我太失态了。我当时也是入戏太深，把自己当成了剧里的恶毒女人，所以你打我耳光，我就特别生气。你的腰没事吧？”
  “没事，就轻微扭了一下，擦了点药，休息了一个晚上，已经没事了，今天可以继续拍戏。”楼雨霏回答。
  她抑制着自己的惊讶。
  她不明白为什么郑兰沁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她态度这么好不说，还跟她道歉。
  不过很快，她心中的疑团就解开了。
  郑兰沁听她这样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拉着她的手说：“念夕，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昨天，吴总和聂导都批评过我了，说我做得不对。你是因为拍戏才打我一耳光，并不是真的想打我。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楼雨霏暗想，原来是因为吴清濯和聂恺欣，她才会跟自己道歉，并非她当真认为自己做错了。
  郑兰沁会演，她也会演。
  楼雨霏也露出歉疚的笑容说：“我不会生你的气。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本来说好的假打，但是我入戏太深了，真把自己当成了夏玫，所以一下子忘记了是在演戏，没有收住手，变成真打了。你的脸不要紧吧？呀，你额头上怎么有一个包啊？”
  她假装昨天没有注意到郑兰沁头上的包。
  反正啊，那是郑兰沁自己摔的，跟她没关系。
  要演戏，要假装好人装无辜，谁不会啊。
  郑兰沁心里那个恨啊，好你个念夕，是你害我摔破额头，你倒来装糊涂？
  但她不愿发作，只得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昨天我生你的气，想推你，结果你躲开了，我摔倒在地上，头上就起了这么个包。”
  楼雨霏假装非常吃惊：“你这包是因为我？呀，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我知道你摔倒了，但是没注意到你头上起了包。昨天你扑过来的时候，我闪得太快，扭伤了腰，马上就去治伤了，所以没注意到。那你今天岂不是拍不成戏了？要不，你好好休息几天吧。”
  楼雨霏想，要是郑兰沁真的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至少有几天不用看见她了。
  至于以后的戏，她跟郑兰沁的对手戏不多了，估计只要半天就可以补拍好。
  郑兰沁心里更加窝火，不过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怒意，而是努力装出笑容。
  “我用不着休息。我这个大概也算是因为祸得福吧，吴总说，干脆拍得再狠一点，今天拍摄夏玫推我的戏，把我推到墙上，撞了这个包，连妆都不用化了。这样观众更解恨，看得更痛快呢。”
  这些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把自己的恼怒给暴露出来。
  其实呢，她装得再象，忍着再努力，还是会有一点蛛丝马迹显露出来的。
  楼雨霏从郑兰沁的眼神当中，以及语气当中听出来一些端倪。
  不过，她当然不会揭穿郑兰沁，而是说：“原来是这样啊。也许真是这样，报复得越狠，观众越喜欢。”
  她不想再跟郑兰沁多说，敷衍了几句，就到一旁做上场的准备工作了。
  郑兰沁今天是假意跟楼雨霏示好。
  她想好了，她先假装成好人，让大家都看到她的好。然后嘛，呆会她跟楼雨霏起了冲突，才能获得大家的同情啊。
  接下来，是聂恺欣找到楼雨霏。
  “念夕，今天的戏要改一改。吴总昨天说了，夏玫报复女二的力度不够，要多加点戏。具体来说，就是夏玫要多打女二几个耳光，再把她推到墙上。”
  推女二的戏，刚才楼雨霏已经听郑兰沁说了，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还需要再打郑兰沁几个耳光。
  吴清濯这是在捣什么鬼？为什么要加这样的戏。
  其实呢，郑兰沁没有说要增加再打几个耳光的戏，是因为她心里还抱了一点希望，希望聂恺欣昨晚能够说服吴清濯，不必再打几个耳光，直接推她就完事了。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昨晚聂恺欣跟吴清濯提到了这事，吴清濯却丝毫不肯松口。
  聂恺欣提到这事的时候，吴清濯已经知道了念夕的真实身份，知道她就是楼雨霏。
  一想到郑兰沁对楼雨霏的所作所为，他心里就窝火，比起白天更加火大。
  他就偏要加这场戏不可。
  聂恺欣试着说服他：“吴总，我觉得，报复得太过了说不定会引起观众情绪的反弹，说不定反而会同情女二，而对夏玫产生不好的印象。”
  聂恺欣倒不是同情郑兰沁，他是真心觉得没必要加戏。
  吴清濯冷笑了一声，说：“拍是要拍的。至于拍出来效果怎样，我们等到做后期的时候再看。实在不行可以剪掉，拍了比不拍好。”
  聂恺欣这下子心头雪亮，原来，吴清濯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并非当真觉得这戏不够，他只是变着法子想给郑兰沁一点教训罢了。
  因此，聂恺欣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在心里替郑兰沁默哀了片刻。
  楼雨霏还未缓过劲来，只听聂恺欣补充了一句：“要真打。”
  这下子，楼雨霏真是太吃惊了。
  吴清濯这是在搞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说：“导演，好象没这个必要吧。我们可以假打，如果效果好，就不必真打了吧。”
  “吴总说，要拍特写，你的手打在她脸上的特写。这个可没办法作假。”聂恺欣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楼雨霏支吾了一下说：“导演，你真觉得需要这样拍吗？说不定，这样拍会太过了，反而让观众同情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