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从窗户上路过，折射在李牧脸上，让人忍不住把被子揪起来遮住了脸，阻挡阳光的刺眼。
  昨晚李牧睡得还不如在荒野的草地、树枝来的舒坦，心事儿多了。
  这会儿醒了，哪怕意识还很迷糊，昨晚折磨他的事儿却不会放过他，一股脑儿全涌进了李牧的脑瓜子。
  “靠！”将被子扯开，李牧眼睛稍有红肿地坐了起来，很是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思考，尤其是睡觉的时候运动你的脑子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李牧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仅仅只是一晚没睡，对李牧而言是根本不会出现精神不济的情况的，可现在，他昨晚分明睡着了，精神还是萎靡的厉害。
  眼皮子打颤，随时都能合上一样，但是一闭上就是一些让人糟心的画面扑面而来，再困也无法入眠。
  僵硬的身体在迷糊的精神支持下晃悠悠地从床上下来，依照本能地寻找着盥洗室，倒水、刷牙、洗脸。
  冰冷的水划过脸庞，李牧的意识也缓缓回笼。
  抬头，洗脸池的镜子里面是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清秀脸庞。
  对，曾经，那么的脆弱、可怜又无助，惨白的唇轻颤，眼底全然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恐惧，沉稳？乐观？那都是狗屁！
  李牧一直以为自己忘了，至少他是这么催眠自己的，但是就连陈阮都看出来他没有忘。
  李子御，也就是李牧的父亲，一直都在教育李牧，要善良，用能发现美的眼睛去看这个神奇的世界。
  年幼的李牧何尝不是信以为真，但是同时他也是亲眼看见父亲因为善良离开了他，他的善良是别人欺辱他的工具，以至于他走了，那些人都没有放过李牧。
  轻轻解开衣扣，目光扫视着自己因为难受而几乎失去血色的皮肤，很细腻，不比很多女生来的差。
  但是他是在孤芳自赏嘛？不是，再细腻也遮掩不了一些伤痕，时间淡化了它们，但是抹不去的。
  这不是他进入荒野后异兽留下的战绩，不是与战士公平比斗时留下的勋章，它们大部分来自那些无耻的同胞。
  潘多拉灾难数百年已逝，联盟哪怕趋于稳定，也只是趋于，异兽的压力仍在，脆弱的城区依旧会崩溃在危机里面。
  李牧父亲那一辈多数人其实还都是普通人，百年间哪怕见识了不少战士的强大，他们还是不愿意冒险进入荒野，普通人一样躲在战士后面挺好。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战士的地位越来越高，哪怕他们曾经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没有实力是支使不了这些战士的。
  你说用钱？不不不，那不可能，老鼠多了吃象已经夸张了，要是让老鼠指挥大象，你在做梦呢？
  实力放大了太多人的劣根，让无数的战士目中无人，除非你比我强，所以李牧父亲那一辈太乱，普通人再不服，难道还能打得过战士？
  不能，所以很多普通人人怨毒起了那些强大的战士，不管你是善良还是邪恶，只要你是个战士。
  但他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于是他们愤怒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战士，如果是，肯定会比那些嚣张的家伙强。
  至少欺负李牧的那些人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自己胆小、懦弱而放弃成为一个战士，到了无法继续融合基因的年龄才抱怨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积累的怨气会让一个人疯狂，甚至是丧失理智，就像是精神病院里的那群病人疯子一样，做着的都是那些和平年代无法想像的事。
  好吧，现在这个时代做的很多事已经不是和平年代可以想象的了。
  他们瞅见李牧的父亲是个战士，没有老婆带着一个小李牧，说话做事又有点唯唯诺诺的，便起了一个戏弄的心思。
  一开始或许没有人起头喊李子御帮忙干点事，但一旦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并且还会越来越过分。
  因为这个比他们强大的家伙根本不会反抗，受够了那些无理的家伙，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他们，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李牧问过父亲为什么要帮助那些人，他们分明那么可恶，当初李子御怎么和小李牧说的来着？
  “孩子，不要怪罪他们，其实他们心底也是善良的，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我的，你也可以获得一个一个的好朋友，比如慕龙，我看着就不错。”
  “嗤…”想到这，看着自己在镜子里面一点点扭曲的脸，李牧突然嗤笑起来，到死李子御都没有成功，慕龙更没有成为自己的朋友，反而成为了那个欺负他最厉害的家伙。
  自己身上的这些隐约的痕迹，就是这些心底善良的人送给他的礼物，甚至李子御死亡的那段时间他们虽然没有庆祝，但看起来心情都不错，欺负他的时候下手更狠了。
  不过自己这满脸狠戾的样子和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都是那样，用那种扭曲的心态去看待别人。
  就和他们仇视战士一样，李牧的心底儿虽然不是瞧不起这些普通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怨恨。
  若不是好心的刘大爷，李牧或许会永远沉浸在那种恐惧、仇恨当中，甚至早有可能手持锋利的长刀，一颗颗的将他们的头颅收割下来。
  刘大爷就像他心中那一丝打破黑夜的第一绿晨光一样，它不刺眼，但却是同一颗炙热的太阳，只是威力小了太多，太多的黑暗都折射不到。
  本能只是知道追逐那样的温暖，然后去依恋它。
  所以黑夜没有驱散，这是被暂时的遗忘了，暂时！
  “黑夜？黑夜里也有星星、月亮！哪怕他们无法让夜幕明亮，但却依旧能指路！”
  自己对丧尸威胁普通人的故作漠视与隐约的忧虑，联盟塞慕龙的闹事的愤怒，叶琳、戴成的恶心。
  但这都无法让李牧忘了后来看到的那群哄笑在一起的同胞，他们有战士有普通人，不也挺开心、和睦的？
  所以他该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