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点不明白，如果当初高祖知道槐下有鬼，为什么还要在槐安国内中这么多槐树？”
  南柯收拾完北城事务，和常捕快闲谈一会，便从酒家帮白衣打了一葫芦酒，此时白衣正在巷口的槐树下，抱着剑看着街上的人，南柯把葫芦丢给他，便听见他问道。
  南柯解下刀放在一旁，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东西。”
  白衣说道：“世间万物，哪个没有一点好奇心？更何况这件事实在有些诡异，若是他是想要天下太平，那这民心又如何？”
  “天下太平向来与民心无关，只与槐都拥有多少武力有关。”
  “我记得你们人间有句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为何你会觉得民心无用？”
  “不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是得天下者得民心。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只不过是说与世人听的粉饰之语。”
  白衣不再说话，看着眼前青绿的槐树，摇摇头，喝着酒。
  南柯看着白衣说道：“我以为你会继续问下去。”
  “我如果某天对放牛感兴趣，我可能会去放一天牛，但是我不可能放一辈子牛。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深究就太麻烦，我不喜欢。”
  南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要是去放牛，除了白衣有点不应景，其他倒都符合的，尤其是这个酒葫芦。”
  白衣有些微恼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觉得酒葫芦和放牛很搭？”
  南柯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你做这件事看起来很二？”
  白衣倒是沉默下来，南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好了，不说这件事了。”
  白衣哼哼两声，抱剑自饮。
  ......
  城主府中，云北与燕捕头坐在一堆案卷之中，细细的翻阅着，像是在寻找某些东西。
  只是二人寻找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燕捕头静静的在案卷旁坐了许久，忽而抬头看着云城主说道：“秦知贤虽然身为前朝兵部侍郎，但是想杀他的人不一定是槐都之人，二十年前他便是兵部侍郎，按理来说不应该就此退隐，新帝即位，前朝官员大多未换，为何偏偏他要借病离开槐都来这安宁城？”
  云北坐在桌前，指节轻叩着桃木桌面，缓缓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南衣城之乱，便是城外云梦关十万守军突然反戈攻向南衣王府开始。”
  “若只是守军有心叛乱，不可能如此突然，而南衣王不可能没有防备。”
  “所以当年极有可能是秦知贤以兵部的名义调动守军，是以事情才会发生的如此突然。”
  “有可能那人便是自南衣城而来！”燕捕头说道。
  “让城户司那边把城中住户名册送来。”云城主对着门外说道。
  “是。”有人应道。
  很快城户司那边的名册便送了过来。
  “从南衣城来的人，只是暂入的，近三年来都有出入时间，与秦知贤之死无关，而城中住户，有三人。”
  燕捕头有些惊疑的将名册上的三个名字圈出来，递给云城主。
  华林，城南住户，五十三岁，晟德十五年入城。
  楚寒西，安宁酒楼掌柜，四十四岁，新历五年入城。
  南柯，衙门捕快，现居城北，二十岁，新历二十年春入城。
  二人都是直接忽略了前两个名字，看向第三个。
  南柯。
  房中沉默许久，云城主看向燕捕头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南柯应该是你衙门的一个捕快吧。”
  燕捕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只是他好像是吏部尚书那边荐来的人。”
  云北也有些沉默，许久才说道：“不对。”
  “哪里不对？”
  “吏部尚书两年前便已经因病去世，现而今新帝一直都没有另任官员，吏部之事一直由吏部侍郎暂代，他这信极有可能是假的。更何况，你几时见过吏部会安排人进一个偏远小城的衙门？”
  “但是我看过信，是吏部的章。”燕捕头说道，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若这件事真的是南柯所为，是否是槐都那边的意思？”
  云北皱着眉头，有些踟蹰在房内踱着步子，许久才道：“若真是那边的意思，也应该下传我们才对。”
  “先抓回来，此事纵使与槐都有关，我等亦是奉公行事而已。”
  “是。”燕捕头应道，便匆匆出了府。
  ......
  下午的时候，南柯按着刀走在街巷之中，城中经过这几日的动乱，显得寂寥不少，那些街坊与南柯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不管在白衣看来，这些事情都是怎样的小事，但是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一些足以让他们慌乱心神的事。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所要考虑的事情，小人物亦有小人物的生活，二者不分高低。
  南柯走到某条巷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巷口有人在等人。
  燕捕头自然是在等南柯。
  “燕捕头。”南柯如同平常一样行过礼。
  燕捕头站在巷口吹着风，或许是风有点大，吹得燕捕头的脸色有些复杂，他叹口气说道：“我发现我有些看不懂你。”
  “看不懂很正常，没有人能够真正看懂一个人。”南柯平静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来找你的，不，来抓你。”燕捕头依旧叹着气，看起来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南柯将腰间的刀取下，一松手丢在地上，将双手伸出来，看着燕捕头说道：“我并不知道。但是我也不想抵抗，这样会吃一些苦头。”
  燕捕头看了南柯一眼，一挥手说道：“锁起来。”
  身后巷子里涌出一堆捕快，皆是面色复杂的看着南柯，这是他们任职生涯里第一次抓同事。
  “我不知道燕捕头为什么要抓你，但是想来其间必定有什么误会。”一个捕快一边绑着南柯的双手，一面在他身边低声说道。
  南柯认得他，那日他将常捕快灌醉后，在休憩处里见过他。
  南柯笑着点点头。
  其他捕快将南柯身上搜了一遍，将南柯身后背着的剑取了下来，递到燕捕头身前问道：“这个怎么办？”
  燕捕头沉默少许，说道：“送回他院子里，算了，还是先留在衙门吧。”
  燕捕头自然顾忌白衣。
  “也不要去那人那边说什么，若是遇见了他问，便说南柯有任务出城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