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樊赤降生
作者:若蚁      更新:2021-04-30 12:49      字数:10778
  (男孩,在远古之时,长大以后,可抵御包括野兽在内的一切外敌。
  天都知道,这婴儿,不久的将来,他自已能翻转身,能坐起来,能站起来,能走起来,甚至,能跑起来,飞奔一般。
  远古的愚味,充斥着蛮荒的部族,因这是人类进化的脚步,文明的呼唤,在巫山之上,樊赤的降生,仿佛在说明着什么。这是天爱,苍天,有好生之德!)
  在那远古的巴国巫山之上,故事里,相传隐居着四位高人,被巴人称为四师仙山。
  这四位高人,分别是,巫师,舞师,另一个是武师,再有一个,就是悟师。
  按今天的话说,是四个不同行业的高人。
  樊赤,正是出生在这巫山之中,他是巫山的儿女,这是约四千年前多一点的远古。
  巫山,孕育着我们人类,特别是华厦人类,超过万年的了,而考古的痕迹,更甚,上百万年了。
  人类起源来自东非,无须太多的争议,而源头独一吗?同一时段,今天的科学,请关注巫山。
  樊赤父母所在的部落,聚居在那巫山的山脚下,这里有一大片平地,说是山脚下,其实离真正的山脚下广袤的平地,还高出一百来米,这里有一条峡谷河水流过,这峡谷河,深浅不一,深的地方,不但可没人顶,连很长的竹竿都探不到底,浅的地方,只到人的脚跟眼,连小孩都可整天在峡谷河水上玩耍,峡谷正对面那边,正是北面,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峭壁,像一道天然屏障,挡住了冬天北面的寒风,使得这里冬暖夏凉,他们依峡谷河流过的地方毗邻建舍,在那大片平坦之地耕作种植,甚至,沿山下方向的地方,也开出梯田,这里,是另一番桃源之地的意景。
  往着这峡谷河上游的地方,向着上山的方向,走约一里左右,也有一处河水很浅的地方,而这里,河的对面就不见那大峭壁了,趟过这河的对面,他们就可直上巫山。
  通常,他们这个部落的人,是在这里上巫山,打猎、采药、砍竹、伐木等。
  在这里,这二十来米宽的河床,底部全是鹅卵石,河的对面,树木参天,灌草丛生,但可明显看到一条人走出来的路,这正是这个部落的人的上山之路。
  樊赤出生那年,天大旱,本来,他们定居的地方,常年雨量充沛,鲜有干旱之事,就连那几十岁的老人,都说没见过这么罕见的干旱。
  从那四月中旬至这八月初了,三个多月竟没下过一场像样的大雨,有那么好几次,眼看山中那乌云压顶,看上去有大雨到了,可洒下几滴,地上还没湿透,吹来的大风,不到一刻钟,就把那乌云卷得无影无踪了。
  这里的樊姓部落,只是远古巴国樊姓族人的一小部分,其头领叫樊达,就是樊赤的生父。
  他们这个小部落,可没有巫师,那隐居在巫山深山之中的大巫师,可不是他们樊姓部落的人。
  眼看着附附近近,大大小小的不同部落都在请巫师祭天,这樊达也坐不安稳了,连续跑出去二天,想联系个巫师来作作拜祭,可没法找到。
  他们这小部落,倒是有个人,算是懂点人间之道的,因他不但能教族人跳舞,而且族里的人生病,多是找他医治。
  甚至,人们说他,能用五音,对应着人的五脏治病,简直神奇。
  族中之人,据说还有能按他的五音之律,治好过病的。
  这舞者,叫宝道。
  宝道,其实,他也是个聪明人,他听说过这巫山之外的人,跳舞时有鼓瑟相伴,当他知道鼓是用兽皮包住木架可制成后,竟就自已做出了一个鼓,当他知道密闭的陶器开了孔,可吹奏五音,像瑟一样用时,苦于没能找到密闭的陶器,他就用竹子开孔,竟也能吹出五音,这可能就是今天的竹箫吧,小说而已,虚构而想像着些什么。
  这让他在这个小部落的人的眼里,是十分能干的人,部落里那三几百人,大事,小事,都要请他来献舞,随着他的鼓起,箫鸣,大家都跟他起舞,他是一个善舞者,给大家欢乐之时,也为自已赢得了荣誉与地位。
  正值夏天,酷暑难当,都别说庄稼地里的庄稼都快要旱死了,族里人连渴水都快要成问题了。
  眼看着峡谷河浅水的地方早就断流了,眼看着往日对面峭壁之上的青草小树木都干枯了,这部落头人樊达再不淡定了。
  当他二次外出都没能找到巫师过来后,就决定,今天先请善舞者宝道过来,由他领着族人跳舞,向天祈福。
  毕竟,这宝道是自已的族人,自已现安排下去,自已的族人,今天就可以跳舞,向天祈福。
  很快,家奴把宝道带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二条长竹子。
  这宝道,看上去也三十多岁了,皮肤黑黑的,这是终年劳作,日晒雨淋的结果。
  而且,他看上去显单薄,消瘦,相貌也平平凡凡,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眼睛小小的,个子也不高,他进来后,见到自已的头人,就跪下拜见了樊达。
  由于他能干,而且创作了他们族人的舞蹈,有鼓箫相伴的舞蹈,因此,他早就是平民身份的了。
  “哦,宝道,起来吧,手里还拿着这长竹子干什么呢?”,樊达向宝道说到。
  “头人,我试过了,从上游深水处挖条小道引水下来,根本不行,这地上太干旱了,水全都进地下了,因而我想用竹子试试,但首先要把这竹节的地方弄去,水才能流过,而且要用到好多的竹子,我一个人根本没法干得完,所以要问问头人,我们是否要这样干?”,宝道说到。
  “哦,原来如此”,樊达明白了。
  但,樊达说明了现在要宝道过来的原因。
  “今天跳舞,好,太好了,我们应该是要跳舞了”,宝道高兴说道。
  “头人,要准备烧好三只烧山鸡,三个竹笋,啊,现在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竹笋了,这样的天,可能真的很难找到了”。宝道继续说道。
  按宝道自已跳舞拜祭的要求,是要三只烧好的山鸡,三个生的竹笋,三大碗清酒摆放在供桌上的。
  宝道要的三个生的竹笋,那是他们族人的生殖崇拜,后代繁衍之愿望。
  如是春天,他们这里的竹笋,可谓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但现在是夏天,更主要是干旱的历害。
  “头人,我现在必须赶快上山一趟,看深山里水源多的地方,能否找到三个生竹笋”,宝道说。
  “不一定需要吧,现在中午了,傍晚大家吃完饭后,就要跳舞拜祭的”,樊达说。
  “头人,我明白的,我会准时回来的,这竹笋,我还是很想能摆在供桌之上”,宝道说。
  “那你快去快回,其它的,我准备”,樊达说。
  当樊达吩咐好今晚要的东西,让家奴们现在动手准备后,他回到了自已家里,他想休息一下。他也是近五十的人了。
  他径直走向一间偏房,这是他的一个妾氏的房子。
  他要看看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生了没有?
  当他走到房门,见到了他的妾氏,正和一个丫环说着什么,眼中全是泪水,他见到后,知道她还没有生,就没好气地对她说“哭什么,整天这张脸”,然后,扭转头,回自已的大房间了。
  房子里,快要临盆的这个女人,见樊达这样,早就扭转头不看他,眼中的泪水更是哗哗直下。
  只见她的肩膀都时而抖动,那是哭泣时的抽搐。
  很快就要傍晚了,宝道也带着三几个人,拿着他的道具什么的,一起来到头人这里聚集了。
  他还真有点本事,依仗着熟识这山中的地理,在这特大干旱的夏天中,竟还能找到几个生竹笋。
  三四十个青壮年男人,这是平常有跟宝道学跳舞的,基本上都吃好饭,在这里等待了。
  东西准备好了,人也到齐了,樊达就领着这些人,出发去跳舞拜祭了。
  队伍中,可看到二个人在挑着一张供桌。
  他们这是向峡谷河水上游的地方走去,平常以往,他们都是在那里跳舞的。
  那里不但有一片平地,更是他们上山的必经之路,他们族人把那里视为吉祥之地,因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一行人到达这里后,他们放好供品,宝道在峡谷河水上洗了手。
  在这里,峡谷河水也是很浅很浅的,从这很浅的河道走过对面,就是他们的上山之路了。
  当然,巫山很大很大,甚至连贯着大巴山脉,不同地方的人,自有他们所在处的上山之路。
  宝道恭敬地把他的东西摆上供桌上,三只烧好的山鸡,三个新鲜挖出的生竹笋,三大碗清酒。
  就这三样东西,成为三组一样的,整齐地摆上了供桌上。
  四处燃起的篝火,有些摆动,有点起风了。
  宝道向头人樊达说了今晚跳舞拜祭的步骤。
  首先,大家要由头人樊达领着,排好跪下,听他们擂鼓一通,这是向山神土地禀告,要在此地,在此时,跳舞拜祭天地。
  待他们一通鼓擂完后,大家便可站起来跳舞了。
  此时,他们会吹起竹箫,擂起第二通鼓,用跳舞的舞蹈,感谢苍天对他们的眷顾,这部分时间是最长的。
  待大家跳完舞后,休息一会,重新像第一步一样,由头人樊达领着,重新排好跪下,擂响第三
  通鼓,鼓停后,由头人樊达向苍天许愿祈福,许愿完后,头人领着大家,向苍天叩九个头,整个仪式便结束了。
  仪式开始,樊达领着族人,排好队,在供桌前全跪下了。
  宝道吹响了手中的竹箫,稍许,鼓起,由很慢,很慢的鼓声,出现了快慢不同,但很有节奏感的鼓响,伴着箫声,在夜空中回响。
  显然,鼓手被宝道调教得与他的箫声很有配合。
  一刻钟左右,鼓停了,大家站起来,宝道也停下了吹箫,领着大家,共舞起来。
  擂起的鼓声,领着大家的舞步,不时地发出“嗨,嗨”的整齐喊叫,歌踏颂舞一般。
  这里,大家都在欢乐地舞着。
  那几堆燃起的篝火,此时,偶尔发出“扑扑”的声音,风,感觉越来越大了,吹得人很舒服。
  舞了好一阵子时间了,这时,鼓也停了,宝道示意大家重新排好站好,由樊达头人领着,重新跪下,向苍天许愿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仪式,要开始了。
  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有点不同,刚开始是很快很密集的敲打鼓边的声音,然后大声的三次响起了重重的鼓响,随后才是有节奏的。
  这通鼓敲完后,大家都默不作声,由头人心里向苍天许愿,此时,万簌俱静。
  突然,河的对面,传来“哇,哇,哇”的婴儿声音。
  声音可能有点远,不是很大声,但,大家都听到了。
  太诡异了,吓得这里的人,都有点毛骨悚然。
  樊达也心一惊,但,他还是把心里许愿要说的话,向老天爷说了,然后,领着大家,向苍天开始叩九个头了。
  叩头完毕后,大家站起来了,可谁也没说话。
  大家心都一样,还是对刚才的声音感觉毛骨悚然。
  几十个大男人,怔怔地站在那里,突然,“啊,啊,啊”又是三声,从对面传了过来,但这次的声音只是隐约可听得见,像是一下被捂住一样的。
  宝道吓得连忙跪下,向河对面叩头,“山神土地爷爷,求恕过啊,求恕过啊”,他慌里慌张地说道。
  其他人,也学着他,全跪下了,“山神土地爷爷,求恕过啊,求恕过啊”,众人是惊慌万分。
  对面,鸦雀无声。
  樊达也是惊恐万分地问宝道,“是婴儿的声音吗?”,他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是的”,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本来,这是大吉大利的声音啊”,宝道说。
  “这是新生命的誔生,吉利啊”,宝道依然自言自语。
  但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其实,他现在心里,是害怕极了。
  远古时的人,是十分的迷信,宝道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时,风很大,吹得那几堆篝火“扑拉,扑拉”的,有些燃着的木条,都被吹开木堆了,零散地落在一边,风,把这些木条燃着的火,直接给扑灭了。
  刚才听到的声音,现在看到的,被扑灭的木条,这莫名其妙的大风,这一切,吓得这几十个大男人,心里都发毛了,有些人,双脚有点抖索了。
  “呼拉”的,更大的一阵风扑来,卷起了地上的沙,向他们劈头盖来,“呼拉呼拉”的,还是一阵阵狂风扑来,还把二堆篝火直接扑灭了。
  “妈啊”,“救命啊”,随着杂乱的大声呼叫,这几十大男人,拨腿就跑,飞一般地向着他们的族居地跑去。
  这乱哄哄的,有几个被挤到,拌倒了的人,爬起来,也是飞一般地往前跑,前仆后继一般,谁都害怕跑得最慢的,被鬼抓住了,那可恐怖了。
  他们连供桌上的东西都没拿走,那鼓手,刚开始还抱着鼓跑了几步,后来一看不妙,害怕跑慢了,连鼓也扔下,二手只拿着鼓捶,如脱僵野马,斜刺里往前,冲在最前头。
  可怜那樊达,这里,年纪最大是他,头人也是他。
  当他跑出二三百米后,早就被抛在最后,他一扭头,后面没人的,显然,自已是最后的一个,他吓得“等等我,等等我”的喊着,但越喊,声音越小,没力气啊。
  此时,他害怕着,背后有双手,突然地,抓住了他。
  他双脚抖索,但依然不敢停下脚步,使出吃奶的力,向前赶。
  跑上一阵子后,他的双脚像变形的弹簧,走几步,向前跳一下,他心慌,更心急,但已没什么力气,差不多走不动时,他就往前跳一下。
  幸好,他没有尿裤子,背后,也没有一双手抓住他。
  风,依然很大的刮着,卷起了地上的沙,吹的地上的小石头向前滚,像飞沙走石一般,天,此时,那有月亮与星星,简直是乌天黑地,像极了恐怖的场景,但,豆大般的雨,下来了。
  樊达是更害怕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前赶。
  其实,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只一里地左右,终于,他见到前面有人了,而且是一大群,像是在等他。
  他心里稍宽慰一些,“妈呀”,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惊恐,剩下这段路了。
  他也记不清是怎么走到和他们在一起的,只觉得全身湿了,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头人,下雨了,老天下雨了”,大家在说。
  “他妈的,连我都不管,没一个有用的,他妈的,吓死我了”。
  樊达像死里逃生一样,开骂了。
  “头人,刚才太恐怖了,不同白天,打斗我反而不怕,但刚才。。。。。。”,有一个人说到。
  “头人,下雨了”,宝道终于出现在樊达面前。
  “哦,我知道”,樊达说。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说:“宝道,还是你有用”,说完,扭身向他们的居住地走去,都很近的了,房子都能看到了,但樊达还是说:“谁也不准跑”。
  刚才要命般的恐怖,现在他还能走,已很了不起了,他们再跑,这短短的一短路,还真不知会不会再吓破了他的胆。
  正当他们又惊慌,又喜悦之时,在他们刚才跳舞的地方,河的对面,走出来二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怀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二人,冒着刚下不久的雨,走了过来,在供桌前拿起了三个烧山鸡,向着他们这群人刚走的方向,沿路也走了过来。
  怀揣婴儿的女人,正是这里的头领,樊达的妾氏。
  但她们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为什么这么巧的,刚好又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呢?
  原来,因为干旱的事,这樊达心中嘀咕,这妾氏腹中的胎儿不祥。
  因为自已这几十年的人生,闹洪灾倒是历经好几次,闹旱灾,是真没遇上过的,因这里,本就是水源之地,那巫山高山之上,流下来的山泉水,什么时候都没见过枯竭的。
  眼见这女人也快要分娩了,这老天还是不下大雨,终于在二个星期前,他就要这个女人,待这婴儿出生后,把他扔在山上,任野兽吃了。
  听得这女人心都凉了,不断地自已在哭,但由于自已身份卑微,除敢怒不敢言之外,只有整天自已在哭泣,也为腹中的,将要降生的胎儿伤心难过。
  但,女人,虽柔弱,却很倔强。
  腹中的胎儿,是她的希望,她的全部,纵然强权施加,也不能令她屈从。
  正是今天下午,她感觉腹中的胎儿好像总在动,她知道自已可能快要生了,她在前几天早就和自已这个丫环商量好了,也早就准备好到时要用的东西。
  她要丫环陪着她,在快要生的时候,躲在对面上山路上的地方,待生出孩子后,二个人就赶到自已已嫁出去的姐姐家里,让姐姐抚养这孩子。
  毕竟,姐姐嫁到的地方,虽也是樊姓之族,但已不属于这樊达的部落。
  待安顿好小孩,再慢慢回来不迟,到时,要杀要剐,任你这个连自已骨肉都不要的男人处置。
  这女人之倔强,有时就是如此,另一面,也反映出母性的伟大。
  正当这里的人乱哄哄准备着今晚跳舞拜祭之事时,这女人越发感到自已可能快要生了,她连忙
  和这丫环,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当然包括要给姐姐家的一点贵重东西,还有吃的,还有二张褥子,这是裹婴儿要用的,二个人,在那帮人正在吃晚饭之时,从后门走出,绕过后面的树林,走出他们的居住地,往这上山的方向而去了。
  事情竟也这么巧,她们躲在对面一处很浓密的茅草里,因女主人走不动了,腹中剧烈的疼痛,令她只能躲在这里待产了。
  丫环在软软密密的茅草上铺上了一张褥子,让女主人躺下,把另一张盖在女主人身上,她已经不能再走动了。
  可腹中的胎儿,很不听话,都过去二三个小时了,他就是不出来。
  当不远处的河对面,走来他们这帮人时,这二个女人更是吓得不得了。
  这里只是河对面的不远处,离他们也只有三四十米远。
  她俩对河对面,跳舞拜祭的他们,还是看得很清楚,因有燃着的几处火堆。
  当对面的人安静地跪下向天许愿之时,当万籁俱静之时,这婴儿竟降生了,还发出了极大声音的“哇哇”之叫。
  痛苦分娩的女人,仿佛感受不到自已身体的痛苦,只感心中的痛苦万分,他早不早,迟不迟,
  正是在这最安静的时候,降生出来,还哇哇地这么大声哭叫,你这不是自已送自已的命吗?我这苦命的孩子,你怎么就这样的?
  这个母亲,此刻的心情,心中那痛苦,盖过了身体的痛苦,此刻,她心中的焦虑,自可理解。
  那是舍了命都要一搏的,可这小孩的天命,怎就如此啊?
  此刻,她心中几乎是绝望的哀叹。
  可当丫环抱起婴儿,帮他裹上褥子后,她们惊慌地向对面望去,对面的人并没有走过来,而是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这女主人急了,她从怀中掏出那包值钱的东西,塞在裹婴儿的褥子里,“快,快走,到我姐姐那里。”她说。
  此时,刚生出的,自已的婴儿,她还没能来得及抱上一抱。
  当丫环抱起婴儿后,这女人已无力地又躺下了。
  丫环跑出十多二十米后,站住了,本就慌不择路,跑出这段距离后,她就不知怎么走了,女主人的姐姐在那?她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心慌加心急,她只能又返回来,要向女主人问个清楚。
  婴儿又哭了,虽说她只往回走了这十来二十米,重新回到这里,但婴儿此时的哭声,却令这女主人急了,她连忙拉开衣襟,把婴儿的小嘴塞在自已胸脯。
  刚出生的婴儿,我怎么也要向他喂上自已的**,母亲的天性,令她如此。
  丫环问她,她的姐姐在那?如何去?
  她却问丫环,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丫环告诉她,好像是个男孩。
  她慌忙向婴儿的裤裆处轻轻摸了一下,突然间,她的心中,好像坚强了起来。
  她知道,是生了个男孩,她要保护他,男孩,给她心中平添了无穷的勇气与力量。
  远古,哪怕是后来三、四千年的中国历史,男尊女卑。
  这远古,这观念,很甚。
  刚才,油然而生,要保护自已小孩的想法,现在,她,已在盘算对面的人走来时,如何与自已的男人,据理力争,唯一的筹码――是,这是个男孩,不能扔掉他给野兽吃了。
  男孩,远古之时,长大以后,可抵御包括野兽在内的一切外敌。
  狂风刮起一阵阵,抱着婴儿的女人向对面看去,在一大阵狂风刮过后,这几十个大男人,慌里慌张的,向他们的族居地急忙跑走了。
  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不久,天,竟然下起豆大一般的雨。
  竟然,这雨,越下越大。
  “他有救了”,抱着婴儿的女主人,心中一阵狂喜。
  现在,雨下来了,而且是这小孩降生后不久,才下的雨。
  “这是最吉祥的小孩”。
  她心里是这样想,也是这样不由自主地,对丫环这样地说道。
  “扔了你这臭男人就可以,想扔我宝贝小孩,哼”,女人心里说道。
  然后,也不知从那来的力量,她毅然站了起来,拿起茅草上的褥子,叫丫环帮她架在头上。
  “我们回去”,她对丫环说道。
  “回?”,丫环刚说一个字,她自已就明白了。
  因为,雨,下来了,一切与婴儿无关。
  与婴儿相关的,也是雨,下来了。
  那是小生命誔生后,带来了苍天的滋润。
  如释重负的二个主仆女人,特别是这女主人,心中被压着的,巨石般的重负放下后,走过河的对面,突然感到很饥饿了,走到供桌前,把那三只烧好的烧山鸡拿走,和丫环一起,边走边吃,也回她们的地方了。
  暴雨还在下,把这夏天里,被干旱和日光焦灼已久的大地,彻底地淋了个痛快,这是新生命的呼唤。
  再说前面那群人,樊达命令所有的人必须跟着他走,不许走在他的前面。
  其实,他现在心里还在后怕着刚发生的一幕,都吓得他快死了,从这回去,短短的一段路,不到十分钟,他们便回到他们的地方了,所有的人,都没有走回自已的家,而是跟着头人回到他的大院门口,虽说个个都被淋了个落汤鸡,但大家都感觉舒服无比,很久很久都没这么凉快过的。
  而且,个个都说,现正在下着的雨,是头人许的愿很灵,还有的说宝道的舞功也很历害,带着他们跳的舞,把对面山神都请来了,然后,天就下起了甘露。
  不过,大家都知道,刚才的声音,婴儿的声音,把他们个个,也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般的了。
  大家也都知道,刚才逃跑时,个个都比头人要跑得快的,把头人给扔下了,但没办法,刚才的场景,对这远古这么迷信的人来说,确没什么比那更可怕的了。
  此时,大家不愿散去,那是因为希望能得到头人的一些打赏,或有些什么可吃的,此时,不少人想起那供桌上的那三只烧山鸡了,更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顺手抄起来才跑。
  “唉”,不少人叹息之余,惦记起那三只烧山鸡了,有些心里已打起算盘,明天一早,起个大早,赶过去,搞了它回来,大白天,可就不用怕的,至于现在,那可万万使不得,刚从虎口脱生出来,宁愿饿死,都不敢现在去的。
  头人樊达见大家不肯散去,明白大家的意思,安排人去弄些带肉的汤米粉给大家吃。
  他现在的心,总算可安稳了,雨,终于下来了。
  他突然想起了他那个妾氏腹中的胎儿,如果她还没生下来,事情就算了。
  他想告诉这妾氏这件事,免她再担心,于是,走到了那偏房。
  但房子里,空空如也,他喊了几声,连丫环都不在。
  可能她已生了下来,现在去把小孩扔了,他心里想。
  但,后来一想,不对啊,现在天都晚了,要扔掉婴儿,也不需要她去啊,怎么连人都不见了。
  他正纳闷地想,后来心一宽,反正婴儿扔掉了,雨就下来了,看来还是自已的正确,于是,他走回自己的院内。
  此时,雨停了,风吹过来,那真是叫舒爽,樊达对蹲着,或坐在地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议论着刚才事情的大家,叫他们吃饱了,就散了,回去休息,同时,他叫宝道,还有宝道的那个助手,就是那个打鼓的,进来坐。
  他想和他们二个一块吃东西,喝些清酒。
  再说那二个女人,边走边吃着,不一会,那丫环说她的手没劲了,架不起那褥子。
  因淋下来的雨让褥子重了好多,那女主人只好一手抱紧怀中婴儿,另一只手和丫环一人一边,把褥子勉强架在自已头上,二个人,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也走了回来。
  当然,她们也是从后门拐向院子的侧边,从那里走回偏房,没让正门的人看到。
  二个人赶快放下婴儿在床上的褥子上,拿出干衣服把全身都换上,虽说都很累,但换了衣服的丫环,已拿着一条小干布,轻轻擦着婴儿身上的一些雨水,而女主人则爬上了床,也用干布擦头发上的水。
  由于心情轻松了,她已有面对困难的信心,她微笑地看着刚出生的婴儿,对丫环那么体贴的为小婴儿做事,心也宽慰多了。
  她并没有感觉自已的身体有什么不适,相反,她感觉天都在眷顾她,那是因为她有了这孩子。
  远古人,可能就这么坚强。
  或者,她们的身体素质,在抵御自然界的能力,远远在我们今天的现代人之上。
  睡着的婴儿,突然又哭了起来,她的母亲连忙把他抱了起来,把他的小嘴放在自已胸脯,喂他吃奶。
  这边,正在喝酒聊天的三个人,又听到了刚才许愿拜祭时婴儿的声音,三个人同时怔住了。
  除樊达自已外,宝道和他的助手,不知道他们的头人的妾氏要生小孩啊,自然是更感奇怪。
  不会那么邪门吧,竟追上门了,这可是家了,没地方可跑了,想到此,樊达猛地站了起来,奔到门后边,抄起一木棍。
  这樊达,刚才是被吓破胆了,现在,想事情都有点不靠边了。
  不过,他还是清楚自已的女人可能已生了个娃娃的。
  他示意宝道他们二个人过来,跟他一块出去看看,他要他们二个走在前面。
  宝道和他的助手,二个人,左手牵右手,像相互鼓励和打气一样的,蹑手蹑脚,向着在后的樊达所指的方向,向偏屋这里走来。
  这里可不是他俩的家,如有什么不妥,他俩会立刻开跑,可能跑回自已的家,然后躲在床底下,或滚上床,蒙头盖上被子。
  这是最后的,让人心感安稳的一招了,小孩们玩耍通常都这样,远古十分迷信的人,遇上鬼神追上门来的感觉,成人的心理,是不是?也比小孩强不了多少?
  当他们走到偏屋门口,里面松油灯的灯光,让他们看到里面有二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
  这让他们全明白了。
  “不是让你把生出来的娃给扔掉吗?”,樊达小心亦亦地问道。
  其实,是刚才紧张的心才放下,心中不但没多少底气,而且惧怕之心还没全褪去。
  女人见樊达过来了,傍边还有二个陌生男人,她带着一些怨气,也带着一些委屈,“为什么要扔掉,他可是个男孩”,她说到。
  声音不大,一是傍边还有二个陌生男人,另一原因,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怕自已的男人的。
  她只是一个带着奴隶身份嫁给他做妾氏的,身份卑微的人,在那奴隶社会,她知道自已的地位。
  “我不是说他不吉利吗?生下来就扔掉,你现在还把他带回家来吓我”,这樊达说道。
  “他怎么就不吉利了,他又怎么吓到你了,小孩降生会哭,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对你自已的儿子心那么狠啊”,说到这,女人眼中的泪是哗哗直流。
  她的心是很受伤。
  但,保护自已的婴儿的决心,此刻,在她心中是越来越坚强了。
  “你怀上他,天就不下雨,都那么长时间了,他能吉利吗?,我要你做的。。。。。。”,樊达说到这,被女人的说话打断了。
  “他正是个大吉大利的人,一个小婴儿,他降生后,老天都爱他,下了好大的一场雨来保佑他,是他生出来后,只呆了一会,老天就下了大雨的”,女人据理力争。
  听得他们三个人都呆住了
  “你们跳舞后,许愿的时候,他就从我肚子里钻出来了,是他出生后,刮大风,才下的大雨,他是大吉之人,也是我们部落大吉大利的小男孩”,女人反复再说。
  三个男人还是怔在那,仿佛回想着刚才的场景。.225.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有你这样当头人的吗?他可是你儿子,也是部落的儿子,是个吉祥的孩子,我不许你伤害他,我,我,求你了”,说到这,女人瘫侧坐在床上,双眼的泪水不停地在流。
  她是在本能的反抗,平常,给她天大的胆,她也不敢这样说话。
  正是她的本能,说出的话,沿着樊达的强词夺理,也来个强词夺理,因为,事情的本身,婴儿的出生,与天上下雨,本身,就没有直接的关系。
  樊达被说得哑口无言。
  摆脱了恐慌的宝道,现在可明白了,原来刚才跳舞许愿之时的声音,是这小孩出生的哭声,现在,他可来劲了。
  “对啊,头人,这婴儿可是你宝贝儿子,也是我们部落的吉祥小孩,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他看到了婴儿的脸蛋,红通通的。
  “头人,他的小脸红扑扑的,大吉的小孩”,宝道继续向樊达恭贺道。
  “哦,原来这样,好,好”,樊达说道。
  同时,他示意他们二个人先出去,继续喝他们的酒。
  这边,吃着奶的,刚出生的小婴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的妈妈,一个视他的生命比自已生命还宝贵的妈妈,还有一个也关爱他的小阿姨。
  这里,回复了平静。
  “你过来啊,看看你的儿子,这是个吉祥的孩子,天都怜悯他,在他出生后不久,真的很快就下雨给我们了”,女人对樊达说。
  樊达挪动着双脚走上前,看到了自已的儿子,真的,那小脸,红扑扑的通红。
  其实,刚出生的小孩,本应就这样的吧。
  父子俩的眼睛对望了一下,可小婴儿一扭头,嘴巴就往妈妈的胸脯上贴去,拚命吸吮母亲的奶汁,也仿佛在对父亲说,“你都不要我,我也先不管你了,吃饱再说”。
  天都知道,这婴儿,不久的将来,他自已能翻转身,能坐起来,能站起来,能走起来,甚至,能跑起来,飞奔一般。
  ……
  这是天爱。
  苍天,有好生之德。
  被一场大雨洗礼后的巫山,这里,凉风习习,恬恬淡淡。
  仿佛见证了,也仿佛说明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降生的婴儿,就是樊赤,她的母亲,叫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