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佛塔
作者:道貌岸然      更新:2021-05-09 21:10      字数:5037
  就这么,我和公主上了牯毭弥金山,先是找到几棵龙荇草。我跟公主讲,这草,别看细么筋扎的,要是不小心误食了,差不多就跟吃摇头丸似的,感觉腾云驾雾的。
  这一说,我猛然想到,桃谷绘里香八成就是给野人们吃了龙荇草……
  知道了病根,公主脸上愁云散去,饶有兴致的拉我到了一个长满小红花的山岗。万红丛中,我看到山壁上有两朵紫蓝的鹿角草花。这东西,黄四爷领我在长白山给一户猎人治那腐烂病时采过,连翻了五个雪峰才找到的,鹿角花不常开,有时候四五年也不开一次,可只要开了,用它的花蕊治那些全身腐烂病,药效奇佳。没想到,牯毭弥金山也有奇草。
  刚准备攀上去,却见一人由上而下蹬踏而下,轻巧巧地摘了。正惋惜之余,却听一温婉声音道:“公主,王子,别来无恙,查里斯提娜这厢有礼了。”
  听这悦耳的声线就知是daisy女士驾到了。一想起我跟她曾在楼兰绿洞全身楼兰拦地面对过,心头不由升起一种异样感觉:不容易啊,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了那传说中的精绝国消失之迷,行走在荒壁险滩,黄沙漫漫的,不由人不心生敬慕和一些麻麻糊糊的情愫。
  daisy把刚摘的和先前的几棵鹿角草一并递给我,痛快地呼了一口气,道:“为了这几棵小东西,害我找了六七天,幸不辱命,娄孜野人终于可以摆脱迷幻草的痛苦了。”
  daisy女士还真能耐,居然这么快就能知道野人中的是迷幻草的毒,还懂以草制草,真不不简单,这要是没有深厚的中医底子,断不会有如此的精确判断。
  公主拿了一棵鹿角菜,仔细看了看,笑着对daisy女士道:“是你把小悸带到楼兰绿洞,你是怎么知道小悸就是我们要选的王子的,难不成你真的未卜先知,还是破解了我们楼兰国所有的秘密?”
  “不,不是的,我可没那么大能耐,我只是凭着小悸的那块泪血玉能感应到某种隐约的契和,才冒险让余先生到洞中一试,事先并不知公主要选楼兰奉身王子,纯是巧合而已。”daisy女士略作解释,即联络了黄教授他们,我们一起回到了围栏牧场。
  我依着黄四爷所教的方法,取了一点不坦鱼的鱼油,弄了一点干龙荇草的叶末,再取了一定剂量的刚由公主用楼兰神泉合成的鹿角草桨,合成了一剂草药丸子,用教授的一杆撬嘴器,老远地给一个乱跚乱跳的野人掷到了嘴里。
  过了一个多小时,野人安静了,用颇为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唧唧噜噜地叫了几声。
  先给圈在笼子里的野人吃鹿角又跟围栏牧场要了一批骆驼,领着我们重返去埃利诺古城的路上。
  这一带她已经走得很熟了,沿途还有老小悸做的标记。
  路上碰到野骆驼护勤队的家伙们,我把制药的方子给了他们,嘱他们抓紧采药施治。看他们一个个丢盔卸甲的惨状,我调侃道:“学会与动物们做朋友,有时比噼啦放枪管用。”
  领队热哈哈地点了点头,跟我握了握手,一声招呼,一帮子人引领着穷追不舍的野人朝山上跑去。
  孙老道在旁提醒我:“这么秘的法子,怎么能轻易送人?这要是落在黑心医生手里,还不卖上几十万的秘方费。”
  这句话倒让我触起了老小悸他们这奇怪的一家子三口的感慨:也就是老小悸是纯种的汉人,daisy女士和孟晓堂只有一小部分的汉民族血统,按说他们没必要在这荒苦的沙漠里生啊死啊的折腾,没事呆在他们的美国洋房里,翻翻中文报纸,看看中国的新变化就行了,干吗还拿出全部家当到处收购中国的文物字画,还无偿地捐献给故宫,这不就是主席他老人家赞扬一位外国医生的国际主精神吗?听说,老小悸还要让小晓堂改成中国国籍,这就有点太追求形式了。
  骑在骆驼上不觉路远,等到老远地看到大漠里的孤烟时,这一天的行程即告一段落。一落下脚,乌阿布沙拉杜就忙着给驼驼护蹄子。干裂的雅丹硬地,把骆驼蹄子都刺破了。
  我正要约公主到那个最高的丹崖上看长河落日圆,却见孙玉如拔枪上膛,示意我过去,一只手拿着望远镜朝东北方向观察。
  “什么事,这么剑拔弩张的?”我问道。
  “刚得到消息,桃谷绘里香变花招了,说是要跟你单挑,一夜为限,地点就定在94号荒坟村。”孙玉如头也不回地看着,把望远镜递给我,又道:“我怀疑这个邪恶女人要声东击西,黄教授调了一个排回来警戒,跟桃谷绘里香的较量只能靠你自己了。”
  临了,还拍了拍我的肩,道:“无毒不丈夫,跟这样的女人不用讲什么社会道义,把黄四爷、虚明大师和我老爹教你的全用上,搞得她半身不遂都行。”
  我未明其意,老觉玉如兄的话里有什么语病,又见公主在旁,遂沉吟道:“咱们不能乱搞,为现泱泱大国之威,不能用淫荡下流的东西。”
  “你个笨蛋,谁让你淫荡下流了,就知道想歪的。”孙玉如气得照我屁股上踢了一脚。
  黄教授走近来,拿着望远镜看了看那个夜色中模模糊糊的荒坟村,很郑重道:“此战用心战,把地址选在阴森的荒村,肯定又要用鬼魂那一套,小悸得黄四爷菩萨的悉心教诲,又有虚明大师慧心点拔,当不会落在下风,不过,这第三战,是怕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真的用淫荡下流的法子,小悸要特别当心,别着了她的道儿。”
  在帐篷里跟黄教授他们呆到8点半,公主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出去为我选好一只骆驼牵着,我俩牵着缰绳走了一段。她把楼兰的冥想法传给了我,让我骑在骆驼上就进入冥想状态,不用管周围发生的任何事。
  等公主回到宿营地,我一个人牵了骆驼又走了一里多地,桃谷绘里香倒也没用阴鬼艳尸的来骚扰我。按照约定,十一点能到荒村就行。桃谷绘里香跟我的赌约是:我胜,她交出小晓堂和玉佛,然后到永信天师寺当扫寺的尼姑,她胜,我则加入她的盗墓队听凭日本娘们的差遣。
  我总感觉桃谷绘里香这娘们的阴谋是一套一套的,不单单是要迫我对她俯首贴耳那么简单。
  对于她来说,我现在的利用价值可能更多地来自楼兰公主。她对鏖宸珠和楼兰的星河图可是志在必得。
  这娘们在白猿冰谷差点丢了性命,怕是把公主和daisy全恨上了,而且,没想到我们能在蒙古全宝而回,还生生地让墓神与那座皇陵一起完蛋了,象她这么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对我们这一班人恨得肯定是咬牙切齿。
  也不知小晓堂在她手里受没受什么残酷的折磨。
  一阵黑影的晃动,让我不得不中断对桃谷绘里香此番变招的推断。为免节外生枝,我上了骆驼,依公主所授之法,闭目无观,任由骆驼驮着我往前走。
  耳中不断传来小晓堂呼叫我的声音,并不时伴有日本娘们放荡的笑声。小晓堂似乎夹杂在其中左躲右闪。
  桃谷绘里香习惯于搞淫荡的伎两,她的这些伎两我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心里虽担心小晓堂的不堪境况,却仍能守住灵台清醒,不受其扰。
  等老骆驼停住脚步,轻轻地打了个喷嚏,我知道,终于要和桃谷绘里香面对面较劲了。
  “你恨我吗,小悸?”桃谷绘里香倚在骆驼旁,语气平缓地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没想到,睁开眼看到的是这么一种不咸不淡的场面。这女人把原来飘散的长发盘了起来,脸蛋儿比以前清瘦了些,穿的是蓝底碎花旗袍,手里举着一只灯笼。
  这模样倒象是一个持家的少妇。
  她不进行邪次八赖地攻击,我也静心守念地装糊涂,伸手拍了拍老骆驼,让它自己溜达着回去。
  “我们不斗了好不好,我现在就把晓堂小妹妹交给你,然后你们到村子里取了玉佛,咱们就算冰释前嫌,旧帐一笔勾销。”桃谷绘里香不远不近地给我打着灯笼,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她叹了口气,又道:“由美真的是累了,不想再斗了,我们俩本该成为好朋友的,可是弄到现在,你和你的朋友,还有公主都把我当成了死敌,由美真的是好无奈,很想为你和你的朋友做点什么,补救以前的过失。”
  听到此,我才觉到这娘们又用了新招,这女人不做演员太可惜了。从我们见面开始,她的表演简直找不出一点破绽。我差点以为她真的转性了,害得我开始检讨自己胸怀不够宽广,竟不能原谅一个悔过的女人。
  我仍是不声不响地走着,并没有去回应她的话。
  “小悸,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得用事实来说话,或者用个不恰当的中国比喻叫不见棺材不落泪,”接着,她用手一指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小晓堂在那里等着你了,人家……人家就不打搅你们了。”说完话,把灯笼杆塞到我手里,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举着灯笼,直到桃谷绘里香那有点落寞的身影消失,我还是站在原地未动,心想:“这日本女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跟我玩起哑咪来了,这一招一式,是有板有眼,楞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是,我断定:屋里的人肯定不是晓堂,不管她们会找一个多么象晓堂的孩子来伪装……别看跟小晓堂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我却有辨别真伪的杀手锏。
  走到破旧的木门前,我扯住那锈迹斑斑的门环,轻轻碰了碰。
  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晓堂”探出头来,看到我,呼地一下,扑出来,抓住我的胳脯摇晃着,惊喜道:“小悸仔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可让那邪恶女人害惨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咬舌自尽了。”
  “我daisy妈妈呢,老小悸爹爹呢?”“小晓堂”拉着我的手,左拱右找。
  “他们没来,只来了我一个,如果不出意外,你们一家三口今晚上就可以重逢。”我不置可否地回她,两眼却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扫描,以期揭破这桃谷绘里香不知从哪找来的女孩子的伪装。
  “干么老盯着我看,小悸仔哥,你是不是有了公主姐姐,就不想要我了,才这么几天就跟我生分了哦。”女孩瞪着一双孟晓堂似的大眼睛,确也天真无邪。
  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点挫败感:这女孩从外貌、动作举止以及神情,我都没法判定她是假的。可是,桃谷绘里香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把孟晓堂交给我,这绝无可能。
  “别再看了,你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晓堂可不是什么大美女,比不上玉如姐姐,更比不上公主姐姐。”女孩瞪着眼,把头拱到我的眼前,扑楞着头,眨巴了几下眼睛,“走吧,快离开这鬼地方,我可是一秒种也不想呆了……趁着日本女人没反悔前,走,去取玉佛,赶紧向祖国人民报喜。”
  孟晓堂这老小悸式的爱国语言,一下子让我怀疑她的心动摇了,由她扯着手,往东南方向的一座老坟走。
  这一路走,小晓堂还唱:“小姑凉啊,河里黄呀,两三岁啊,当新娘呀……”
  没错,这是我在沈家凹的洪水沟旁,临时现编的新词,这词只我和晓堂、三宝知道,桃谷绘里香大概不会心细到连这样的细节都给套出来。用心理学家的话说,这种即景产生的东西,只有当事人再度出现的时候,才会有一种心理暗示的作用,让人触景生情地回忆起来。
  看小晓堂活泼无忌的样子,好象并没有受过什么肉体和精神的折磨,她完全是自主和清醒的,我只能认为,我的判断出错了。
  或许,桃谷绘里香真的良心发现……会不会是虚明大师从中点化,让她幡然悔悟。
  我挂在胸前的泪血玉也有了感应。东南方老坟里的应该就是真的玉佛。
  这一下我的疑虑全消了,不由迈开大步,拉着晓堂到了老坟跟前。
  老坟无门,只几个三十厘米左右的方孔,高有两米左右,是个单室墓,稍远处有一座老佛塔,也是无门,跟黄四爷塔庙有点象。
  我这是也要跟鬼一样地不走门了。
  抵近了,把灯笼提到一个方孔处照了照,里面的三座玉佛整齐地摆在一棺几上,隐隐一层玉光。
  “干吗,对人家这么凶,”那破头鬼,嘴巴未张,声音却是桃谷绘里香的,“你心爱的玉女的血你不喝,那肉总该吃点。”
  说话间,小女孩的大腿被裂开了一块肉黄,破头鬼生生地抓下一块肉来举在手中,在我的眼前晃。
  我再也无法忍耐,扑身想掐住破头鬼的脖子。
  却扑空了,结结实实地扑到了地上……不是地,好象是冰,一道道冰凌子交错着,冰凌下面是幽深的涧谷。
  这难道又是错觉,我怎么会趴在冰凌上面呢。
  桃谷绘里香的声音又道:“人家不逗你了,天亮前,你要是能走出去,人家一切都听你的,人家好想看看,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能不能破了人家最得意的迷魂灯设计。”
  破头鬼抓着已不成人形的小女孩在我眼一晃,撞进黑冥的谷壁去了。
  空间一下子静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处在一座冰谷道里。脚底下是冰凌,两侧黑冥冥的幔布似的东西,也许根本就是虚空。
  这会是哪里……老坟下的暗道,还是那座老佛塔。
  根本就不知要怎么走出这青冰迷魂谷。
  蓦然想起公主所授的冥想之法,这和我练的鬼卦六十象经,倒是有共通之处。其实,冥想也好,静坐禅念也好,差不多都会使人进入一种无身的状态,可以很自由地用心去看一些东东。本神汉从小练鬼卦六十象经,鬼怪没见着,倒是跟做梦一样地见到了好多妙境,常常会忘了饥困,心里边透亮透亮的,用佛家的话说,是内视通明,去怨去嗔,心生慈悲。要说大了的话,就会产生释迦牟尼看众生皆苦的大慈悲心,要普度众生。
  大概悟佛修道的迷人之处就在这里,最其码可以使人安心,能比较客观地思考。
  想到此,我也不管天会不会亮了,索性坐着练开了鬼卦六十象经,管他娘的七迷八幻,光有鬼迷人,就不兴来个鬼指路。
  没坐多大会儿,眼前就出现了那诱我入了迷魂谷的那假的照航灯。
  围着我七转八转的,好不叫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