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关于修行和巷子里的鬼
作者:流影劫      更新:2021-03-30 14:02      字数:2433
  “像你这样的人居然没被打死。”
  “只要我师父在一天,哪怕他就是在浊剑台上发呆,人们想要动我,也得好好想想。”
  “但是总有不要命的人。”
  “比如?你吗?”白衣轻晃着酒葫芦,显得极为不在意。“世界上是有不要命的人,但是那些人都打不过我,真正能够威胁到我的,又都是惜命的人,不是有句老话吗,活得越久就越怕死,能够打赢我的都是些老家伙,老家伙有几个不怕死的?。”
  “挺有道理。但是我记得当年你们有个修行者便是死在北河镇的一家客栈里,杀他的人只是一个店小二,用的也只是镇上一种普通的迷药。”
  “我记得先前便和你说过,修行愈是高深,便越难以受到俗世之物的干扰,喝酒如此,迷药亦是如此,你说的那件事我当然知道,这的确算是修行界的耻辱,事实上这种事情远不止那一次,只是你要知道,杀一个修行者的代价远不止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在过往的那些案例中,每一次修行者的死亡,背后都有着一些来自槐都的影子。”
  南柯平静的看着白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因为我是一个普通人,修行界与人世皇权之间的纠葛也与我关系不大。我只是好奇,你口中的你很强,有多强?”
  白衣愣了愣,看向一旁还在吐血的那个人,想了想说道:“像他这样的,我可以打十个。”
  “只是十个?”
  “量变会引起质变,除非你真的强到一种境界,才能无视这些东西。”白衣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南柯。
  南柯说道:“比如?抱歉,我举不出来,我不知道你们修行者有什么境界之分。”
  白衣放下送到嘴边的葫芦,看着南柯说道:“谁告诉你修行有境界的?”
  “没有吗?”
  “没有。”
  “那你们怎么知道谁比较强?”
  “自然是打出来的。”
  “你不是很讨厌打架?”南柯问道。
  白衣想了想说道:“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当年我第一次出崖的时候,还是十岁,我把东海沿畔的修行之地挨个打了过去,那些他们所谓的门中天才,都被我打哭了。后来我发现这样不行,太麻烦了,所以十四岁第二次出门的时候,我去找了当时号称修行年轻一代天赋最高,战力最强的流云剑宗的天才剑客陈云溪,我俩打了一架,他没打赢我,后来那些人见到我都要叫一句白师兄。”
  白衣叹口气,唏嘘的看着夜色降临的天空,感慨道:“其实我只出了一剑,奈何天下再无敌手。”
  南柯还是有些无法理解,皱眉道:“如果没有境界的话,那你们如何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为什么一定要有境界,大道如海,每个跨过那道门的人都会看得到那片海,有人选择游过去,有人选择找只海龟驼过去,有人选择就地造船,过河的方法尚且千万,何况道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套自己的境界。”白衣说着摇摇头,“然而无论怎样选择,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样,因为没有人能够到达对岸。”
  “为何?”
  “因为道无涯。”
  “我只听过阿弥寺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一个意思而已,那些和尚和函谷观的人一样,都有点傻气。”
  “在你眼里,有没有不傻的人?”
  “自然有,不傻的人自然不傻。”
  南柯叹口气,按着刀走开。
  白衣再次看了一眼已经陷入冥冥夜色中的北城墙,以他的目力,自然可以看得见上面那个站在城墙之上依旧看着人世的书生,看着那个身影,白衣有些沉默。
  正如南柯所说,不是没有那种可能,若是公子知秋真的是在骗他。
  白衣这般想着,身后的长剑轻鸣,白色衣袍迎风微卷。
  看了许久,白衣同样转身离开。
  .......
  南柯走到院门口,却没有开门,只是有些沉默的坐在了那些狭长的巷子里的石阶上。
  这是雨停后的第一个夜晚,天空有些稀疏的星光,照得这一条巷子有些寂寥。
  槐树的树冠异常浓密,像是一柄倚着巷子的伞。
  伞下有个人。
  许久,南柯站了起来,伸手从背后取下剑来,一步步向着那棵槐树走去,一边走一边解着剑上的布条。
  星光如水,缓缓在剑锋上流动着,白衣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柄很好的剑。
  南柯沉默着用布条把剑柄末端和自己手腕连在一起,这样可以防止剑脱手,对于南柯而言,一旦剑脱手,便意味他彻底失去战斗力。
  巷子很长,但是南柯与那棵槐树的距离不长,在南柯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便已经走到树前一丈。
  星光如水,但是夜色像是一张幕布,盖着一些鬼脸。
  “我知道你觉得你没有错,但是很巧,我也觉得我没有错。”南柯平举着手中长剑,剑光落在眸中,如寒泉流水。“对错是没有意义。”
  槐树下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人,那晚南柯在他宅子,杀了他一次,后来在富贵坊,白衣又刺了他一剑。
  “小人物之间不讲大道理,那都是很没有意思的东西,所以和那晚一样,谁活着,谁就是对的。”南柯平静的说道。
  槐树下的人影突然嘶吼一声,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鬼气,但是早已不如先前那般声势浩大,显然之前白衣的那一剑将他伤的极重,秦知贤心中对于南柯早已恨极,此时速度极快的向前逼近一步,眼中流露着猩红之色,燃烧着鬼火的右手对着南柯的面门便是一爪抓下去。
  若是白衣,显然不会让一个随便一击便可以伤到自己的东西靠的这么近,但是南柯不是白衣,他只有靠近一个人才能攻击到目标。
  眼看那一爪便要直取南柯面门,南柯却是突然往后一压腰身,那一爪直接抓了个空,南柯借此机会一扭身,反手执剑无比迅速的从秦知贤左侧绕到他身后,而后快速退开,与秦知贤在巷子两边分开。
  秦知贤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在巷子另一边已经收剑的南柯,眼中鬼火消散,万般不甘。
  谁都会不甘,可是不甘并不能让生命重来一次。
  秦知贤捂着咽喉,饮恨而去,化作一阵青烟消散在巷间。
  “你输了,今晚,还是我对。”南柯看着那一处青烟,平静的说道。
  “若是我是他,一开始便会直接用鬼术将你压死。”白衣从巷口走来,抱着葫芦看着巷中捡起布条将剑刃上血迹擦去,又重新包裹着剑身的南柯。“一个敢背着名剑到处晃悠的人,纵使不是修行者,也必有一剑能杀人。”
  南柯看着白衣说道:“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我比较聪明。”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一开始我就在。”
  南柯沉默着看了白衣许久,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我觉得我师父或许缺个徒弟,你觉得呢?”
  白衣在门口看着巷子,似乎在回忆着先前那场一刹便结束的战斗,看了许久,回头看着南柯问道。
  “或许。”
  南柯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