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月！负隅顽抗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不开口我们也有办法给你定罪。”
  “哼！”姜清月依旧回了一个鼻音。
  张林这才发现，自己的每一拳出去，都如击打在棉花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他开始表现出一丝愤怒。
  “姜清月，注意你的态度！”张林居然被人家冷嘲热讽刺激到了，悻悻然毫无威力地说了一句。
  “哼！”姜清月收起刚才施舍给警官的笑，嗤之以鼻，“既然有办法定罪，又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因为，我们希望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有一次讲述过往的机会。”一个声音温柔如风，徐徐吹来。
  姜清月身子一震抬眼看去，门口不知道何时多出一个人。英俊帅气却不怒自威，身材瘦长却不单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清澈无比，声音温柔却不失威严，姜清月顿觉身心愉悦，她发现审讯室里多了一股流动的风，而这个风吹过脸庞，脑子闪出四个字，清风拂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越神！”几个人忙起身打招呼，丰越嘴角挂着笑示意大家坐下，他只是路过。
  没有坐下，目光撞上姜清月的期许和赞赏，丰越眼中闪出更多笑意：“这个述说过往的机会，也许以后就不再有，难道你不想珍惜？”
  “我……”姜清月欲言又止，对于审讯的套路她太熟悉了，进入彼岸花后没多久，她们就开始系统地学习警校的知识，而一旦被抓住，审讯中会发生那些对话场景，她从18岁起就烂熟于心。可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却不想拒绝他提出的任何建议，她邹起眉头，陷入沉思。
  “呵呵，不愿接受也很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诉以别人的曾经，我们只是在进来之初，赋予你们一个相对轻松的问询过程。”丰越脸上的笑已经波及到眼角，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没见过他笑的张林等人，眼睛都看直了，嘴巴保持o型很久都忘了收回。
  “哎……”无法拒绝丰越的笑容，姜清月深深叹口气，晃动手上的手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我想问一下。”
  “请说。”丰越用了一个请字，几乎没有被人主动尊重的姜清月，身子又微微震动一下，脑子里开始了轻微地震。
  “侍光武他？”姜清月始终无法释怀的是侍光武，如果这一开口只怕是再也无法相见，深知这一次是只能赴死，最后她放不下的只有伺光武，想知道他的情况。
  “他很好，他也跟我讲了他的故事，他害怕他的故事没有人明白，他害怕他这一生再也无法和心爱的女人相见，他期待着我把他的故事记下，希望我能转告他的心意，只是不知道，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是否愿意接受？”丰越故意没有直接说出，姜清月就是侍光武口中的最爱，他深知这个节点上人的脆弱，都来自心中那份情感，爱情亲情和友情。一旦这个点被自己控制，那么被控制的人只能选择妥协。
  果然，姜清月听到丰越口中那个心爱的男人，毫无保留说出了他自己的故事，表达了合心爱之人此生无望再见的伤感，她紧固强大的精神世界开始松动，外层堡垒开始剥落。情爱，对于他们这些每天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就是精神支柱的底层塔，一旦松动再无防御之力。
  眼神中的犀利之光被黯然取代，她抽动几下肩膀，最终还是选择了平静，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她带着疲惫的嘶哑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我叫姜清月，今年35岁，再有几个月就36了，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了。干我们这一行，走到警局就意味着生命走到了尽头，你们抓我是因为我杀了人，你们审我，只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
  丰越上扬嘴角，始终保持温柔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需要被关爱的女魔头。
  “哈哈哈……”姜清月看向丰越，在他眼中找一些想要的东西，找到后她忽然大声笑起来，笑得无法无天，笑得眼泪湿了裙衫。
  “不着急，我们等你。”丰越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温和地抽出一张纸巾送了过去。
  “等我？”姜清月的笑忽然关闸，接过纸巾擦擦脸，随手将湿透的纸巾又放回丰越的手中，丰越并未缩手，刚好接住了那一团被眼泪鼻涕打湿的纸巾，姜清月面色一怔，旋即恢复平静，摇摇头说，“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说说我知道的事情。”
  “我当年跟侍光武离家出走，还帮着他骗了很多女孩子，利用她们对家人和学习还有老师产生的逆反心理，骗她们到了组织，其实最初真的只是我一时贪心起，我也知道他们那儿需要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我也知道，我去了就会变成一个脱离现实世界的人，所以，我帮着他骗走了其他女生。”
  “到了那儿，不管是谁，都要分班进行学习，女生学习的课程，主要是为了应付警察和男人，因为我推荐有功加上我是侍光武女朋友，他的头儿对我格外器重，我也在第二年初就生了纯儿，初为人母，我自己还是个啥也不会对孩子，我就把孩子交给了李媛媛帮养，这样她也能因为带孩子而少出去应付那些臭男人。”
  “可能是每天在基地和不停观看关于杀人的案例，不爱学习的我对解剖产生了兴趣，每天如饥似渴地看着关于解剖的书，每一堂课，我都不放过一分一秒的学习机会。所以，我是那些姑娘中第一个有实践机会的的人，第一次解剖的时候纯儿刚两岁。”
  “那次是光武带回一个尸体让我练手，除了学习数理化，我学什么都快，很快我就能将人一刀毙命，南方大厦的一男一女，是我们的内部人员，他们在外久了，已经不想帮我们做事，想要叛离？没问题，彼岸花绝不强求你为组织做事，唯一要求是，留下性命。”
  “唉！”张林没忍住，叹口气，丰越回头瞪了他一眼。
  
  “可能，你们会觉得残忍，但是我们已经习惯，背叛者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因为，他们不死，我们很快就会灭亡。”姜清月说起自己的故事，就像一个成功人士回首自己的人生路那样，光彩照人，两只眼睛里还能找到一些得意，真是病得够彻底。
  “杀他们只用一招，放血！这一次放完血，尸体没来得及做成蜡尸拿去展览，光武找我谈事，谈完后几乎没人的南方大厦居然来了大批警察，我们只能选择撤退，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
  “乔治庄园的尸体都出自你的手？”丰越见她没有继续的意思，主动问了一句，不过眼睛里的柔和还继续为她保持着。
  “是啊！每个季度都会在乔治庄园举办交流大会，我也算是一个导师级别的人，每年还要讲课给那些不懂解剖知识的人听，以帮助他们在以后的任务中，尽量不要再现场留下大量血迹，我也很累的，除了自己的区域要管，还要忙着看管周围的这些联络人有无犯错，犯错我还要去给他们善后，其实大厦双尸，是我的疏忽，但是我有信心你们查不到我。只可惜，姜月清那个混蛋，害死了我的纯儿，害得我方寸大乱，才会出现后来随意处理的尸体。”
  “庄园里的那些尸体都是平时教他们做干尸失败的试验品，只能就地埋了。”姜清月面色平静又晃晃手铐，“再说，那些蝙蝠也要吃东西啊，吃什么比吃人血来得更刺激呢？乔治那个死老外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取血喂蝙蝠，我也刚好可以不在现场弄得到处是血，其实我不喜欢血的。”
  “你瞪我干嘛？”姜清月翻了个白眼问丰越，“我喜欢杀人，喜欢掏出内脏，但我讨厌血。杀画廊合伙人是不得已，他们知道我给他们提供的颜料中有人血，就要挟我，我是被人要挟的人么？哼。”
  “所以说，你女儿被扔下楼的那天，你中围观者中？”丰越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保持一抹微笑提问。
  “对！当时我要冲出去，被光武掐住我的脖子强行带走了，鞋子都掉了一只，唉！那是我纯儿第一次到海京，给我买的鞋子，她一双，我一双，还给光武买了一双男款的，我刚体会到家的温暖合幸福，他凭什么？凭什么夺走这一切？所以，我要报复！哈哈哈哈……我活着的意义全部没有了，我只能为了我都纯儿，多带几个人下去陪她做游戏，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不是么？”
  看着姜清月时而歇斯底里地咆哮，时而楚楚可怜地回忆，时而阴冷无比的眼神，丰越微微摇摇头，对于这种一心求死、报复社会的人，根本无药可医，他冲姜清月做出最后一个笑脸，转身走了出去。
  “纯儿！妈妈很快就来陪你了，你一定想妈妈了，对么？呜呜呜……我的宝贝！哈哈哈哈……”审讯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泣，最后变成了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老实说，屋里屋外所有观审的人，听见这笑声，都无法控制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声音，就像是从地下钻出来，又旷又空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