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一年
作者:汉行      更新:2021-01-08 13:00      字数:4115
  纪行问道,“二叔为何事忧心?八百将士全军覆没,的确惨重,可是二叔......”
  高岐佑摆摆手,眼里都是血丝,“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才知道朝中已经有了对我不利的消息了。”
  这回可真是把纪行给弄迷糊了,“滇西失守和二叔有什么关系?”
  高岐佑叹道,“滇西八百人都死了,但是有个人活着。他姓洪,叫洪臣,在罗十诚手下混了个裨将的差事。他父亲洪汉曾经是我手下。我曾经也庇护过洪家。现在密信当中查出来了,这个人有可能叛国了。”
  纪行想了会儿,“二叔,这个人死的活的?”
  高岐佑道,“活着。罗十诚被围当天他就被人抓住了。据说还是被几个没死的老卒抓住的。何以,弄不好会有一场大阴谋落到我头上。”
  纪行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高岐佑笑笑,摆摆手,“严重倒是不严重。陛下又不是看不明白。倘若洪臣是受我指使,滇西失守对我有什么好处?只是朝中不免有些人会借此攻讦于我罢了。”
  纪行道,“那陛下会明白吗?”
  高岐佑叹道,“陛下肯定是明白的。只是若是最后查不出来真相究竟如何的话,估计我身上这一身官服也该脱了。”
  随后高岐佑道,“有个事你要准备一下。空明坊最近有个祭祀,陛下昨天说让你去代表朝廷。一是你现在已经有了六品的官职,官职不算低,到了空明坊不算给那些异族甩脸色。”
  纪行皱眉,“空明坊?”
  高岐佑道,“朝廷也不是和所有异族的关系都僵。西北戈达尔平原上那些草原上的汉子,已经和大齐很多年没有摩擦了。后来朝廷专门给他们在京城划出来一个坊,就叫空明坊。戈达尔大祭司带着数百族人便留在京城了。每年他们祭祀,都会请朝廷的人观礼。陛下很看重你,打算让你去。”
  纪行点点头,随后道,“去空明坊有什么讲究?”
  高岐佑道,“倒是忘了给你说。时间很紧,就在后天。等你到了空明坊,只要表明身份,会有人来接你。”随后他道,“但是有个事,到了空明坊,千万记得不能带武器。异族的人敏感,你要是带着兵刃进去,弄不好人家会误会。”
  纪行嗯了声,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二叔,每年戈达尔大祭司要祭祀都是这个时候吗?”
  高岐佑摇摇头,“他们的历法和咱们不一样,有时候深冬,有时候酷暑。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但是你记得过去后和气一点儿就行了,让他们也看到咱们齐国的大国气度。”
  纪行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二叔,我不带兵刃,万一有人要刺杀我怎么办?”
  高岐佑忽然愣住。他想了会儿,很快愁眉不展,“何以,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纪行摇摇头道,“二叔,派的人太多会不会不合礼制?”
  高岐佑摆摆手,“不是派许多人马。府上有一位老先生,他武功颇高,可以再暗中助你。”
  纪行点头,“二叔,这有没有可能就是针对咱们高家的一场阴谋?刚巧戈达尔大祭司要祭祀,陛下要遣人观礼,恰好遣的就是我。这个时候滇西又出了事,还是与你有关。二叔,最近这么多事,可都全摊在咱们高家头上啊!另外,提议我去空明坊的究竟是何人?”
  高岐佑被纪行一提醒,顿时醒悟,“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向陛下建议你去空明坊的人,正是我!”
  高岐佑喃喃道,“难怪难怪!我说怎么陛下说这件事的时候,一众大臣闷着不吭声呢!”
  纪行道,“二叔,这会不会是?”
  高岐佑道,“这他妈还用想?这就是针对咱们高家的一个局!”
  他瞪大眼睛,仔细盘算,“何以,有的话我就给你明说了吧!陛下怀疑你是昙羽太子!”
  纪行点头,“这个事我知道!”
  高岐佑道,“倘若你去了空明坊,却凑巧遇到意外!届时陛下便会怀疑我是为了杀你才推举你去的!再加上滇西失守,哈哈!我这是死罪啊!”
  纪行皱眉,“二叔,有这么离谱?”
  高岐佑哈哈大笑,“岂止是离谱!我高岐佑缘何要害高家人?只怕是那些人找不到借口了才会编织出来这些东西来攻讦我!”
  随后他叹一口气,“何以,你先退下,明日我要上朝。届时只要我站在朝廷,张口自辨即可!”
  纪行只能道,“二叔保重,那我先退了。”
  第二天上朝时,各路大臣纷纷上奏讨贼之事。没有一个人谈及缘何罗十诚被袭,却一无所觉。
  陛下的火气从太阳升起就没有落下。这次上朝时间尤其的久。从早上一直到午后。中午齐帝就叫他们在宫里吃了个便饭,然后就继续上朝。
  高岐佑一直在等人攻讦他,倒是他便据理力争。可惜等到退朝他也没有等到一个人在陛下面前说他半点不好。这实在是一桩咄咄怪事。
  等到退朝。高岐佑也是一头雾水。原来想象中的万般刁难,没想到一直没有落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马上就有大事要发生,可是就是觉得自己被人一步一步牵着走。
  等他准备回府时,一个仆役冲过来,丢下一个纸条就走了。高岐佑打开这纸条一看,原来是他的老朋友解古远传来的口信:
  已经确定,若无意外,高何以今夜必死。岐佑当心,明日上朝群臣攻讦。
  小怜很快给他拿过来,帮他穿上,然后拿出匕首还有飞镖之类的暗器要帮他藏进去。纪行摆摆手,“这些东西就不要装了,装在身上容易出误会,”他把这些小玩意儿拿下来,“咱们要去的是空明坊,给人家观礼,带着些东西被人发现了指不定闹出来什么事故。”
  小怜点头,“公子,那这些我拿着吧。”
  纪行想了想,慎重地把一把匕首拿出来,“带着这个就行了,贴身保存,不要被人发现。”
  小怜道,“公子,你从没有这么认真过。”
  纪行叹一口气,“说不准今晚那些幕后的跳梁小丑就都粉墨登场了,来的绝对会是大人物。而且啊这些人肯定都是些不好对付的,说不准是一个还是一群,万事小心点儿吧。”
  小怜把那把匕首贴身藏好,低着头道,“公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纪行笑笑,“当然,我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怎么可能会有事。”
  小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没说。
  纪行与她相处好几年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不禁笑笑,“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有什么话还不能说了?”
  “公子,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件事吗?”小怜对纪行道。
  纪行没想到她在这个档口提起了这事,“怜儿,我现在还不想说这些,我们的事还有很多,等这些事结束之后再说怎么样?”
  小怜点点头,“好的公子。”
  纪行道,“怜儿,今天这件事,就连陛下都知道,千万不能出差错。到时候你不要怕,不管怎样,至少你我还是能保护好。”
  小怜点头,“我知道了公子。”
  纪行道,“你去安排游笠他们在空明坊外等我。通知合安,一共有三处战场,空明坊,白云观,最后便是,朝堂之上。陛下一直知道是哪些人想对我出手,但是他很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真的动了手。”
  随后他又说道,“我留在京城的时间已经不多,很快就要去楚州做完那最后一年官。所以陛下等不了,那些人也等不了。他们一定想在我离京之前杀了我。只要他们能杀了我,陛下与父亲十几年布局便会功亏一篑。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是他们万万想不到我已经走到九品之列。”
  小怜谨慎道,“公子,我们今晚会死吗?”
  纪行笑笑,“只要那柳娥不来,怎么可能会出事。而且丰达荣办事稳妥,想来不会有事。”
  他做完了最后部署。
  一是丰达荣去白云观救人,游笠和天宝去接应。一旦丰达荣遭过多高手围攻,游笠他们便速速撤离。
  二是他和小怜经过空明坊,前往戈达尔大祭司那边赴宴。空明坊不能携带武器,因此小怜要将他的双刀暗藏于马车当中。另外豫潜等人必须要藏于暗中,一旦他被人围攻,豫潜与合安他们便舍命冲来。至于二叔会不会给他安排后手,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再说了,那么多人都盯着高岐佑,高岐佑或许会将人部署在他最想不到的时候。
  假如今天他一直没有遇险,那朝堂之上二叔便被动了。
  其实真正决定他将来的并不在空明坊,而在朝堂之上。明日二叔是必定会遭人攻讦,假使自己遇险,又能活着从空明坊出来。届时自己于宫外求见陛下,陛下见自己负伤,定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哑口无言。
  空明坊作为齐庭唯一为异族在京城划出来的一个坊,戈达尔大平原上的诸多部落也因此一向没有在西部与朝廷作难。自己今天最好能活着进空明坊,活着出空明坊。若是自己在空明坊出了事,朝廷之上的百官定然上书陛下根本不用查,直接迁怒于戈达尔大平原之上的诸多部落。到那时候真相就永远埋藏在地下了。
  不过纪行完全有自信能够把自己这边摆平,只是丰达荣那边就全看他造化了。不过想来问题不会很大。他是真不信会有什么七品之上的高手会去照看两个小孩儿。除非真有什么人会神机妙算,将他的所有动作料定。假如如此,他也就认了。
  今天晨时朝会给他和高岐佑都提了个醒。
  高岐佑预料当中的攻讦没有来,一众言官也没有半点儿反应。可是有关他通敌叛国的风言风语却起来了。与乐观的纪行不同,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笼罩在高岐佑的头上。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坊间甚至就传出来高岐佑与高寒士不和的信儿。传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连高寒士这么多年没回京都传成了是高岐佑在从中作梗。
  高岐佑自己心里很清楚。大齐的平衡中心在于齐帝与诸位大臣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个平衡没有打破之前,尤其是齐帝手中握着十万精兵,还有最大的高手机构应天府的情况下,所有大臣都必须对齐帝俯首称臣。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时候四大家族集体沉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声援高岐佑。
  所以他今晚只能生,不能死。
  这么大的阵势,他还是头一次见。他不相信会是什么小人物来对付自己。恐怕那八品无名剑客即便在今晚出现,还真的会变成无名小卒!
  话分两头,丰达荣那边可就显得惬意多了。他对于京城的人而言是生面孔,哪怕是他走在大街上,旁人见了他也只会叹一声,“好长的马脸。”
  所以他往白云观这边走,连遮掩都不需要。
  只见他大大方方到了白云观之前。虽然他没来过这里,但是此地的地形他已经十分熟悉。此时他不得不叹服一声纪行,因为纪行给他画的图里那些随意涂抹之处,竟然与此地的花花草草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等他走进道观,却见一中年道人身着羽衣,仪态端庄。
  道人问道,“客可是求缘法?”
  丰达荣点头,“求。”
  道人叹道,“客心不静。”
  丰达荣道,“我先进来说话。”、
  道人摇摇头,“退去吧。你一武夫,莫要扰了道门清净。”
  丰达荣想了想,记起来纪行说的话,这个道士是个真道士,“我父母双亡,心有郁积,心不静当然是有心不静的道理。并非在下要把麻烦惹到这里。”
  道人摇摇头,“可你还是不能进来。”
  丰达荣不管,大步迈向前,径直到了三清之前,拜了一拜,随后转身去一个角落的案上去了香,要拜三清。
  道人这回没有拒绝,却是叹道,“客是头一回来,怎的对小道的道观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