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梅庄四友
作者:易显非      更新:2021-01-04 12:33      字数:3433
  不说思过崖上的粉红泡泡,但说千里之外的江南,现在虽然也已经转凉,那凉风却只是清爽,不至于刺骨冰寒。
  杨秋亭天生体质有缺陷,每年冬天总要有半个月冷成一根冰棍儿,虽然没有其他症状,真遇到危险硬提真气也应付得来,但终究还是躺在暖房慢慢熬过去更舒服一些。
  自从跟东方不败在一起后,他这病一日重似一日。
  从前冬至过后才慢慢开始发作,但只要东方不败在身边,自从天气微微转凉,他就开始变得不爱动弹了,精神不振每日慵懒,每天都要东方抱一抱,才觉得暖和,尽管连秋末都没到。
  但现在下了黑木崖,身边没了东方,杨秋亭才发现都只是矫情,他的身体好得很。
  什么通体如冰,什么冻得伸不开腿儿,都是假的,真相就是想让东方不败亲他抱他哄着他,活生生自己把自己娇惯成那样,觉得冻得慌完全是因为心理因素,他杨秋亭的体质状况完全可以完爆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用平一指的话来说,公子您壮得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这次离开黑木崖之前,他就已经紧锣密鼓筹备着要过冬了,结果刚走出东方不败的院子,转身看不见那人了,立马浑身都不冷了,力气也回来了——没有东方不败在身边哄着抱着,他冷给谁看?
  下了黑木崖,杨秋亭便往杭州赶,他没有逼着马全力狂奔,不打算如催命一般飞过去再飞回来,用正常速度赶到了目的地。
  杭州古称临安,南宋时建为都城,向来是个好去处。
  进得城来,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杨秋亭来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他无心观赏,继续纵马来到一个所在,一边倚着小山,和外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幽静。山边的石阶虽长,但路面不陡。
  若是旁人来,自然是要下马解鞍,将坐骑系在河边的柳树之上,才会向山边的石级上行去,但杨秋亭全然不管,催动身下的大白马径直哒哒哒跑过去。
  转了几个弯,遍地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想象初春梅花盛开之日,香雪如海,定然观赏不尽。
  他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
  杨秋亭这才下了马,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用上三分力抓着铜环敲在门上,一下一下丝毫不停,足足敲了七下才顿了顿,又多用了两分力气,再连敲三下。
  他刚松开手放下铜环,便已经听到门那边,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不只是跑来给他开门,更是飞奔着来。
  一般来说,旁人叩门是叩不开的,梅庄要见客的话,客人自会被告知敲门法子。
  但如果是来自黑木崖总坛的人,那就又另有一套固定的敲门法,不许对教外任何人透露,梅庄的人只有接见的份儿,决不可主动相邀。如果听到如此,他们一定要恭恭敬敬地赶过来迎接,也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去通报给四位庄主。
  大门当即打开,两个家人打扮的老者出现在杨秋亭面前,面上恭恭敬敬,从大门刚打开一点时便已经看清了杨秋亭的相貌,连忙迅速将门全部敞开,对他行了一礼,主动通报了姓名。
  这两个家人打扮之人,一个叫丁坚,一个叫施令威,归隐梅庄之前,是江湖上两个行事十分辣手的半正半邪人物。他二人一般的脾气,做了事后,绝少留名,是以武功虽高,名字却少有人知。
  杨秋亭一则读过笑傲江湖,二则有东方不败千叮咛万嘱咐的亲口科普,不需他二人自我介绍,便知道他们是谁,不过还是听了他们的话,又跟着赞了两句,将自己的姓名也说出来。
  丁坚连忙口称不敢,施令威已经出门去牵他的大白马,二人将他迎进去。
  梅庄的四位庄主号称江南四友,是日月神教的教众,手下的仆役也尽皆是东方不败任命的。
  他们四人平日就不喜争名夺利,唯独沉浸在琴棋书画这等雅趣中,从前在黑木崖时便天天躲着不出,虽然颇有才干,但除了干完份内的工作,其他事一概不理,能躲就躲。
  江南四友从前就不喜任我行这个老教主的蛮横无理、飞扬跋扈,只是不敢提,后来被还是副教主的东方收入麾下,东方不败也懒得管他们,只是有事会分派下去,偶尔赏些东西。
  待到东方不败夺下教主之位,要将任我行远远地送走囚禁,这四个人心想可算找到归隐偷懒的机会了,主动请缨押送任我行去杭州,东方不败也允了。
  自从他们四人来到这杭州梅庄,便过起了死宅生活,四人志趣相投彼此相处十分融洽,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会往黑木崖总坛送消息,其余嘛事没有。
  今天突然听到有总坛派人过来,四位庄主一听有人禀报,赶紧从各自的房间跑出来,来迎接杨秋亭。
  他们四个人都知道,前段时间有人给他们送礼,梅庄四友中的老大黄钟公把事情整合了一下报上去,这么快便有人来,一定是东方教主派来的,专为了此事而来。
  丁坚知道四位庄主没那么快的脚力,多半是匆忙跑到大厅候着,便引着杨秋亭直接去大厅。走过一个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
  来到大厅,丁坚和施令威在门口停住,请他入内,自己留在门口守着。
  杨秋亭迈步进来,便见厅中已经齐刷刷站了四个人,向他拱手施礼。
  为首之人站在最左,是一名六十来岁年纪的老者,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如同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
  老者名为黄钟公,不待杨秋亭开口便主动为他介绍了自己这方四人的名姓,等待杨秋亭的下令。
  他们虽然这几年都在梅庄,算是半隐居的状态,但只是不问世事,日月神教内部的重要信息还是会记挂在心的,当然知道来自总坛的杨秋亭是什么人。
  黄钟公四人各自喜爱琴棋书画,同时武功也是各有千秋,一向没什么野心。
  左二之人名为黑白子,是一个极高极瘦的黑衣老者,虽然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泛白,似乎是一具僵尸模样,头发极黑而皮肤极白,令人一见之下,心中便感到一阵凉意。
  黑白子看上去一板一眼,实际上那双眼睛精光四射,自黄钟公说完,他开口便是请杨秋亭入座喝茶,言语之间圆滑老练,带些谄媚之意,与那清正的外表截然不同。
  杨秋亭问听他言,只是摇摇头,道:“多谢二庄主好意,不过当下还是免了。”
  天色渐晚,他也不愿意多耽搁时间,当即将东方不败的手令出示给他们。
  他平日待人接物皆是态度温和,多半带笑,但今天始终没露出笑模样,而是面色沉静,出言不紧不慢,江南四友都摸不清他的性情,也不敢说笑。
  黑白子右侧那人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一根头发也无,右手提着一枝大笔,衣衫上都是墨迹,正是排行第三的秃笔翁。
  黄钟公微微一笑不说话,秃笔翁接口道:“杨公子是否要往湖中一趟?我等自当相陪。”
  他们平日小心谨慎,从不脱口而出“地牢”、“西湖”、“暗道”之类的话,梅庄之内的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任我行被关押在西湖地牢,更不知道梅庄中有一条隐蔽的暗道通往那里。
  杨秋亭面色淡淡,道:“自是如此。不过四位庄主一齐动身实在兴师动众,依我看,有劳三位引路,但四庄主当留在此间,若有什么要事,也好留下处理,免得耽误。”
  最右的那人就是梅庄四友中的四庄主,名叫丹青生。丹青生髯长及腹,脸上的表情虽平静,仔细一看却是醺醺然,大有醉意,身上也带了些酒气,不至于酒气熏天,但觉一阵淡淡的酒香。
  田伯光和令狐冲都是爱酒之人,身上常年带着一股微不可察的酒香,一看就是隔三差五就要喝两盅的,但跟这丹青生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
  丹青生虽然看着神色平静,但眼中带有丝丝醉意,身上更是一股酒气,虽然算是好闻,但对于杨秋亭来说太冲了,以他的酒量,他真担心跟丹青生走在一起,走着走着自己就要被熏醉了。
  虽然东方不败在他临行之前就考虑过这个,给他贴身揣好了醒酒石和有关药草,但杨秋亭并不想全靠外物。
  丹青生听他拒绝自己同去,先是一愣,有些懵逼地想说些什么,却见大哥黄钟公对他摆了摆手。
  黄钟公道:“杨公子所言甚是,我等没有不遵之理。”说着,就要带杨秋亭往后面去。
  丹青生还有些担心,拽了拽二哥黑白子的袖子,黑白子却只是笑笑。
  “四弟,你不必担心,杨公子既然来了,就有万全的打算,一定是早就料到了的。”黑白子低声说了两句,但见丹青生依然不放心,还是伸手接过了丹青生递来的钥匙。
  关押前任教主任我行可谓是一件大事,万万不能有所疏忽,他们兄弟四人每人都有一把钥匙,平日送饭只需地牢看管的一把特制钥匙即可打开特定的送饭小窗口,他们的钥匙也都能打开,能用的钥匙共有五把。
  但若是要进去与那人相见,就不是那看管能做到的了,非得四位庄主齐至,将四把钥匙都用上不可。
  若非他们四人都在场,一起开门,是不可能见到任我行的。
  丹青生觉得疑惑,但黑白子心机较深,知道杨秋亭敢这么提出,一定是有准备的,但为防万一,还是接过了丹青生的钥匙。
  被嫌弃的丹青生独自留下,其他三人则负责带路,陪着杨秋亭就往后院去,去见见那多年不见天日的前任教主任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