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地牢之行
作者:易显非      更新:2021-01-04 12:33      字数:3085
  黑白子和秃笔翁以为他要见任我行,但来到后堂,杨秋亭忽然冷不丁的停下了。
  黄钟公也有些意外,道:“杨公子?”
  杨秋亭露出今日踏入梅庄后的第一个微笑,但那笑毫无温度:“这几年来,你们给他送饭食饮水,是每日几次?”
  黄钟公答道:“每日一次,是在傍晚时分。今日的饭食现在就快要准备好了。”
  西湖地牢里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允许有,吃穿用具皆是来自梅庄,无论是平日给任我行送饭的聋哑老人还是任我行本人,所用东西都找不到第二个来源。
  在他来梅庄之前,东方不败恨不得把自己缩小了藏到他兜里,只可惜做不到,才给他灌输了好几个时辰的注意事项。杨秋亭早就知道任我行的日常起居,不过是再问一句确定一下而已。
  “我去看看。”杨秋亭毫无征兆地说道。
  几人都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理由违抗,当即换了方向。
  来到厨房,便见一个饭篮已经装好了,厨房的人在各干各的,只有两个仆从站在一边,看上去再等一会儿就要拎走。
  见杨秋亭这个生面孔来了厨房,厨房里的人都大吃一惊,但见三位庄主都客客气气的陪着,谁也不敢多瞧一眼,兀自做自己的活。
  杨秋亭盯着那饭篮看了两眼,问道:“这是特别准备的么?”
  黄钟公道:“是。每日只此一份。”
  杨秋亭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伸手揭开盖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大碗米饭,饭上堆着一些菜肴,没有荤菜,只是几样素的,尽是萝卜、豆腐之类的,旁边有个瓦罐,罐内盛着些汤,再细细一看,那又不是汤,而是一罐清水。
  没用仆从动手,杨秋亭自己又将盖子合上,伸手一抓,将饭篮拎起来,道:“走吧。”
  黄钟公和秃笔翁心想,他大概是要借送饭去看看任我行,唯有心思敏捷的黑白子觉得没那么简单。
  由于这次去地牢是有三位庄主同去,杨秋亭又是一副生人勿进勿问的样子,黄钟公便没有让其他仆从随同,仅仅是他们四人进了内室。
  室内一床一几,陈设简单,床上挂了纱帐,甚是陈旧,已呈黄色。黄钟公握住铜环,向上一提,一块四尺来阔、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方洞。这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
  黄钟公将这铁板平放在地上,对杨秋亭略一点头,便向洞中跃入。
  杨秋亭也随之跃下,身后的黑白子与秃笔翁自是跟随。
  下面的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淡黄色光芒,置身之所果然是个地道。他们行了约莫二丈,前面已无去路,只有一扇大门。
  黄钟公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插入了一个匙孔,转了几转,向内推动。只听得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
  走进石门,地道一路向下倾斜,走出数十丈后,又来到一扇门前,这第二扇门是铁门。
  黑白子上前,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将门开了。
  地势不断的向下倾斜,只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余。地道转了几个弯,前面又出现一道门。
  第三道门户却是由四道门夹成,一道铁门后,一道钉满了棉絮的木门,其后又是一道铁门,又是一道钉棉的板门。这次开门的是秃笔翁。
  此后接连行走十余丈,不见再有门户,地道隔老远才有一盏油灯,有些地方油灯已熄,更是一片漆黑,要摸索而行数丈,才又见到灯光。再前行数丈,地道突然收窄,必须弓身而行,越向前行,弯腰越低。
  又走了数丈,黄钟公停步晃亮火折,点着了壁上的油灯,微光之下,只见前面又是一扇铁门。
  铁门上有两个钥匙孔,其中一个在铁门的中央,中央开了一扇小小的门,倘若打开这小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会是一个尺许见方的洞孔。而一侧的另一个钥匙孔才是控制打开这扇铁门的。
  按照东方不败说的,这中央的小门钥匙是一个聋哑老人拿着的,他负责每日接过梅庄送来的饭菜,从这洞孔里把饭塞进去。
  这铁门看上去厚实无比,恐怕就算他们在这里大声唱歌,里面的人也完全听不到。
  前三扇门是他们三人所开,最后一扇要用丹青生的钥匙,黑白子刚想上前开门,便见杨秋亭摆了摆手。
  杨秋亭道:“我今日不见他,给他送顿饭而已。”
  他们正说着,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者像是掐准了时间,来到这里,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老者正是地牢里唯一一个看守。
  梅庄四友是不可能每天都一起来这地牢的,一般来说,他们还有另一个通道,通过那里把饭篮传过来。
  但那个通道走到底时就只能止步,洞口太过狭小,连小孩子都爬不过去,只能够将小巧的饭篮塞进去,那一边,常年居住在那里的地牢看守就每天掐准时间去等着,在那里接过饭篮,再转身走回去,给任我行送过去。
  今日想必是那里的人空手过去,没给老者任何东西,让他知道了今天饭菜不从那里过,便空着手来这里了。
  杨秋亭将饭篮递给老者,随后对黄钟公等人道:“有劳三位庄主暂且回避,我陪任先生在此用饭,稍后便原路返回。”
  黄钟公等人知道他是来找任我行的,又是从总坛过来,恐怕来者不善,他们并不大在意任我行如何,反正杨秋亭是东方不败派来的,也轮不到他们说什么。
  但是任我行毕竟武功高强,哪怕常年被铁链锁着,又关在这里几乎动弹不得,本身依然是一个武林高手。
  黄钟公有些犹豫,道:“杨公子,任先生的吸星大法十分厉害,你要多小心。”
  杨秋亭淡淡一笑:“有劳挂念。”
  见他坚持,三位庄主便不再多话,转身就退出他们的视线。
  杨秋亭看着那老者,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又摇摇头,摆摆手。
  老者虽然双耳已聋、口不能言,但眼神很好,反应也不慢,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任由他退到一旁,假装身旁无人,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钥匙,打开铁门中央的那扇小门,又从饭篮里取出饭菜,将木碗和瓦罐从小门中递进去。
  门那边只有一个呼吸声,虽然听上去沉重,但呼吸均匀,吐纳绵长,杨秋亭侧耳听去,立时确定里面的人一定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说起来,若非是高手,怎么能当日月神教的教主呢,哪怕是前任教主。
  任我行像是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接过饭菜后便大嚼起来,吃完了饭,又捧起那瓦罐咕嘟咕嘟的喝干净,才将空掉的碗和罐重新放到老者手里。
  一般来说,武林中人不论是耳力,还是对旁人气息的敏锐度都是极高,但那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旁人的武功修为不能高过他,否则就听不出来了。
  杨秋亭虽然比不上东方不败这样的等级,但一身内力也是浑厚无比,对于隐藏气息十分擅长,这地牢又数年如一日的没有外人进出,任我行自然是分辨不出来,更想不到一门之隔的那边有一个人在仔细听着他吃东西。
  老者收回餐具,眼神迅速地往杨秋亭这边一瞟,但见杨秋亭面带微笑,没什么其他反应,便又合上那扇小门,用钥匙锁起来。
  里面虽然是个密闭空间,但门不是完全密封的,足够任我行呼吸所用,但空气质量一定不会很好。而若要花力气运动和运功,那含氧量估计就跟不上了,恐怕东方不败下这样的命令,也是希望任我行老老实实吃睡,不要多想别的。
  杨秋亭自他手中接过饭篮,对着他笑了一下,点点头,便径直转身回去,老者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回到一旁自己的房间。
  退出地道,杨秋亭一直走回第一扇门那里,才看到黄钟公三人在那里一边说话一边等待。
  “有劳三位庄主了。”杨秋亭笑着上前,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秃笔翁有些憋不住话,他们四个刚出了地道,眼见黄钟公将铁板合上,便出言询问:“杨公子,敢问您是将任先生……”
  他的话停住了,但与此同时,黄钟公和黑白子也支起耳朵,看向杨秋亭。
  杨秋亭只是语气淡漠:“任先生以后依然会过得不错。”
  他今日踏入梅庄以来,一直是拉着一张脸,面沉如水的模样,方才一笑也是没什么温度,现在从地道里出来,看上去更阴沉了,眼角的阴影冷得吓人。
  黑白子心内一动,想起他在出发前揭开饭篮盖子的动作,瞳孔猛然一缩:“莫非,公子那时往饭里放了东西?”
  他此话一出,黄钟公和秃笔翁都一愣。
  杨秋亭慢慢道:“二庄主心明眼亮,不愧是精通围棋之人。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初来乍到,便先去休整一番,明日再去见任先生。”
  眼见他们三人都认定了他放了有毒之物,杨秋亭也不解释,只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