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知道皇帝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么干脆地打断有点出乎她的预料，毕竟是小型会议，所以皇帝也没想太多是吗。
  文山很平静，说是平和也不过分，经历过数次战争，她已经习惯处理类似的分歧了。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侯廉的讣告，涉及到盖棺定论，皇帝需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北山战败的问题，军方分析了很多，之前的发布会，是翰柘主持的。”说到之前自己缺席的发布会，文山停顿了一下，三个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我认同翰柘的看法，侯廉公需要负主要责任。”
  “这一点毋庸置疑，身为北山大营的最高指挥，没有意识到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甚至连坚守都没能做到，是严重的失职。”
  皇帝面无表情，明薇和翰柘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知道文山和皇帝之间的分歧的。
  “但是考虑到讣告是最终评价，军方认为不能抹去侯廉公之前的贡献，也不能忽视造成北山战败的特殊因素。”
  “首先，是三代帝国的不宣而战，三代帝国在此次突袭当中勾结了北方外族，并率先启用了折跃技术，这是严重的挑衅，是忽视外交关系的行为。”
  “其次，侯廉公遭受了代号为‘黎明’的暴力武装集团的刺杀，已知参与人员为迈尔斯和柏夫，冰鉴已经在搜集相关资料。”
  “最后，北山战败存在一个很大的疑点——”
  文山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在座的三人，继续说道：“北山大营里面有奸细。”
  这句话说出口，三人都皱起了眉头。
  “奸细，什么意思？有证据吗？”皇帝追问。
  “没有证据，只是一个很大的疑点，我没有记录到档案里面，但是已经派了人去查，等级绝密，不经过冰鉴。”
  不经过冰鉴，这说明文山对冰鉴已经不再抱有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可能牵扯到的范围，少见的迟疑了。
  “如果你确定的话，那么就去做吧。”
  明本皇帝思考了一下，没有下令中断会议。
  当军事情报设定为绝密，除了三亲王、皇帝，以及三亲王的特定下属外，没有人有权利过问，即便是同为亲王之尊也是一样，当然，这只是普通情况。
  但这显然不是普通情况，三亲王甚至没有动用冰鉴的力量参与调查，这个态度，即便是皇帝，都要考虑清楚，是否有一定要知道的理由。
  亲王是不可能叛变的，先祖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现世，事实上也不存在叛变的可能性，但有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还是有区别的。
  “我明白，在得到重要信息之后，我会立即向您汇报。”文山点头。
  奸细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文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回到之前，为了公正的评价侯廉公，也为了给他的家属一个合理的交代，军方拟写了三份讣告，这是具体的内容。”
  文山拿出三份文件，递给皇帝。
  皇帝大致看了一眼，然后还给文山：“朕觉得都可以，你决定吧。”
  文山不置可否，“好的，正式讣告我会在明天拿过来给您过目，如果——”
  皇帝摆摆手，“朕说了让你决定，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臣明白了。”
  接下来的重点是关于突袭战争的解释以及一系列安排，翰柘在分析了正堂可能遇到的舆论冲击以及各大帝国的看法之后，文山开口：
  “突袭战争之后，我们拿到了三代帝国的大中小机甲总共九十八架，有各种型号的，当然有一些已经破损了，军科院那里在分析，这是一笔不小的资源，能不能靠这个做点事情？”
  “我的想法是可以缓和与司空帝国的关系，并对文官提出共同研究的议案，防止折跃技术被滥用，同时得到文官的军事指导团，那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二亲王翰柘点头，拿出了几份文件。
  “我认同三亲王的看法，说实话，是相当有价值的建议，但是之前，类似的事情是、”翰柘停顿了一下，“是上一任三亲王，文穆殿下在做，靠着冰鉴，他那里有更多的渠道，我想说的是——”
  “还是由你来做吧，毕竟你那里可能更需要这些东西去打开局面。”
  这句话是对文山说的，文山明白翰柘的意思，军火交易，技术走私，这向来是文穆用来平衡关系的不二手段，文山作为新晋亲王，这些机甲无疑是笔巨大的财富。
  “那你的看法呢，文山？”皇帝问道。
  三亲王点燃一支烟，陷入思考，半晌后说道：“折跃技术，不是个应该扩散开来的东西，能源机或者其他的工业设计可以交易，但是——”
  “不建议这么做，我会把可能外流的科技在清单上标明，至于其他的还是保密吧，折跃技术最终的走向，我认为是不扩散条约。”
  这个判断的视角已经放得很高，皇帝点头认可。
  “好的，我明白了。”翰柘同意了文山的说法。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文山摁熄香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茶水，将嘴唇润湿。
  “但说无妨。”
  “北方出口，我的计划是在五百年之内进行收复；”
  “之前我们讨论的很多手段，无论是接受文官的访问，和司空帝国的交涉或者是其他，目的都是为了争取时间，给我们在一段时间内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
  “最终的导向是结束北方战争，这是我父亲没能完成的事情，也是帝国现阶段最要紧要解决的事情，对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没人能够预料到意外发生，计划中断后，想要再延续之前的节奏行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明本皇帝好像猜到了文山的想法。
  “这是当然，一切都在改变，但改变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肯定会对外族产生冲击，说不定此时的他们就在考虑新建工厂，引进外来科技。”
  “这同样是我想说的，这是一场赛跑，我不想等双方都完全准备好之后再开局，我想现在就对它们进行削弱，无论从哪个方面。”
  “可是帝国现在的财政已经不足以支撑军队再打一次大规模战役了。”明薇提醒道。
  “是的，没错，但只是现在的情况下。”文山看向明薇。
  “我的建议是让帝国现在进入战争动员状态！”
  文山重新看向皇帝，一字一顿的说到，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