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些？”
  “诶？不是您自己提出的吗？”金发碧眼的少年无辜地歪着头看向阿奎那，“我只不过是在满足曼尼的愿望而已。”
  “……”
  他说的是事实，但……阿奎那总觉得有哪里听起来不太对。
  “我只不过是被创造出来满足你们人类的愿望而已的。”金发少年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然后并不给阿奎那留思考和反应的时间便继续往下问，“您敢说，您从没想过要离开阿里奇亚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阿奎那不记得自己告诉过米拉莱克以外的人这个想法。
  “我不否认。”
  虽然没法正常计时，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显然还不长——阿奎那摩挲着藏于袖袋中的“金枝”这样想；他不久前才知道在幻境里也是有计时方法的。
  所以就连达玛塔尔知道的都比他多吗？
  明明她也是从开始就存在的，记忆中毫无疑点的一位。
  “那么，现在就有个机会摆在您面前。只要您点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条件呢？”
  这话等同于在说他不信。
  “没了呀，只要您点头。”
  和米拉莱克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少年咧了咧嘴，望着阿奎那身后那些或明或暗的屏幕笑得十分开心，就好像终于要得偿所愿那样。
  然而黑发男子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哎呀呀，您可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哟，真的不打算回去吗？就算独自腐烂在阴暗的角落里，被所有人都忘记了也没有关系吗？就算其他人也因此陷入没有可能见到曙光的永夜，没有希望点亮的黑暗也没有关系吗？就算背叛者取得了最终胜利，拥有了颠倒黑白的话语权也没有关系吗？”
  少年挥了挥手，屏幕里的景象随之变化，不再是正发生在阿里奇亚星系里的那些，转而显现出不知何处的遥远光景来——
  阿奎那看到被包裹在不与外界相通的空气里，静静躺在某个连编号都没有的、无人问津的金属柜深处的信。纷纷扬扬洒落在空寂无人荒野上的，灰色的、阴霾似的雪花。破败的实验室和被随意抛弃在草丛里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仪器设备……以及，一个意气风发地站在圆桌前宣读法令的、与他面容相似的男人。
  他默不作声地走过每个屏幕，认认真真地看完其间映出的每一幕景象，然后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阿奎那的回应令少年迷惑不解，“您现在没有留在这的理由了。”
  “……可我并不记得这些。”
  阿奎那记得的不多，对这些更是毫无印象。他只记得自己来自阿里奇亚之外。
  金发少年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所以说人类最后的希望把自己给忘了？啧啧啧，那可真是……太有趣了。看在这点上就让他多留几天好了。反正也等了很久了，不差这么几天。
  “好吧。那么，阿里奇亚的希望哟，你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比方说人际关系？”
  说到最后一句时，金发少年眼里明显闪烁着名为八卦的光芒。
  “人际关系就算了吧……不过，我倒是想问问，这是第几次了？”
  阿奎那思索了一会，决定把更重要的问题压到最后——离预期的幻境结束时间还有一会，万一对方忽然翻脸就麻烦了。
  “才第八次哦。你真的不打算……怎么了吗？”咦，这一任竟然继承的权限都不全吗？
  金发少年看着阿奎那骤然失色的脸，暂且放弃了诱导提问的念头，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第八次？”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记得的那些，那数以万计次的来回往复，足以让人心生麻木的死亡与循环，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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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玛塔尔小姐，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所以我就一定要谅解你们的行为？”
  达玛塔尔强抑着满腔恐惧与愤怒，逼迫自己直视面具男手中尚不足小指指甲盖大小的漆黑芯片。
  她认得那玩意。她很多年前就被装上过一个，上个月又新增了一个。
  “我们并不需要您的谅解。”面具男的语调温柔一如既往，“请您稍微忍耐一下就好。”
  “……你们自诩发达的科技进步到今天的结果，就是连测试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全息游戏，都仍然需要靠真正的人脑来进行？”
  对挣扎除了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并不会有任何帮助这点再明白不过，达玛塔尔躺在游戏舱里任由对方摆布，直到为了在装芯片带来的剧痛面前保持清醒才开口嘲讽。
  “这正是我们需要您，以及像您一样的愿意配合者的原因。”面具男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此刻又退到游戏舱外，注视着面前数十个虚拟光幕，头也不回却相当耐心地解答了达玛塔尔的疑惑，“这个游戏拒绝非人类的进入，包括最新型号的生物脑也没能通过认证。这也是上面认为它可疑的原因。”
  “但你们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能让我们‘愿意’合作。”
  这是个陈述句。达玛塔尔同样体验过被操纵的、失去自我的滋味。
  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她并不愿回想起这些。但她总得知道为什么，才有机会……去争取更多。
  “我以为像您这样的聪明人不会问。”面具男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有些惊奇道。
  “我有把握，既然你们需要配合。”
  “看来达玛塔尔小姐比我想象得更聪明。”
  面具男以一成不变的温柔语调夸赞了她，想起的却是“议员”先生给过的另一个提示，“如果碰到女孩子提出了无法回答的问题，你只需要夸她就好了”。
  “议员”先生对人类的了解还真是深入呢。
  “……我并不想听到这样的托辞。我再问一遍，你们为什么需要人类的主动配合？”
  “您不会想知道的，达玛塔尔小姐。像您这样好的女孩子不应该在这里。”
  “议员”先生还说过，“如果女孩子拒绝了你的夸奖，那一定不是真的，你只需要继续夸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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