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从办公室中走出。在我办公室外已经集结了数十号人，哑巴，老刘，龅牙，以及白帆肖涵，都在其中。
  “飞哥，都准备好了。”
  龅牙冲我躬身行礼。
  我点点头：“那就走吧。”
  话落，看眼老刘和白帆肖涵，我没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带上哑巴，径直而走。
  到了楼下，坐上龅牙给准备的车子，我和哑巴直奔老六藏身的别墅而去，至于龅牙以及他的那些马仔们，则另有别的事情。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老六藏身的别墅，这里，包括附近，本有国际刑警的人负责看守，防护，不过现在都已经被龅牙以及他的马仔给引走了。
  这里剩下的，便只剩下老六了，或许还有卫青。
  走入别墅，果不其然，卫青就在别墅的正门处。
  细看，此时的卫青和往日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上刮去了胡须，身上则穿着一身合体又昂贵的手工西装，脚上是一双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
  “你来了。”
  对于我来，他一点都不意外。
  安坐在椅子上，卫青道：“老六就在里面，不过……你想见他的话，必须先过我这关。”
  我淡定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香烟，并给了卫青一根。
  卫青犹豫数秒，总算是接过香烟，随后道：“其实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到来，能死在你手中，对我来说也是种解脱。”
  我默默抽烟，并不说话。
  卫青抽着烟，也不再多言。
  一根烟抽到尾端，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卫青缓缓摇头，丢掉了香烟，安坐在椅子上合上了双眼。
  我从后腰处掏出手枪，抵住卫青眉心。
  “卫兄，再见。”
  已经好几年都没笑过的卫青，此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再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欣赏卫青，同情卫青，但也恨卫青。
  我欠他一个情，从我偿还了他的人情那一刻起，他在我心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嘭——”
  一声枪响之后，卫青眉心多了一个弹孔，鲜血勃勃从中溢出。
  他，是带着笑意离开的这个世界。
  收起枪，推开别墅的大门，我径直走入其中。
  别墅的一楼弥漫着一股香味，一股很地道的鲁菜香味。
  看向餐厅位置，一张圆桌的中间，老六正端坐在那淡然的吃菜。
  走向他，在他的旁边坐下，我淡淡看着他。
  “尝尝，孔府一品锅，九转大肠，博山豆腐箱，糖醋鲤鱼，汆西施舌，春和楼香酥鸡……全部是地地道道的鲁菜。”
  老六笑道：“食在华夏，火在齐鲁。我是个地地道道的齐鲁人，隔段时间要是吃不上鲁菜，我是浑身难受。”
  “你也别愣着，跟着吃点，这一大桌子的，我也吃不完。”
  我淡然点头，拿起一双筷子，悠闲地吃起来。
  等我尝了几个菜后，老六问我：“味道还可以吧？”
  我点点头：“我不是齐鲁人，是北川人，口重，对我来说，鲁菜有点淡了。”
  老六仰头而笑：“呵呵，早些年，咱国家穷，饭都吃不起了，还谈什么口味？”
  “八零后，九零后，大概体会不大。实则，七零六零的人，口都重，为什么，因为那时候穷，吃不起菜，就只能把菜味做的重一些，吃一口菜恨不能吃三大口白面馒头。”
  老六唏嘘不已：“其实这是不对的，吃菜，讲究的是吃这些山珍海味最纯粹的味道。”
  我并没搭茬，而是淡淡擦了擦嘴，接着点燃了一根烟，深吸起来。
  老六道：“我小的时候穷啊，太穷了，三天吃一顿，一顿顶三天。那时候岛城有一家私房菜馆，专门做鲁菜，他们一做饭我就去他们后厨的烟筒下面闻味，尽管吃不着，闻味也是一种享受。那时候我就发誓，等我有钱了，我天天去这家饭店吃，把鲁菜吃个遍，吃到吐！”
  “后来有钱了，我确实去吃了，味道那是相当不错，第一次吃，差点连舌头一块吞下肚。”
  一边说，老六一边露出回忆的神情，有些陶醉其中不愿醒来的架势。
  不一会，他又道：“好吃也就那一顿罢了，后来再吃，就没那个味道了，包括现在，依旧没那个味。”
  话落，老六放下了筷子。
  “杨飞，给我根烟。”
  我依言给了他一根烟。
  “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还挺出乎我预料的。”
  我俩都在抽烟，也都在相互看着对方。
  “杨飞，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这么死咬着我不放？”
  不等我说，老六摆摆手：“可别跟我说是什么血海深仇之类，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肯定不是全部，我看得出，你找上我，这么玩命的跟我斗，还有别的目的。”
  我坦然的点头：“报仇是主要原因，但除此之外，确实还有别的原因。”
  老六笑了：“我就知道。”
  他弹了弹烟灰：“搞掉了我，大元就能更进一步，你这个大元的掌门人，也就能高枕无忧地在亚洲发展了，还别说，整个亚洲，可能也就我能压你一头了，别人，都做不到我这个程度。”
  我看着他，打断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钱为了权，才这么跟你斗？”
  四目相对，老六沉吟片刻，随后说道：“当然，报仇是你最大的动力，至于其他的动力，除了钱除了权，还有什么？”
  我没直接回答他，而是道：“就在今天，我把我的位置传给了龅牙，一个跟我并不是多么亲的人，一个在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分量的人。”
  老六属实有些惊讶：“你真舍得？”
  我不答反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老六想了片刻，缓缓摇头：“即便你不在，大元还有陈雪，依旧是亚洲的巨无霸财团，陈雪那个女人也确实能独当一面……实话说，我看不太懂你这么做的用意。”
  不止是他看不懂，我想，很多人都看不懂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江湖对你们来说是名利场，但对我来说，却是个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解决了你，我会退隐江湖，过安稳日子，过太平日子，过普通人的日子。”
  只看老六的神情我便知道，他理解不了我这些心思。
  “除去我安排的那个人，其余任何人坐上大元掌门人的位置，我都不能置身事外，因为我在乎他们，我把他们当兄弟，当家人。如果他们有事，我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也不能无动于衷。”
  “可如此一来，这江湖，我便走不出去了，只能一辈子在其中徘徊。”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为什么会拥有手中所掌控的一切权势？
  是为了报仇！
  而此时此刻，就是报仇雪恨之时。报仇之后，什么钱财，什么权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说放手也就放手了。
  老六神色逐渐明朗，看来是理解了我所说的。
  我道：“说了归齐，你不是问我除了报仇，我还有什么目的吗？”
  老六正色点头：“我很好奇，除去报仇，你究竟还有什么目的，至于让你跟我这么死磕。”
  “其实这个目的很简单，很单纯。只不过，这正是你没有，也从未体会过的，所以，即便足智多谋如你，也没能看清。”
  老六露出思索之色，似是在不解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我定定地看着老六。
  “老六，我就是想面对面的亲口告诉你。”
  “这江湖，兄弟值千金！”
  “这江湖，有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