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勇一直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表情呆滞地看着小王。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事情更清楚明了，等一切明朗化，也就不存在谁怀疑谁，我们保留怀疑一切的权利，是为了得到更干净的工作和生存环境，这点你不反对吧？”
  小王知道聂勇稳固的城堡已经在塌陷的边缘，便多说了几句：“我们都是一盘棋上的棋子，想要启动一颗棋子，当然要先了解一下对方，看看他是不是可以为己所用，所以就知道了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说，非要查你个三代清白，只是为了眼前的工作，别介意哈兄弟！你工作三年来所干的事情，还不如一个辖区派出所片警干得多，因此我们推测你或被排挤，或无法融入大家，其中的原因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所以当黄波推荐你来当向导，组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聂勇陷入了沉思，如果确如小王所言，那么身边能信任的人真的不知道能有几个，如果教导员真的出事，那么交给自己字条的黄波是第一嫌疑人，不可能！
  虽然一直没得到黄头的重用，但是这三年来他也暗中观察，无论发生什么案子，黄头都亲力亲为，常年以局为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那为何教导员的消失，头儿要说是调职？这是局？还是谜？
  如果是局，那无故消失的教导员是秘密参与什么行动去了？或者是为了一个什么行动，故意消失？头疼。如果是秘密的，为何他走后，大家都像是对过口径，绝口不提？
  如果是谜，那出题者的意图是什么？为了瓦解我们?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一盘沙，说解就散的那种。
  聂勇想来想去，不敢细想，他怕深究，会看见自己心中的神，形象坍塌。
  “别想了！现在丰越他们应该已经从山洞下山了，你想查清一切还是要继续颓废地生活，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小王发动车子掉头往红街方向开去。
  “王哥，我们这是去红街？”聂勇终于抽回游离的思绪，“那地方白天你问不出什么来，晚上就跟鬼市一样，牛鬼蛇神全部出来活动，那时候还能有收获，但是很危险。”
  “你对这里很熟悉嘛！”小王已经完全恢复成那个看着温和的司机。
  “老实说，我实习的时候没少来这里，教导员几乎一周带我来三趟，说是熟悉环境才能更好地展开工作。”聂勇不假思索地说出跟教导员一起走访清河柳河两地的情景，那时候干劲十足……
  忽然眼前有了些许雾气，小王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
  红街，位于清河山最偏僻的一角，为了方便出行，柯守望修了一条弯曲绵长的公路。
  路，沿着山脚蜿蜒，山的形状造就了路的形状，反而给这条路沿途带来不少可看之景。
  拐完最后一个急弯，就看见各式奇葩广告的红街，每到夜幕降临，临街小楼酒馆的灯笼和灯箱，发出各种颜色的光，照亮店铺也映着人心。
  “这红街够土的！”小王脱口而出，聂勇看着许久没来的红街，想起以前经常来的情景，心中百感交集，根本没有听见小王说的话。
  “我们到了！”停好车，小王给丰越发了信息。
  “天黑后到白家茶庄天海阁！”丰越很快回复。
  小王打开播放器，一段略吵的音乐躁了起来。几分钟后，红街上所有开店的人都知道有一辆没有预约的黑色奔驰来访。
  在红街，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有柯家人的带领自己闯入的，大家都很紧张，对于这种生意独揽的地方，谁都不喜欢看见生人进来。
  “三十一姐，街头来了一辆黑色奔驰，挺大的那种。”一个小喽喽脸色苍白冲到正在喝茶的汪茗跟前。
  “黑色奔驰？”汪茗想到广平下来的消息，说是特调组就是开奔驰房车来的广平。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她的脸上蒙上一层寒霜，“没事，盯紧点，数一下人数。”
  “是!”
  “黑色房车已到我这儿。”汪茗给柯守望发了信息，“要盘查一下吗？”
  “照常营业，不用查，我已经打点好！”柯守望的信息很快返回。
  汪茗没有点开柯守望的信息，大致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每次遇到事情他都是这句话，这几年倒也真的没有出过任何事，谁来都是转一圈不了了之。
  “三十一…姐！出出事了！”小白打着口吃从外面冲了进来，“姐！出出事了！”
  “你特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汪茗把一杯茶直接浇在小白的脸上，小白顿时冷静不少，声音还有些发紧：“三十一姐，上山烧香的弟兄回来说，坟头大黄那条腿不见了！”
  “什么？”汪茗腾一下站起来，抓住小白的衣领说，“你捋直舌头说，什么不见了？”
  小白感觉脖子有点疼，高度紧张让他喉咙发紧，声音很难变大，费很大劲儿才说挤出一行字：“坟头大黄那条腿不见了！”
  汪茗这才发现小白被自己扼喉太紧，导致脸涨通红，连忙松开手，重新坐回去，示意身边人给小白倒杯水缓缓劲儿，一脸杀气地问，“慢慢说，怎么回事？”
  “这周轮到小智他们去敬香，下午他们去续香，一到那儿就发现供台上的腿不见了。”小白缓过劲，摸着还很疼的脖子说。
  “小智呢？”汪茗想听小智亲自说。
  “小智回来的路上被车撞了，送医院了。”
  “啥？被撞了？死了没？怎么这么寸？司机呢？”汪茗一听头都大了，怎么又被车撞了？尼玛，还有点用不？
  “嗨！撞他的就是面包车队的柯晓晨，去医院陪小智了，这事儿也没敢惊动警察，咱这儿警察那么少，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都是自家兄弟，自己解决了。”小白陪着笑脸说。
  “柯晓晨？这熊孩子不是后山村里的吗？啥时候进车队了？年龄够拿驾照了吗？”汪茗眼前出现一个干巴瘦的小男孩，一股火往上翻，这孩子肯定没有到年龄。
  不等她想完，小白就给了准确的答案：“哪有驾照？才十五岁。”
  “什么？”汪茗的眼珠子瞬间变成了兵乒球，直接鼓出眼眶，怒吼道，“十五岁开个屁车啊？车队负责人呢？赶紧给我找来，拿人家钱了吧？疯了吧一个个。”
  “车队负责人？柯伏龙？我不敢去找。”小白连忙后退，一直退到门边才抱着门框说，“三十一姐，你不知道，那家伙凶得很，一言不合就揍人，上次我们几个兄弟搭顺风车去县里，那辆车的司机我们不熟悉，来去可巧了都搭他的车，路上就让他带我们送了几趟货，结果他一回去就上报，说我们利用面包车闲逛了啥的，第二天就把我们几个人揍了一顿。”
  “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汪茗柳眉已经倒竖，随时都可能爆发，小白不敢往下说了，他怕落个挑拨离间的罪名，那就完了。
  “我们，我们没敢说，他们打人不打脸，所以没有伤我们也没敢说，我们理亏，确实用车到处逛了。”小白不想把事情闹大。
  “闲逛怎么了？我们赚的钱养活一大帮人，还不能闲逛逛？去，把他找来，我要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十五岁的孩子能开车吗？刚好找个由头姐帮你报仇。”汪茗的嘴角挂着一圈冰冷的笑纹。
  “我……”
  “你个p！赶紧去。”汪茗眼珠子一瞪，小白吓得嗖地一下跑了。
  “立群，你去问问，最后一次见到腿的人是谁？要是因为肉香，被山上的野猪什么的拖去吃了，也就算了，要是被人偷走了，那就要提防有人使坏了。”汪茗并没因为生气而忘了腿的事。
  想想，她又翻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马姐！你家前面那家的孩子是不是叫柯晓晨？”
  “是啊！怎么了？这孩子闯祸了？”马姐接到电话吓一跳，这三十一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孩子上心了？看来这孩子得罪她了，她一边应着电话，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只手机，发了个信息出去，汪茗不知道她和柯晓晨她妈是闺蜜，她能帮的，也只有通知一声，三十一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柯晓晨的父亲是不是在马场上班？”汪茗没有直接回答马姐的问话，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提问。
  “是啊！咋了？三十一，这孩子得罪你还是孩子妈得罪你了？孩子才十五岁，不懂事，有什么别当真。”一听说找孩子爹，马姐确实吓坏了，这三十一的脾气火爆，她亲自过问的事情，那被问的人，多半都会很惨。
  “马姐！提醒你啊，别掺和这事儿，把柯晓晨他爸的电话号码给我就行。”汪茗懒得回答马姐的问题，直接下通牒，让她别管闲事儿，那意思还不明显吗？管闲事的都没好下场。
  马姐迅速报出一串数字，汪茗满意地说了一声谢谢，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红街又要开始热闹，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等街市结束她要亲自去问问，这柯晓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是怎么能够有机会开面包车的？
  想到这儿，她又冲门口喊了一声：“二子！小白回来让他把人带到地下室，别动手啊！等我问清楚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