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骏侯的确是一个在文山料想中没有出现的名字，战前，重骑兵兵团指挥去找近卫兵团指挥干什么？
  “还有其他人吗？”文山最后确认道。
  “没有了。”
  “可以了，那这次谈话的内容还请你保密。”
  “向正堂发誓！”哨兵挺起胸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文山能够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他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当中。
  “好。”
  和哨兵道别，文山再次回到了办公室，时间是午夜两点，大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像哭声一般的尖啸时不时打断了她的思路。
  或者说，她的思路并不清晰，她的大脑并不清醒。
  从抽屉里拿出一板药丸，抠出一颗捏碎，融化进茶水，文山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但是思想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不想去想，那些东西就越是不安分，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在脑海中盘旋，一条条线索或是完整或是破碎，交织成麻花，找不到开头和结尾。
  宁鸣伯，这个人值得一查。
  但牺牲人员和失踪人员的名单还在汇总，现在也不好说。
  王骏侯在明绪皇帝时期就已经是侯爵，履历她很清楚，在文穆留给她的资料当中，是明确表示了这个人是在候补公爵之列的，如果这种人身上都能出现问题，那——
  还有什么人能相信？
  正堂民族是完美种族没错，但即便是完美种族，里面也有可能出现叛徒。
  北山大营的战略意义有多重要，文山很清楚，如果这样一个地方的最高指挥权落在了叛徒的手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文山都不可能去赌。
  这与信任无关。
  但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自己已经提前下达了王骏侯暂代北山大营指挥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更改？
  如果非要更改的话，那就只能是让季阚公，燧兖公，佟林公这三个人给自己背锅。
  不是我不想让你暂代，实在是公爵们不同意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虽然自己很年轻，虽然在自己的治下，帝国遭受了一场历史上都很难见到的败仗，但无论如何——
  三亲王就是三亲王！
  三位德高望重的公爵绝对不会在这种时期直接反对自己的提议。
  那应该怎么办？
  文山捏了捏双眼中间，一种难言的眩晕让她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自己，是生病了吗？
  ……
  ……
  文渊公在接收到文山的命令后，第一时间内点齐了京畿大营的二十万战斗军团，甚至没有给军团中的任何人和家人告别的时间，即刻开拔，星夜兼程向北山大营移动。
  在出发后的第六天，文渊公所部与文山所部相遇。
  时间很紧张，调动命令明确规定了文渊公所部必须到达的时间界限，两人只能就最紧急的问题做沟通。
  “文渊，很久不见了。”
  面前的少女笑着对他说道。
  “殿下！”文渊单膝跪下，右手重重的锤击在胸口。
  “行了行了，时间很紧，我们说重点。”
  虽然少女依旧是满脸笑容，扶自己起来的手臂依旧有力，眼神依旧明亮，但文渊公就是感觉，她变了很多。
  变得怎么样了呢？文渊也不好说。
  或许是战争真的锻炼人吧……
  “王骏侯是北山大营现任的暂代指挥，我的意思是：你到达之后，你来做他的事情。”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文山的语气很认真，文渊公也是心思通透之人，毕竟是上任三亲王的养子，接触的都是公爵级别的高层，很多事情，心里有数。
  “臣明白。”
  “这是宁鸣伯，就是侯廉公的秘书的履历和具体资料，他不在牺牲人员名单上，他失踪了，给我查他，查他现在在哪里，如果发现他死了，把尸体运到京都来。”
  “北山大营要稳住，不惜代价的稳住，北山前线都可以放掉，但是北山大营绝对不能丢，否则近万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这个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我最后下的命令是让北山前线四营向黑洞带突进，具体战报你会比我先收到，视情况做决定，不要让我失望。”
  “我这次回京都，会有很长时间管不到北方四营的事情，你虽然在前线待过，但是没有做过前线大营的指挥官，王骏侯，曲宁侯都是很得力的部下，你有什么用的习惯的人在京都，告诉我，我帮你把他调过去，有什么不知道不确定的问题多向燧兖公、佟林公、季阚公请教，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还有，杀死侯廉公的凶手是黎明，真正动手的人是迈尔斯和柏夫，回到京都后，我会通过冰鉴的渠道去查这两个人信息，汇总之后交给你，你自己也要小心，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第二次。”
  “张流云，流云十八骑，这两个名字也要记住，是盟友，信息我同样会在汇总之后发给你。”
  “保重自己的安全，我需要你，帝国需要你。”
  文山从怀中掏出一枚袖章，上面铭刻着一轮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光环，文山拉住文山的手，将袖章塞到他的手里。
  “意外情况下，可以用我的名义发布命令，我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侯爵及以下任你处置。”
  文山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都要认真，她的声音也要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那双燃烧着璀璨金焰的瞳孔中，满是信赖和嘱托，还有一丝难言的失落和无奈。
  “殿下……”文渊公拿着袖章，觉得鼻子有点酸。
  “我又不是不会回来——”
  “对了，还有，我答应了张流云一个条件，给了他考察程颌王本部的最优先权，如果他提到这个问题，你要知道。”
  “他会来吗？”文渊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他很陌生。
  “不知道，如果来的话，给他贵宾待遇，他就是公明先生，你也知道。”
  “好吧。”文渊公点头。
  之后的大多数时间是文山在回忆，把自己做的事情和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文渊公，文渊则在一旁仔细聆听。
  直到文渊公的公爵近卫敲门提醒，文山才停止诉说。
  “那么，差不多就这些了，北山大营虽然新败，但军心尚可用，想做什么事情尽管去做，军费问题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最大的支持。”
  文山说完，缓慢站起身，拍了拍文渊公的肩膀。
  “加油。”
  少女与自己错身离开，说完这一句话，她没有任何犹豫的拉开了军舰办公室的大门。
  “殿下！”文渊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少女回眸。
  “您——也保重。”
  少女脸上露出一个宛若四月天的温暖笑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