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能把心都掏给她。
  袁望爱宋佳吗？
  不爱，所以打死他也不会把风车交出来，誓死要做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的铜豌豆。
  众人一路上回到山猫沟，袁望受够了宋佳的叽哩哇啦，借口车子坐不下汤姆与杰瑞，跟大部队分手，带着小部队回京城。
  路上问起两人的打算，两人支支吾吾半天，在袁仙人的鼓励下，才说了心里话，他们在行当里混的不算，收入颇高，习惯了有美女、美酒的生活，如果袁仙人不怪罪，还想回去。
  袁望自然答应，人在危难之时什么都放的下，等脱离危难把就又把放下的一切都捡起来了，人性本来如此，没必要强求。
  回家的第二日，袁望睡了个懒觉，下午去公司办理辞职手续，他现在有隐患在身，需要想法解决，何况近日发生的种种，引他进入了一方新奇世界，他满心里想去探索，哪还有心思上班。
  回来路过果子巷的时候，袁望想到自己估计是最后一次经过这里了，折返出去买了两瓶二锅头准备去看看八爷。
  各位，这真不是袁望小气，舍不得买好酒，而是老京人就爱这一口。
  到了八爷家，敲敲门，听动静里面有人。
  八爷开门见是袁望，高兴坏了，可不是，有日子不见了，自从袁望上开两种班，爷俩就没见过面。听袁望说以后不总过这里了，八爷有点难受，非得留袁望搁家里吃晚饭，爷俩好好聚聚。
  八爷把袁望拉进门，院里有些凌乱，地上都是木屑，小马扎边上还有刻刀和一段已经雕刻的有了人形的木头，袁望好奇瞅瞅，差点没笑出声来。
  “八爷，您这刻的什么啊？”
  “关老爷。”
  “关老爷是美髯，您怎么刻成您的八字胡了？”
  八爷把刻刀木头拿一边放下，嘴里乐呵呵说道：“我心里的关老爷，就该跟我一个模样。”又拿出扫把清扫地上木屑，把袁望赶的都没地方站了，跑到边上大水缸旁站好。
  袁望等着老爷子扫地，无聊的看那口大缸，看样子是有年头了，里面的水想来是经常换，再往下看就看到好东西了。
  “八爷，您这可有好东西啊。”袁望手伸到水里一抓，从水里抓出条大红鲤鱼来，那鱼被养熟了，警觉性低，被抓出来才惊的乱甩尾巴，溅了袁望一脸的水。
  “哎呀，你快点放下。”八爷见了，用扫把来打袁望：“你就不能老实点，不是祸害我的鸟，就是祸害我的鱼，我看你就是个祸害。”
  袁望老老实实把鱼放回水里，看这鱼还在瞅他，拿手指一戳鱼脑袋：“再看，再看就把你做红烧鲤鱼。”
  那鱼受惊，身子一摆连忙潜到水下去了，把袁望逗的哈哈笑。
  八爷的屋子不大，里面的摆设总能让人不由想起七八十年代。外间当中摆了张小八仙桌，看样子年龄跟八爷有的一拼。八爷忙活半天，张罗了一桌子，两瓶二锅头，是袁望买来的；一盘子四个馒头，四盘子菜：酱牛肉、花生米、炝莲菜、爆肚丝。
  爷俩两边坐好，这就算开席了。八爷拿起酒瓶给两人都满上，手有点颤，人有点惆怅：“八爷还有好多故事没给你讲呢。”
  袁望举起酒盅，和八爷碰了下，一口干了。正宗二锅头的烈，是心头的一把火，烧的人热血，也烧的人热情：“有空我就回来看您。”自己一个人在京城漂着，也只有这偶尔犯糊涂的老爷子从来没把他当外人看，这人，忘不了；这情，更忘不了。
  八爷给袁望满上，见他又是一口干了，又再添满，他又一口干了，这下八爷却不在倒酒：“喝酒是喝酒，得公平着来不是，你这一杯接一杯的，八爷亏大发了，你先吃点菜，让八爷追追。”
  袁望三盅酒下肚，身子暖和了点，听了八爷的话还真觉得饿了，他也不客气，伸手去拿馒头。
  八爷将他手挡开，没好气道：“八爷就准备了四个馒头，刚好够自己吃，你只许吃菜。”
  袁望拿起筷子，叨了片牛肉放到嘴里：“你不让我吃馒头，我就吃肉。”
  八爷给他倒酒：“吃吃，这点肉八爷还管的起，尽管吃。”
  袁望正吃着，眼一撇看到柜子上观音像压了本书，看起来很是古旧，心里好奇，就想去抽出来看。
  八爷酒到碰到嘴唇了，见状酒也不喝了，忙把他拦住，眼瞅他跟防贼一样：“去去，这是八爷家传绝学，外人看不得。”袁望本来只是有点儿好奇，此刻心里倒真跟被猫爪子抓挠一样：“八爷，什么厉害本事，给我说说呗。”
  “嘿嘿，”八爷呡了口酒，眯着眼看了袁望一眼：“你这猴崽子，甭管你打什么坏主意，没用。”说完好像又有点有宝不显的难受劲，补了句：“我这本书是祖上传的一门绝技，练一口气，你看好了，八爷给你耍一个。”说完捡了一颗花生米扔到半空，嘴一张，一口气吹去，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白气把空气都给激荡开，电光也似的将那花生米打的粉碎。
  袁望心头一懔，他看的清楚，这一口气里，别说真元，就是内力也没有，不知怎的就如此快如此厉害，这要是夹杂了真元又该厉害到什么程度。
  八爷得意的抖抖眉毛：“开眼了不是，八爷是练得不好，只能打打鸟什么的，听说我祖上一口气出去，便是神仙也打杀了。”
  袁望自然不信这话，不过瞅着也是眼热，左右想想，猛的想起一茬：“八爷，您说您没儿没女，您这藏着，那不勤等着失传呢吗？”
  八爷一愣，脸上便有些失落：“是啊，我藏着掖着，又能传给哪个去？别是要叫老祖宗的绝技失传了哟。”想着更觉得难受，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袁望忙探身把瓶子抢下：“您老要是不嫌弃，不行传给我呗。回头您老不在了，我年年给您烧纸去。”
  “呸呸呸，”八爷连啐他了好几口：“八爷还没活够呢，你就咒我死？不过猴崽子，你说的有道理，总不能让祖宗的心血到我这就给埋了。你要真想学，那八爷就破例教你，但你需答应我不许外传。”
  袁望见有戏，忙不迭答应，还起了誓。
  “我这门功夫要先练三种气：一练五内郁结之气，二练胸中不平之气，三练冲冠怒气，三气练成一股，练出这一口扬眉吐气，我这功夫就叫“扬眉”。”说着话起身将书抽出来拿到手里，右手在封面上摩挲，像是舍不得又像是放不下，半天才一咬牙，扔给袁望，像是得了解脱：“我不成，小袁子，你可一定得成。”
  袁望接过，赶忙揣到怀里，生怕八爷反悔：“得咧，您老瞧好吧。”
  爷俩又喝了一阵，将一瓶酒喝完，袁望这才跟八爷告别回家。
  待袁望走了，八爷将大门关好，转身经过院子大树下的水缸，就见那水缸里探出只大红鲤鱼，口吐人言，声音小女孩一般轻灵：“爷爷，他欺负我，你也不帮我出气。”
  八爷一指头把她摁到水里：“去”，脸上满是慈爱。
  到了房里坐下，砸吧砸吧嘴，右手捏起根筷子头，打鼓似的敲敲桌子，就见桌子上一道光韵荡开，却是解了禁制：“行了，八爷是个讲道理的，你们说说吧，自个儿该不该死。”
  盘子里一个馒头口吐人言，听着像是个文化人，声音惊恐：“我说，我先说，我是个医生，救人的，救了很多人。”
  八爷呵呵下，说道：“前天你给人做手术，因着家属没给红包，故意留了点尾巴，引发了并发症，结果那病人身子弱，没抗过去，死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又一个馒头语气冲冲，却是个年轻男子，抢着说：“我就一出租司机，我又没害死人。”
  八爷说道：“你没害人，那桥下水沟里的女学生，尸体还没化完呢。”
  又一中年男人，声音惶惶：“我是盖房子的，多少人因为我有了家，我这也算是行善吧。”
  八爷呡了呡嘴：“你为了收地，明面上不敢强拆，暗地里把张老汉一家三口填了坑，没错吧。”
  又一年轻女孩子，声音娇滴滴：“我就是个大学生，我什么也没干过。”
  八爷啐了一口：“就你他娘的最坏，韩良那孩子多好，家境虽然清贫了些，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倒养的性子开朗淳朴，最是难得。你见人帅气，主动追的人家，人家被你感动这才在一起。结果回头你捆上个富二代，把他踹了。你可知道因为你，这孩子现在心里头尽是黑暗心思，他们杀人就一下，你他娘的杀人一生。”
  四个馒头都不服气，吵吵嚷嚷，哭哭啼啼，八爷听的烦躁，喝道：“八爷招子不瞎，你们再辩也是无用。你们遇到八爷我也是你们命背，要是死在别处，投胎猪狗，或者下了地狱，挨的过去，还有机会投胎做人。偏八爷最看不惯所谓一生万物那套子说辞，就觉得一才是最好，只有一个，你跟哪个去争，哪个去斗，岂不才是干净世界。所以巴不得人越少越好，你们进了八爷我的肚子，魂死灵消，死的再干净不过，八爷修得就是万化归一的归一道。”说着也不管这些馒头嚎叫，嘴一张，四个馒头滴溜溜飞入他嘴里，咀嚼几下咽到肚里，用纸擦擦了嘴角淌出来的殷红液体，打个饱嗝：“该睡喽。”
  袁望走在夜色下，明月与群星共映，凉风习习，吹散了一身的酒气。
  回到家中，袁望将手洗净，坐到桌子前，将怀中的书取了出来。
  这书日子久了，整本书都已泛黄，保存的倒是很好，不但一点破损没有，平平整整，就连页尖上都没打卷的迹象，知道这是八爷用心保管的缘故。
  封面上草书了两个大字“扬眉”，翻开看，里面都是画得小人，前面几页有功法标注，后面是些武功招式。袁望也不看后面，他此时修成真元，他现在已是采精期，只等到铸炉期就能提炼法力，再往后自然是修法术神通，普通招式还真不看在眼里，只去细读前面。
  袁望将修炼之法细细看过，到床上盘膝坐下，按法决行功，就觉得从小到大的经历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功法运转间从那些不好的回忆中抽离出三缕气息，这也是袁望筑基完有了神识，精神力强大，若是换了普通人来练，估计光是这抽离一气，都不知要用去几年功夫。
  这抽离出来的三道气息少时便凝结成三团鸽子卵大小的烟气，一色灰，应是五内郁结之气凝成；一色黑，应是胸中不平之气凝成；一色红，应是冲冠怒气凝成；三气一成，袁望只觉浑身清爽，心净如琉璃，神识如同一颗颗被擦拭干净的明珠，虽然修为不曾增加，却更为纯净凝练，心里暗喜，没想到这功法还有净化心神的好处。
  袁望按法决将三气合一，三道气息彼此缠绕成一团，形成个龙眼大小暗红色的珠子。此珠一经形成，便自行落入气海，霸道的厉害，把阴龙剑和业力葫芦赶到边角，自己疯转起来，生出一股吸力，将真元池水吸入其中，速度极快，眼见顷刻就要将池水吸干。
  袁望大惊，若是这珠子将真元彻底吸干，修为就像被拔去了根，再难恢复。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气海中大日射出一道白光，定在珠子上，一个要转，一个不让转，两边较力，“轰”一下，袁望气海猛然剧震不止，甚至把袁望的神识都震了出来。
  待震动停止，袁望内观，珠子跟大日各居一边，都没了动静。
  袁望到了此时方才松了口气，再看池里真元只剩三成，心里暗道侥幸。只要不断根，修炼一段时间自然就恢复过来。
  扬眉气成，往后只能是慢慢蕴养，当然，如果是伍子胥、岳飞、窦娥这些阅历丰富的人，也可能一日神功大成，主要是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