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大家都没睡好，孟家和张家的人都同样迷糊着眼。
  孟家那三个是因为心里憋着气，昨晚那些受气的饭菜凉了、碗筷凉着。
  而张家则是太忙了。张清灵忙着兴奋，脑子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到长安的生活。而张铁桨和他老婆则是忙着收拾东西，还挺有趣，边收拾边吵架。张铁桨想带些鱼干路上吃，被张夫人骂“带那些臭烘烘的东西干什么？”；张夫人已经打包了很多东西，还要把屋子里的柜子、桌子椅子都要拿布盖上才心安。张铁桨就在边上念叨“也不嫌浪费力气，个把月就回来了，要是不放心让大娃子和小娃子抽空过来照看。”张夫人当然不甘示弱，也骂张铁桨，“不动手，道理还不少！”李孤那些士兵时不时又进来催促，惹得夫妻俩更加烦躁。尽是一些琐碎的争吵，只为离别而烦恼。直到秋天清晨的晨露被太阳光蒸干，才徐徐上路。
  同样在阳光下的还有孟家那三个人，风里雾里没洗脸一样，在外出的必经路口上等着。舟悟涯背着天剑，泰瑛珠带上了黑白入道，而孟蝶则带上了他的“弘一法师”，或许会有那首《送别》吧。
  马车停下来，喘着气，安静踏着蹄子。
  张铁桨搂着舟悟涯肩膀，“你这幅样子真不讨人喜欢，我个把月就回来了。你昨晚怎么没留下来吃饭，是不是嫌弃太吵了？那你就欠我一顿饭，等着我回来找你补上。”舟悟涯答应了，给了张铁桨一张纸条，上面有天剑门两个人在长安的地址，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们。虽然人数少，不过都是正法山庄的人，可以信任，或许能办上忙。
  张夫人则是抱着孟蝶，抱怨他昨晚没来吃饭，又是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
  倒是张清灵很有精神，尤其是看见泰瑛珠之后神情更显得兴奋，悄悄说道，“瑛姐姐，我知道亲吻的感觉了。”泰瑛珠疑惑地“哦”了一声，正想问她是什么感觉。被她笑着避开了，“不告诉你！”泰瑛珠没再说什么，只是客气地给她祝福，遗憾不能看到她新娘的装扮。或许张清灵有了丈夫，应该不会再和她有什么秘密了吧。
  孟蝶和张清灵没什么话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远嫁的新娘。倒不是怨恨昨晚被张清灵和李治联手赶走，而看到发小远别，不知不觉就伤感了。张清灵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孟蝶，但也没道歉。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是随着时间慢慢消失掉了，多年来一直如此。等她从长安城回来，应该什么事都没有了。
  都没什么话要说了，张夫人和张铁桨先上了马车，张清灵要抬脚上去的时候，耳朵听到“老张。”
  是孟蝶喊她，张清灵第一次被他喊“老张”，好似比以前更加熟络了。只两个字，她便知道孟蝶已经没气了，那就和他说句话吧，“干什么？你怎么叫我老张？”
  “没叫过，图个新鲜。”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但还是没成，又被孟蝶喊了，“老张！”只见孟蝶取出古琴，盘坐地上，视死如归般看着自己。
  “老张，上次擂台上你不尽兴。现在泰瑛珠也在，你要不要尽兴一回？”
  泰瑛珠没想孟蝶突然又这种请求，摇着头，倒也是笑着取出了黑白入道。因为她看到了张清灵眼里的渴望，那就成全她。让她彻底断了打败自己的念想，那也是尽兴，不留遗憾。右手紧紧执握佩剑，手腕徐徐翻转，剑倒是撞出了空气里的风声，等着他们。
  舟悟涯自觉地递交了天剑，这些日得了舟悟涯亲身护养的天剑剑威逼人。随着一声“瑛姐姐，那就得罪了！”张清灵早已是天剑在手，剑气萦绕，英姿飒爽。
  好热闹的李平第一个凑过来。舟悟涯怕误伤了他，把他抱怀里护着。倒是李孤不知，吓了一跳，怕舟悟涯要干些什么。跑过来了解情况，才放心。
  孟蝶应了淡凉的秋景，犹如秋波的音波缓缓地帮张清灵牵引出她无法全部驾驭的剑气。瞬间让她觉得全身充盈力量，从鼻腔里溢出来。上手第一招，是之前同样的招式“天风”，但有了孟蝶相助，早是臻至极致，一剑刺来。
  泰瑛珠双手撑着黑白入道，才勉强接下。冲撞之中，又被张清灵借着撞击的强风顺手推了一掌，只得向后翻身逃去。红了眼，“尽兴，尽兴！”
  孟蝶不容她逃，早拨了琴弦，将萦绕张清灵身上的剑气全数合拢。危机的一瞬间，竟听到孟蝶的戏谑：“姑姑，就让过了送你一招‘黯然销魂剑’。”招式既成，全数袭中泰瑛珠。
  泰瑛珠只觉得心凉，怒意全没。被孟蝶那秋天里感伤的离别曲子，染了悲伤。
  舟悟涯放下欢呼呐喊的李平，走了过去，“点到为止。”
  泰瑛珠收了剑，自认技不如人、该败下风，gg。
  一场比试点燃了年轻人的激情，张清灵跑过去和孟蝶击掌，趁机打了他一拳。孟蝶没躲，只是笑，畅快的笑着。惹得张夫人下马车来训斥女儿，“不知轻重。”又看孟蝶，伤着没有，要亲眼看看。孟蝶倒是会胡说，拉着张夫人悄悄说，“婶婶，你有没有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皇帝都是轮流当的，没准下次就是李孤当魏王了。那时候李治就是太子，而张清灵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王后。只求婶婶别忘了我！”惹得张夫人笑骂他“胡说！”
  马车轮徐徐转动，最后的离别是张铁桨的交代。他吩咐舟悟涯和孟蝶，照看他的船：早上落潮，晚上涨潮，都要看看，别让水冲走了。要是嫌麻烦，就把船往岸上拉，记得拉远点。最好给船搭个棚子，免得风吹雨淋。还要注意船板上的桐油，要是油没了，记得涂一些。不过应该不要紧，张铁桨说他很快就回来。
  最后只剩张铁桨那句“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还是我载你们。”萦绕在两人耳朵里。虽然遗憾没有全消，倒也是比昨天饭桌上舒心了。
  泰瑛珠先到的孟家，先一步把饭桌上的饭菜和碗筷都收拾了。舟悟涯略有抱歉，“昨晚没让你好好吃饭，要不今晚再好好吃一顿？”
  “可以，煮饭煮菜还归你们，我也可以再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