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河青山外,海畔孤崖中
作者:流影劫      更新:2021-03-30 14:03      字数:2590
  人们口中的东海,自然不是无尽深洋靠近大陆的那片海域,而是槐安国以东临近东海的那一片地域,具体多大,因为概念模糊,也一直无法有个确切的说法,但是流传最广的一种便是,十年剑宗方圆百里,都可以称为东海沿畔。
  坐在白衣的酒葫芦上,远处一片青山,有条大河自西方而来,在那些青山间绕过,不知所踪,当然不知所踪只是尽头被青山阻隔,无法得见,世人都知道,通天河自鹿鸣国而来,流入东海。
  耳畔风声呼啸,不时有青翼红喙飞鸟自一旁掠过,而后没入云端,低头看去,城池一掌可握,不见人影,不闻喧嚣,青山自然妩媚,绿水不必长流。
  南柯坐在葫芦腰上,抓着那根平常用来系在白衣腰间的红绳,看着下面一阵感慨。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以为你们修行者与凡俗之人一样,无非就是站的高点,打架厉害点,却原来站得高也是有好处的。”
  白衣站在葫芦口,迎着呼啸而来的风,白衣飘飘颇有姿态,全然不担心是否会掉下去。
  “如果你在安宁城中当一辈子捕快,你永远也不可能看见这种风景。”
  “见过不一定可以留下,鱼不可能活在天空。”
  “没去过东海,你不会知道海里有种小银鱼,特别好吃,但是如果去过了,你就会知道,如果喜欢,你就会努力,争取让自己每一餐都有一碟小银鱼,鱼不可能活在天空,但是如果某天一条鱼被风卷上九天,他见过那片如同海洋一样宽广的世界,说不定也会爱上天空,而后努力,可能便会在某一天变成鸟。”
  南柯看向葫芦口的白衣,说道:“鱼可能变成鸟吗?”
  白衣说道:“我不知道,这是函谷观道典中说的。”
  “我以为你不会去看函谷观的东西。”
  白衣站了许久,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在前头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觉得躺着舒服一点,看着天上那些退去云朵,慵懒的说道:“小时候的睡前读物啊,本来不想看,但是六师姐硬要讲给我听,说什么小孩子听故事以后修行速度更快。”
  南柯坐了许久,也有些乏了,但是又怕像白衣那样躺着会掉下去,于是只是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身下的城池不知去了何处,越过青山,自然还有青山,山间有湖泊,也有农田,碧水新田,生机十足。似乎有扛锄的农夫看见了天上这个云间飞行的葫芦,虔诚的跪拜下来。
  “这个时候,一般那些在地面跪着的人们会说什么?”南柯问道。
  白衣想了想说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要不就是进考的书生祈求金榜题名,行商的则是希望富甲一方。”
  “为什么没有当官的。”
  “当官的希望我们摔死。”
  “为什么?”
  “因为我们分走了这片人世本该属于对他们的敬畏和信仰。”
  南柯想起白衣安宁城中说过的那些话,说道:“看来你们和槐都真的关系不是很好。”
  “没有那个皇帝愿意皇权旁落,纵使千年来我们修行界一直奉行着不干预人间纷争的准则,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总是担心我们某天会从大漠里,从山崖上,从大泽中出来,将属于他们的东西夺走。”
  “卧榻之侧,自然不容他人酣睡。”
  “可是你见过人会去抢狗屎吃吗?”
  南柯有些无言以对。
  这句话说的极其粗鲁,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但是站在白衣的角度来讲,却是一个极为简单而又纯粹的道理。
  身畔风声忽然便带了些湿咸的味道,青山云雾之外,远远便多出一座极高的青色山崖。
  “我以为我把它想得很高了,却没想到它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南柯有些瞠目。
  从葫芦上看去,青山遮掩之下不可见,云雾阻拦之上不可见,只可见半腰之上,一片青色浓郁。
  “磨剑崖到底有多高?”
  “在世人眼里,磨剑崖只需要很高就够了,但是在我们眼里,磨剑崖高三千六百五十丈。”白衣波澜不惊的说道,他在海畔的崖上生活了十余年,自然习以为常。
  南柯不住的惊叹着。
  随着葫芦在风中不断接近,越过那群青山,南柯这才看见那一座山崖所在。
  磨剑崖便是在临海,与青山断开,孤绝的傲立在海边,青山与山崖间的空白地带四周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一些村镇,傍依从大河分出来的细流旁,大河越过镇集,一往无前的从崖脚流入东海。
  断崖并不如南柯想象中一般是一柄剑的模样,相反,纵使崖上生着许多大树也无法遮掩那有些崎岖的模样,然而其势如剑,锋锐不可当。
  南柯看了许久,说道:“我以为磨剑崖,磨剑崖,磨的总该是柄剑,却原来是这样的奇怪的模样。”
  白衣平静的说道:“磨剑崖自然磨的是剑。”
  “剑呢?”
  “剑在崖里。”
  南柯看着那处三千六百五十丈高的断崖,有些沉默,继而感慨说道:“原来磨得是这样一柄大剑。”
  白衣控制着葫芦不断往下飞去。
  “不直接飞过去吗?”
  “若是能飞过去,那十年剑宗岂不是人人都能上去?”
  二人便落在了山崖脚下的一处镇子外。
  这里的人们早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衣将葫芦收回腰间,带着南柯走进镇子里,镇子偏远而且极小,但是里面却是无比的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南柯看向白衣问道:“这些有多少是听闻十年剑宗的名字来的?”
  “每天都有近千人从那些青山外过来,想要在崖下碰碰运气,但是十年来,能够上得了崖的,只有一个人。”白衣看都未看那些背着包裹风尘仆仆赶来的人们,淡淡的说道。
  “我?”
  “你还没有上去,我说的是十师兄。”白衣说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随意的指向镇上某处,说道:“你看那个,便是打算骗骗傻逼的。”
  南柯顺着白衣所指看去,之间街角处有一个摊贩,上面摆满了书册,一旁竖个青边白旗,上面写着‘木鱼劈崖剑法。’一旁还有一个摊贩,同样的架势,不过卖的是剑,写的也是‘木鱼劈崖用剑。’
  “木鱼便是十师兄的名字,他当初没有像我们一样从剑梯上去,而是直接一剑在山崖的另一面劈开了一条路,走上去见到了师父。”白衣解释道。
  南柯转头看向那边的断崖,才发现在那些绿树的遮掩下,隐隐有一条笔直的长道,一直通往云雾深处。
  “厉害!”南柯叹道,只不过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十师兄劈开了那条路,那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从那里上去?”
  “自然,前提是他们要能打的赢守在山道上的十师兄。”
  “十师兄多强?”
  “至今没有人走过那条路,前年流云剑宗宗主前来,在山道下看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没有上去,而是由大师兄从剑梯接引上崖。”
  南柯想了想,说道:“那真的很强啊。”
  说着,又看向那边卖着各种劈崖秘法的摊贩,叹道:“钱真好赚。”
  白衣走到一处酒家门口,说道:“因为傻子太多,总想着鲤鱼跃龙门,但是不是所有鲤鱼都能过去,绝大部分终究还是要入锅,清蒸或者红烧都行。”
  南柯跟着白衣走进去,里面的那个笑呵呵的胖老板好像和白衣很熟,一见面便是一句:
  “白衣你还欠了十九个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