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缸里咣当
作者:秋乐心      更新:2020-11-04 09:55      字数:2670
  虽然被任小鲜折腾了半宿,但季自然第二天还是很早便起来修行。
  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他也不敢含糊。俗话说,早起的鸡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鸡吃。
  修行累了,季自然就在泰兴山四处闲逛。
  转到东侧时,只见那里有一座由青石砌成的巨大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座三米来高、形状雄伟的白玉高台。
  此刻,副掌教程执象正指挥着手下在附近各种忙活,似乎是要对高台进行修葺。
  这应该就是登位大典的举办之处,季自然看了眼程执象宽大的背影,不由得回想起昨日他与苗玄通逼婚的事情。
  厉长老曾说,这程副掌教虽一直很忠心,但也须有所提防。不过从昨日里他对自己还算恭敬的态度来看,倒也判断不出什么来。
  可季自然对苗玄通的印象却相当不好,尤其是他带来的弟子司彻,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使用偷盗的法术,这已算是相当不敬了。
  季自然回想起那个头戴玄色纶巾、长了张韩国明星脸的青年道士,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之意。
  昨天他还从曹恍惚那里了解到,苗玄通所掌的金玄派就紧挨着那赵启立的王屋派,此人撺掇自己娶赵启立之女,莫非不光是为了讨好自己,而还另有图谋?
  据说苗玄通暗地里与东海三神山的瀛洲派交好,若他真有不臣之心,再以此勾结上赵启立,让对方女儿从中策应……
  不妙,不妙。
  季自然好像在某段历史里看过类似的剧情,暗道:“不管这桩婚事背后有没有鬼,自己都不能答应,稳妥第一。”
  季自然又把目光移回到了程执象身上,这里面的猫腻连他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堂堂的副掌教又怎会不知?
  然而程执象还是掺和进去了,究竟他是真为自己婚姻之事考虑,还是也有他本人的小算盘?
  灵墟教的水太深了。季自然暗叹一声,当个继承家业的仙二代果真太难。
  还是要抓紧时间修炼,不然以自己零基础的修为,虽挂着个掌教的名头,可到哪儿都是个弟弟。
  若哪天有人行刺谋害自己,再说上句“掌教何故造反?”,那他可就死得太冤了。
  这一整天,季自然都修炼神速,一堆堆的宝材被送到他面前,其中的先天灵气全被他吸收到了体内。
  就连曹恍惚也不禁赞叹,说少主因祸得福,被雷劈后资质竟又涨了一大截,没准儿以后还能修到第一阶升仙入天宫。
  入了夜,季自然躺在渐渐被他接受的床榻上,疲惫地合上双眼。任小鲜说她今后夜里不会再来了,看来自己能睡个好觉。
  可睡到下半夜,季自然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正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胳膊。
  他迷迷糊糊随手抓了一把,抱怨道:“小鲜,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可那拍打的动作只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了起来。
  季自然有些不悦,暗道:“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大半夜跑来督促我修炼?”
  他坐起身来刚准备开骂,却见眼前拍他之人竟是一副极其诡异的打扮。
  对方身穿一套夜行短衣,头上还带了张马头面具。
  牛头马面?勾魂使者?
  不对,地府阴司哪还用得着穿夜行衣?
  他们又没有减肥的压力,不需要靠穿黑衣服显瘦。
  这是……有刺客!
  季自然刚想喊人,这夜行人立刻掏出一物,直接套在了他的头上。随后,这人又将手臂向季自然腋下一伸,把他整个身子给架了起来。
  季自然直感觉双腿陡然凌空,接着竟不受自己控制地奔跑了起来,而那夜行人就一直架着自己,似乎在带着他往前跑。
  这又是中了什么法术?
  季自然心中忐忑不安,嗓子眼又干又紧,白天担忧被行刺的事情这就要实现了?
  好在没跑上一刻钟,那夜行人便又把他放了下来。
  季自然见手脚都没被缚住,立刻去扯那套在脸上的东西,可没想到无论他如何用力,那东西就是无法从头上摘下来。
  “这家伙带我只跑了一刻钟,应该还没出泰兴山的地界。我先观察情况,一会儿再伺机高声呼救。”季自然打定主意便不再挣扎,这要是惹怒了对方,被撕票可就不划算了。
  安稳下来后,季自然才发现头上套着的东西好像是张面具,被他刚才这么一扯,上面的两个窟窿正好移动到了眼前。他也借此能够看到外界的情形。
  然而一看之下,却更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夜行人正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四周的平地上摆着数口齐腰深的漆黑大缸,而自己就站在其中的一口之中。
  季自然扶着缸壁用力推了推,然而,这大缸似乎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竟纹丝不动。
  他又拼命向上跳起,却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了下去。
  这大缸似乎被加了法术,而且像是早就布置在了这里一般。
  此刻,季自然有些慌了神儿,他白天里逛过泰兴山,可泰兴山里面根本没有这样的大缸。
  这究竟是哪儿?仅仅一刻钟而已,自己根本不可能来到如此陌生的一个地方。
  而且这几口缸的造型也太过诡异了,究竟是什么法器?
  季自然挪动了下脚步,又发现脚下还放着一块平整的大石块,这下他更加迷茫了。
  石头加大缸,这是要把自己腌成酸菜的节奏啊,就差一把粗盐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那戴着马头面具的夜行人突然挥了挥手,示意季自然不要惊慌,随后开口说道:“季少掌教,打扰了,请坐。”
  说完这马面人打出手势,让季自然就坐在这大缸之中。
  季自然低头一看,才发现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似乎刚好是个凳子的高度,于是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贫道号作‘马道人’,今晚别无他意,只是想和季少掌教聊聊。”这马面老道声音带着几分磁性,听起来也温文尔雅。
  “聊聊?”季自然见对方客气,于是故意摆出一教之主的架势,“道长若只是想聊,可在白日里上泰兴山,又何必半夜掳我过来?”
  “贫道头戴马面,自是不愿意公开身份。”那马道人轻轻笑道,“我们今夜聊完,若是话不投机,也还请季少掌教不要将此事告诉外人。”
  “聊什么?聊世界和平啊?”季自然见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便仗着胆子揶揄道。
  “对!”马道人一听,竖起大拇指,“季少掌教果真心系天下,贫道没有看错人,咱们今夜就聊这天下和平之事。”
  啥?季自然一头雾水,话题居然还可以这样展开?
  只听那马道人继续道:“对于目前修仙界的天下大势,季少掌教,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坐在缸里看呗。”季自然腹诽道。他一个刚穿越来的,懂个屁修仙界的大势?
  但对方问到自己了,季自然也不能怂,挤出一句《三国演义》里的话来:“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马道人听罢思索了片刻,随即一拍巴掌道:“好!说得好!没想到季少掌教竟看得如此透彻。”
  “咱们修仙界数千年来,各教派之间无数纷争,无非就是大教分裂成若干小派,而小派再合并成一个大教。”
  “如今修道之人逐渐增多,为了争夺有限的先天灵气宝材,各派之间更是争斗频繁。为了早一步成仙,那些教主、掌门全都杀红了眼。”
  说到这里,马道人叹了口气:“但季少掌教可知,这分分合合的争斗之下,谁又是最苦之人?是那一个个被消灭的小派首领,还是那处心积虑、谋求一统修仙界的大枭雄?”
  “唉!”季自然继续故作高深,扯了句元代诗人张养浩的名言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