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虎作伥【五】
作者:不付轻狂      更新:2021-01-18 10:18      字数:3053
  “伥鬼死后,生前记忆会交由虎妖支配,为虎作伥多年之后,记忆便会四处流散,等到记忆散干净的时候,伥鬼的记忆便会恢复,这个时候伥鬼就应该回鬼界轮回转世。但楚东流好像刻意护着这段记忆,你看到的那个画面应该是那伥鬼的记忆。”
  安却骨思索着,想来床下这尸骨该是子规的了,有些好奇也坐到了晏子非身旁问道“晏兄,楚东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看一看。”
  “哦?怎么看?”
  晏子非拍拍那石床“睡下看”
  这石床硬邦邦的安却骨坐着都硌的慌,有些不情愿“这破床这么硬,非得睡下吗?”
  “不然在床底下睡也行,总之只要离尸骨近一点,记忆四处乱窜,睡梦中是最好侵入的了。”
  “好吧”于是安却骨也不嫌硌的疼,与晏子非并排躺在了石床上,说来也奇,没一会安却骨竟真的睡着了。
  刚开始还迷迷糊糊的脑内一片混乱,后来便睡的安稳了,梦里尽是吹吹打打的声响,一个女子穿着大红喜服摇摇晃晃的坐在轿子里,透过红色流苏,可以看得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大红轿帘,女子内心又羞又怯。安却骨知道这就是子规了,只道这记忆真是逼真,女儿家出嫁时的忐忑与不安直逼心脏,让安却骨恍惚觉得轿中那人就是她自己。
  子规悄悄掀了盖头,伸出了纤细好看的手扯开轿帘一角,看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红衣男子,不知为何浅浅叹了一口气。
  男子身形高大,只看背影安却骨也看不出什么,只知道那人绝不是楚东流。
  就在这时,轿子猛的停了,听声音好像是遇到了山匪,场面好像有些混乱。子规微微探出了头,只看到那相貌平平的新郎跪在几个形貌凶恶举止粗鲁的人脚下。见她探出了头,那几个悍匪一把将子规扯出了轿,动手动脚的在子规脸上拧一把腰上捏一下的,嘴里粗俗不堪说着些什么。
  那股恶心难受的劲直泛上了安却骨的心头,她很想动手,但却怎么都动不了,到底是别人的记忆,她毫无办法。
  只听得跪在地上的新郎畏畏缩缩看了几位大爷一眼,伸手指着子规“放我走,她给你们,我都没碰过,清白姑娘。给你们,还有……还有这几箱财宝……都……都给你们,放我走吧。”
  “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放我走吧,她这么漂亮,你们留下她吧。”无耻男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子规觉得不可思议问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呀?你怎么能够”
  旁边一个悍匪捏着她的脸,淫笑这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呗。”那悍匪肥肥胖胖相貌丑陋,又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骂道“滚吧。”
  于是那个人便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跑了。
  安却骨觉得自己害怕,不,是子规在害怕,身体抖的跟簸箕一样被七八个大汉扛到一颗树下。二话不说,衣服便被撕开了,大片大片的肌肤露了出来,几个人死死按着她,为了防止她咬舌,那些人撕了一块红色的布料塞到了子规嘴里。
  按着她的那些人在她裸露的大腿上摩挲着,绝望的情绪缠上了安却骨的心头,她使了浑身解数拼命的挣扎,嘴里将那混蛋新郎骂的狗血喷头,见梦境展开的愈发不对劲,反应更加剧烈,最后竟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晏子非被这声惊叫吵醒,一睁眼便看到安却骨坐起蜷着身子抱膝浑身发抖,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环中“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见安却骨泪流满面,晏子非暗暗责备自己疏忽了,安却骨拳头捏的紧,一口牙都快被咬碎了。之前被仙人锥伤到的手又有血流出,晏子非见状掰开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你也看到了吗?”安却骨总算是有些清明了,擦擦眼泪问道。
  晏子非点头。
  “子规她……”
  安却骨没再说下去,晏子非接过了话头“这就是她的生前,但她的生前不是只有这个,你还看吗?”
  安却骨沉默了一会,轻轻道了句“我看。”
  晏子非揽着她又躺下,这次入睡前没再疏忽小小的施了一个法,只道了一句“我会陪着你。”
  于是便又入了睡,说是陪着果真是陪着,梦境里,安却骨身侧便站着晏子非,紧紧握着她的手。
  眼下他们正在一处小屋前,屋后是一大片竹林。就在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忧心忡忡的提着个篮子来了,虽说衣着朴素但看那容貌清丽的模样,确实子规没错了,只见子规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下篮子上面的蓝布,然后将篮子放在门口,便跑进了那小屋里。
  蓝布突然动了动,安却骨拉着晏子非凑过去一看,只见有个脑袋钻了出来。原来是只小猫,小猫浑身都是伤口,只探了脑袋环顾了下四周便又懒的动,缩在篮子里睡了。
  屋里传来一阵怒骂,听那声响该是个妇人,就在安却骨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门开了,子规搂着瓶瓶罐罐的出来了,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勾了篮子躲到了竹林里。
  晏子非他们跟过去时,只见子规正给那巴掌大的小猫上药,子规将猫放到了自己膝盖上笑吟吟的自言自语“你怎么这样小,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
  听了这话,晏子非明显感觉到那猫很不服气,眯着眼低着头努力往胯下看去,然后仰头“嗷呜”一声,听起来很是委屈。
  晏子非忍不住笑了一下,安却骨见他笑,慌忙问他笑什么。晏子非哪里肯说实话,只笑着让她专心看。
  那女子想了半天从什么阿花阿黄阿猫阿狗,到小白小黄小飞小月通通说了一遍都觉得不满意,最后灵光乍现,揉揉那猫的脑袋笑道“那就叫大猫吧,要好起来快点长大哦。”
  大猫?安却骨瞠目结舌戳戳晏子非“这……这……莫不是楚东流?”
  晏子非点头。
  安却骨又往近凑了凑,那猫有一半脸被毁,黄色的绒毛和着血结了很多血块,子规拿了把小剪刀把黏在一起的毛给剪了,虽然楚东流百般挣扎但它伤的重,又小又弱的居然连一个人界小姑娘都打不过。
  毛被剪了,但那伤口还在,脸颊上的嫩肉露在外面一颤一颤的跳,看的让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的“王”字,被毁的只剩不规矩的三个点,别说是子规了就是安却骨见了也绝对想不到这种奶里奶气的东西会是只老虎。
  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人欺了,于是楚东流就变的更丑了,子规却还是很疼它,抱在怀里捏捏爪子揉揉毛的,直到那妇人的怒骂再传来时,子规才将大猫放在篮中又藏在竹林里。
  安却骨他们看到楚东流又探出了脑袋,摇摇晃晃从篮里跑出来,舔了舔伤口,满眼的忧郁。
  之后的记忆便都大同小异无可厚非了,子规的生活倒也平淡,在固定的时辰与自己母亲姊妹几个拿父亲砍下的竹条做些工艺品,又在固定的时候拿那些小物件出去卖,闲下来的时候就和楚东流一起呆着,她吃什么楚东流便吃什么,可楚东流食量大,直吃的子规脸都瘦了几圈。
  楚东流的伤恢复的极慢,平时吃了睡睡了吃的,最多就是陪子规了,不管干什么都是恹恹的,然而这种幸福生活没有维持多久,子规有一帮子弟妹,皮起来真的是楚东流这一生的噩梦了。被追的上窜下跳,折腾了几日总算是有了点生气,只是伤口裂的更开。
  子规生气,将那群大小不一参差不齐的小屁孩挨个训了一遍,于是那群祖宗才收敛了点。
  日子如水滑过,楚东流的伤口总算好的七七八八了,体型也大了那么一点,爪子稚嫩,冒出了几颗尖牙,嘶吼起来像撒娇,怎么看都是一只猫,还很丑。
  见这猫没什么事了,于是子规便带着它去集市卖那些小物件,楚东流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白吃白喝有些不妥,用尽了浑身解数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滚撒娇。
  然而,起初并没有什么人待见它,没办法,太丑也是一种罪过了,丑到子规的东西都卖不出去了。子规倒是温柔,看着它搓它脑袋揉它耳朵,最后只笑着说了俩个字“加油”。
  有人审美便有人审丑,许是丑着丑着习惯了,看顺眼了也就那样吧,到最后竟真有人丢几个铜板,再慕名买几个精巧的竹编工艺什么的,子规的生意一下子红火了起来,她本就眉目好看,不出几日,前来的人流里便多了些别有用心的。
  安却骨每每看到那个人和子规搭话就气的直想动手,那人可不就是之前那混蛋新郎,该来的总会来,在几次三番搭话子规之后,一纸婚约便送到了子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