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亲耳听见了我跟她的对话，所有对话？”
  吴清濯十分怀疑地问。不是他没听清楼雨霏的话，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今天非要弄清楚不可，到底是什么让楼雨霏认为，他跟方忻菲之间有着那种不正常的关系。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对于当初跟方忻菲交谈的细节他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但他坚信，他是不可能跟方忻菲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知道方忻菲对他的感情。也因此，当初他在面对方忻菲的时候十分谨慎，生怕自己行为不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楼雨霏非常不愿意回想起当初的事情，那一幕幕一句句都象钢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疼痛难忍。
  她不禁伸手捂住了胸口。
  “是的，我再强调一遍，我当时就在里面房间，亲眼看见你走进来，亲耳听到你跟方忻菲说话。”
  “那好，既然你听见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当时跟她说了什么。”
  吴清濯马上反问，视线却落在了楼雨霏捂着胸口的手上。
  她很痛苦吗？为什么会这样？
  吴清濯不禁也开始回想当初的情形，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记不太清他跟方忻菲谈话的内容，但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跟楼雨霏相处的情形。
  就在那天，他在上飞机前，还跟楼雨霏通过一次电话。
  电话里，楼雨霏的声音甜甜糥糥的，满含着情意。她说她很想他，想他快点回来。
  她还说，她想去机场接他，那样，就可以早点看到他了。
  吴清濯没有让她去机场。
  他不忍心她一个人跟那么远。
  她当时跟她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她一定会瞒着他们，不让他们知道她去接他，所以，她不会让司机送她去机场。
  他没有告诉她他坐的是哪一趟航班，就是怕她过去接他。
  坐在飞机上，他望着车窗外。窗外浮动的云层仿佛都化作了她的模样，或清甜可爱，或俏皮娇嗔。
  他满心满谷都是她。
  可是，他不得不接受方忻菲的邀请，到酒店来跟她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那不是感情上的了结，而是事业上的。毕竟，他跟方忻菲合作了那么多，是需要说说清楚的。
  他跟方忻菲把事情谈完了之后，迫不及待离开酒店，去找楼雨霏。
  而就从那个时候起，楼雨霏就开始躲着他，不见他，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消息，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就那么样被她抛弃了。
  曾经，他也怀疑过，楼雨霏的变化太快，这其间是否有什么隐情。
  所以他追逐她，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他追着她跑了那么多地方，直到他看见她跟那个名叫戚俊枫的男孩子在一起。
  他大病了一场，强迫自己放弃她。
  几年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她。每每午夜梦回，总是看见她站在他面前，他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
  然后，他总是会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全是泪痕。
  如今，再度跟楼雨霏呆在一起，他俩终于可以一起交谈了，虽然她是被迫的。
  她果然提到了那天的事情。这么说，当年真的发生过什么事？
  吴清濯胸口突然收紧，心跳也加快了，他预感到，他将要听到什么可以改变他的命运的东西。
  楼雨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心口疼得厉害，没注意到吴清濯的表现，也想象不到他现在的心情。
  她别过头，不看吴清濯，看着车窗外。
  再看着他，她怕她的心又会乱掉，没办法正常说话。
  “不管你承不承认，那天你确实跟她讨论了感情的事。你走进酒店的房间，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认为她不应该再纠缠你。”
  “是的，”吴清濯解释，“我不希望她再纠缠我，指的是合作的问题。好吧，我承认她对我有想法，她喜欢我，但是那只是她单方面的，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喜欢。我也没有跟她成为恋人，连暧昧都没有过。”
  他不能不解释，他不希望楼雨霏误会。
  知道她当初突然避开他可能有隐情，他突然就没办法再生她的气了。
  楼雨霏说：“我知道，我当时听见你跟她的对话了。后来，你跟她一起走到里面，面对面坐下来。她问你是否喜欢过她，你说你喜欢过。”
  “胡说，我根本没有跟她说过这些话。雨霏，你真的确定你听清了我说的话？”吴清濯大为震惊。
  他虽然记不太清楚当初跟方忻菲谈了些什么，但他很确定，他不可能对方忻菲说他喜欢她。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楼雨霏也很是惊讶，明明是她亲耳听到的，吴清濯竟然不承认？
  当面撒谎，他们还有必要谈下去吗？
  楼雨霏因为生气，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当然，确实是我亲耳听到的。好了，你还想不想听我继续说？想听就闭嘴，不要打断我。”
  “我听，你最好把当初我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都说出来。我倒要听听，我都说了些什么。”
  吴清濯的语气很有挖苦的意味，他都不知道他说过这样的话呢。
  楼雨霏心想，既然今天大家把话说到这儿，那就干脆说个清楚明白，省得以后再因为往事而纠缠。
  这样，也许她就能彻底摆脱吴清濯了吧，从心底里摆脱。
  楼雨霏这样想着，便说：“你听好了。我亲耳听见的，你让方忻菲不要再纠缠你，没有用的。方忻菲知道你已经跟我在一起了，就问你，你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只是在利用我，就象你利用她一样。”
  吴清濯听到这儿，又再差点插话。
  这简直是子虚乌有的事，要不是他亲耳听到这话从楼雨霏的口中说出来，他真想动手打人了。
  哪有这样冤枉人的？
  但因为有言在先，他只得强行忍着，听楼雨霏把话说完。
  他倒要看看，她还有多少奇葩的话要说出来。
  楼雨霏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你告诉方忻菲，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仅仅是在利用我。因为，你觉得我很有当模特的潜力，未来有可能会比她发展得好。而且，我的家庭背景很强大，对你很有帮助。所以，你选择跟我在一起。这都是你亲口说出来的，难道你还想否认吗？”
  楼雨霏说完，转过头，看着吴清濯，看他到底要怎么回答。
  吴清濯定定地看着她，问：“说完了？还有吗？”
  “还有？”楼雨霏冷笑一声，“当然还有。她起身递给你一些文件，你却趁机把她拉过去，想强吻她。这也是我亲眼看见的。”
  楼雨霏最后那句话说得很重，意思便是，看你还怎么抵赖。
  心又铺天盖地地疼了起来，她捂着胸口的手更加用力，把衣服都揪得皱了。
  吴清濯本来很生气，楼雨霏竟然这样说他。可是，一看到她发白的指关节，又不禁心疼。
  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其实永远无法真正地生她的气，无法真正地不理会她。
  吴清濯叹了口气，说：“雨霏，如果我说，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这些都不是事实，你会相信吗？”
  “如果这些都不是事实，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事实呢？”楼雨霏嘲弄地问。
  吴清濯回想起当初的事，说：“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我记得不太清楚。我大概记得，我跟她一起坐在桌前，是在谈解除合作的问题。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结果她又找出些事情来，非要跟我谈判。我是看在她以前跟我合作过不少，对我有过很大的帮助的份上，答应她过去。不过我并没有亲吻她，不止是那次，我从来都没有过，我不知道你是从哪看到的。”
  皱着眉头，回忆了片刻，又说：“我想起来了，当时，她拿一些文件给我，然后摔向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我连忙扶住她。她却象是站不稳的样子，非要往我身上蹭。当然，我最后还是把她扶起来了。如果你亲眼看见了，就该知道，我不可能吻她。现在想来，她肯定是故意的。你在里面房间，她当然是知道的，所以她故意靠到我身上来，好让你误会。是这样吗？”
  楼雨霏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当时，她是通过监控视频看到吴清濯跟方忻菲的互动。
  当时，吴清濯是背向着她的，她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只能看见方忻菲的表情。
  她亲眼看见方忻菲站起身，将什么东西递给吴清濯。就在吴清濯的手碰到文件的时候，她突然扑向他，就象被他拉过去一样。
  对了，当时她和他的手都被吴清濯的身体挡住了，她并不确定这两个人的手是否有相互碰到。
  再后来，苏紫涵就把电脑给关掉了，不让她看接下来的画面。
  她其实并不确定，接下来吴清濯是否吻了方忻菲。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定，是因为当时的场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而且，方忻菲后来进来的时候，跟她说过一些话，大概是吴清濯想强迫她什么的。
  楼雨霏迟疑不定，想了下，她故意说：“我明明亲眼看见你亲吻她，你还想抵赖？”
  吴清濯的神情霎时变得更加严肃。
  “雨霏，我敢发誓，我肯定没有吻过她。别说吻了，我除了扶她站起来，根本没有跟她有过任何的肢体接触。还有，我也没有对她说过那些话，我没有说过我喜欢她，我更加没有说过我在利用你。雨霏，你说实话，你真的看到了听到了？你到底是怎么看到的？会不会是弄错了，是后来方忻菲雇了人假扮作我？”
  吴清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便想跟楼雨霏对对时间。
  楼雨霏摇摇头说：“是你，我敢肯定是你。我不可能弄错人的，我不会连你都认不出来。我看到你的脸了，是你的脸。我还听到你的声音了。”
  吴清濯突然想到了一个疑点，问道：“对了，你说你在里面房间。虽然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客房的布局，但我依稀有点印象，那间客房很大。你在里面房间，怎么可能看得清我的脸，怎么可能听得清楚我说的话？”
  想来，楼雨霏在里面偷听墙角，根本就不应该听清他跟方忻菲的对话。
  尤其是他们坐在窗边的时候，离房间很远。当时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因为客房很安静，所以两个人说话都习惯性地放低了音量。
  楼雨霏见他有着疑问，只好说：“好吧，我实话说，我是通过摄像头看到你的。因为，如果打开门，肯定会被你发现，用监控摄像头就不会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亲眼看见我，你只是通过摄像头看到我的？”吴清濯跟她确认这个问题。
  他感觉到，这里面可能有文章。
  楼雨霏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答道：“虽然是借助了摄像头，但是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说话声。当时，里间的门开了一道缝，我从电脑上看到你走进来，听见了你说的话。你说话的声音可不是从电脑里面传出来的，而是从门缝钻进来的。所以，我不可能弄错，我听到的的确是你的说话声。”
  “那么，后来呢？我坐到窗边之后呢？”吴清濯追问。
  楼雨霏说：“后来，苏紫涵就把门关紧了。然后她发现电脑的声音没有打开，听不见你说话的声音。她这才打开音量，我才听见你的声音。所以，最开始，我听到的就是你本人的说话声，亲耳听到的，不是从电脑里面传出来的。当时那个人就是你，不是别人假冒的。”
  楼雨霏非常肯定这点。
  那时候，她每天脑子里面都塞满了吴清濯。她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对于他的表情和习惯性的动作，对于他的声音以及习惯的语调，都了如指掌。
  即使让一个最出色的演员来演，她也一定能够马上辨别出真伪。
  那个人就是吴清濯，就是他本人。
  吴清濯却问：“那么，你怎么知道后来你听到的话就一定是我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