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承流      更新:2021-06-11 16:11      字数:3176
  奔命待众人走后,并不急于行动,只是不停的思索着冀州及巨鹿地形。此次太平道以大陆泽为中心起事,必四向出击,众小县兵微将寡,又有大批教众内应,取之不难,关键之处只有两个,一是能否迅速攻取巨鹿郡治所廮陶以及冀州郡治所高邑,获取兵器钱粮,鼓舞众人信心。二是能否迅速夺取靠近洛阳的广年、列人、斥章三县,置重兵以北拒朝廷官兵,南联颍川、汝南、南阳主力。
  独自思索了半晌后,才聚齐队伍,按照张燕交代的传讯之法,挑了三十行事机灵的,令两人一队去往巨鹿各县,做乞丐装扮,左手托碗,每日需有一人在县衙附近乞讨,若见有人前来接洽,便说出上句口令“岁在甲子”,若来人能答出“黄天当立”,便是传讯的教众,需将消息速报大贤良师处。
  分派完毕,便领着余下众人往任县方向而去,准备经任县到中丘,此地为冀州州府高邑往洛阳传讯必经之路,只需摧毁沿路邮置、邮亭,即可截断洛阳与高邑传讯,最是快捷。
  七十余人赶往任县途中,已顺路毁掉三处邮置,四处邮亭,夺得了六匹驿马,四辆驿车,奔命便让众人加速奔跑,轮流上驿车休息,行军速度大大加快,第三日清晨便到了任县。
  奔命远远便听见喊杀之声震天,令众人加速赶到时,只见城外已围满了头裹黄巾、衣衫破烂的教众,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小小任县城外,居然有一万余人在奋力的往城内冲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旗帜高高飘扬,旗帜底下锄头、竹竿林立,城门处尚有十余人抬着粗大的撞木撞得那厚木城门裂痕满布,周边城墙更是一阵阵晃动。
  城墙上立着五百多身着皂青色服饰的步卒官兵,各个胆战心惊的缩在墙垛后,一个武将骑马来回驰骋,手中鞭子不时落下,抽打着那些往后缩的步卒,只可惜待他一走,刚挨过鞭子挺身往下拉弓射了几箭的步卒又缩了回去,只气得的那骑马之人鞭子更急。
  奔命看到如此情形,直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忙令人扬起旗帜,往任县冲去,还未冲到人群边儿,就听到城内喊杀之声也起,一队队头裹黄巾的人群从城墙上那些步卒背后杀来,那骑马大汉更是被十余长竹竿不停的乱刺,一时手忙脚乱,挥刀左砍右劈,奈何砍完一队又来两队,一会儿便浑身是血的淹没在人群中。
  城墙上守卫的步卒见腹背受敌,被刺死百余人后便纷纷丢刀求降,哪知众人杀红了眼,见到身着皂青色衣服的便杀,竟逼得那些守卫从城墙上往下跳去,落入城下茫茫人海之中,立时便被撕碎。
  奔命等在城外人群边缘根本进不去,又怕队伍散落不敢硬挤,正焦急时,那城门已经被里面的教众打开,人群齐声欢呼,一拥而入,任县竟轻易被破。
  等奔命集齐部众进了城门,已是最后一拨,街道之上处处是头裹黄巾的教众,各个双眼通红,兴奋的嘶吼乱走。奔命也觉热血激荡,大业可为。
  沿街走了一段路,正待找人问询头目所在,打听消息时,便听到街道两侧房屋内传来打斗吼叫之声,奔命还以为是残余官军负隅顽抗,就欲下令上前助阵时,就看到街边的房屋内冲出一个头裹黄巾的壮汉,双手拖着一袋小麦,麦袋的一角,一个六旬老汉正紧紧的抓着,整个身体随着麦袋被拖着走,嘴里哭喊着:“军爷,不能啊,军爷,不能啊”,那壮汉回头踹了一脚没踹开,吼了一声,抽出身侧的刀就劈下去。
  奔命一见,刚进城时的一腔热血便似遇到了三九寒流,立时冷了个通透,不敢相信的呆看着,见那壮汉抽刀去劈,一股怒气冲了上来,急忙喝了声住手,抬起手中长枪一抖,便击飞了那汉子的长刀。
  那汉子抬头看着奔命,一双眼珠通红,也不去捡刀,扔下麦袋挥舞着双拳,嘴里胡乱的嘶吼着冲了过来,那正对他的长枪竟似看不见。
  奔命见他杀红了眼,不好取他性命,抬起右腿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起身后已是鼻血直流。那汉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张嘴便喊道:“来人啊,还有狗官,杀了他”,一声呼喝之后,满街的教众都朝这边围了上来,各个双眼通红的盯着,跃跃欲试。
  “我等是大贤良师座下神徒,专门整顿军纪,这汉子夺人口粮,被我制止,你们的首领呢?”奔命一见众人刚刚经过厮杀,个个红着双眼,连忙编造身份怕难以收场。
  街道上教众听到大贤良师稍一愣怔,那汉子又喊道:“别信他,这小儿要抢我等,定是狗官崽子,杀了他”,说完又冲了上来,围着的教众一听这话,兵器又抬了起来,个个往上涌。
  奔命见不能善了,若不能震住众人,一旦打起来只有无谓的死伤,心一狠,手中长枪运劲往前一刺,那枪带起呼啸之声,一下捅穿那汉子肚子,背后漏出枪头,见四周人群涌来,躬身拧腰,双手握住枪杆,改直刺为横扫,枪杆上穿着那汉子扫得人群一退,大吼一声道:“尔等敢违大贤良师军令?”。
  众人见他如此凶残,那汉子还在枪杆上挣扎,血顺着枪杆直往下流,一下子被震住,茫然失措的呆在原地。奔命怕再生祸端,趁人群没回过神来,喝道:“快快着尔等头领前来,大贤良师有令”。围着的人群一时不辨真假,便有几个人跑着去找头领,奔命也不敢松懈,抬枪往地上一插,上前照喉结一脚踩去,那汉子便被钉在地上不再动弹,抬眼往四周一扫,竟逼得人群齐齐退了几步。
  片刻后,百余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奔命不待他发问,左手掏出神徒令,对着他就喝问:“进城为何不整顿军纪,任由四处抢夺?你当大贤良师的军令作儿戏吗?”。
  那男子满面恼怒,脸上阴晴不定,看了奔命半晌后,一咬牙挥手就准备发令,奔命一见他神情,知道要坏事,这男子想是见他们人少,准备一拥而上杀了灭口。当即张口诈道:“大贤良师派我等前来巡视军纪,速速给出理由,我等好回报,若是大贤良师不见回报,大陆泽精徒就在城外不远处”。
  一句话唬得那汉子手又放下,脸上再变几次颜色后,终于拱手回道:“原来是大贤良师座下神徒,误会误会,进城匆忙,来不及整顿军纪,恕罪恕罪”。说完便请奔命前往县府,待奔命错身而过后,又悄悄的朝围着的几人往城外努了努嘴,奔命余光瞥见,只做不知。
  一路上沿街两处,房屋洞开,屋内均是抢夺之声,奔命越听越怒,强自按捺不去理会,到县衙时,只见满地狼藉,箱柜散了一地,府衙后院女子惨叫哭泣,奔命也作听不见。
  坐在县衙正中案后,便对那男子道:“速将众将聚齐,大贤良师有令”。那男子不情不愿的冲到县衙侧门,对着后院就怒吼起来:“出来啦,大贤良师有令到”,片刻后,后院便转出十余人,各个衣衫不整,当前一人身高七尺,满面桀骜,边系着腰绳边骂:“入你母的,刚厮杀完就不能等我舒畅会儿?”。转头见到坐在案后的奔命,眼睛一瞪,骂道:“哪里来的小儿敢坐主位”。
  奔命一亮神徒令,喝道:“大贤良师座下神徒,将领都到齐了吗?”。那骂人的男子要过神徒令,仔细看了半天后,便将令往奔命脸上一扔,张口又骂:“我张猛是天公将军同乡,一方渠帅,那轮到你这毛都没长的小儿发号施令,速速与我下来”,说完便伸手准备上前来揪。
  奔命一抄手边长枪,往前一戳,正中咽喉,旁边两个首领模样的正要开口呼叫,奔命手中枪迅速换到左手,右手从腰间摸出两柄小刀扬手就挥了出去,那两人声音刚出口便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众人措手不及,回过神就要抽刀涌上,奔命暴喝一声:“张猛三人违反军纪,已正军令,尔等还不悔改?”,不待众人反应,又对着悯孤堂部众道:“与我拿下”。悯孤堂部众部众趁他们愣神,逐一放倒绑了,又用乱布塞嘴,堵住呼喝。
  此时县衙外已黑压压围满了教众,个个不明详情,茫然失措,奔命怕再有反复,令人将王家庄坞堡中浸透血的旗帜往县衙大门两侧一插,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立时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奔命站在县衙门口,对着人群喊道:“我等皆是苦命之人,大贤良师举大业是为了救更多苦命人,不是让你等抢夺做贼寇,张猛等三人违抗军纪,有违善道,已被我正法。你等随我部众,去招齐教众,城内校场集合”。当下便让悯孤堂分出五十人,每队五人,各从围观教众中点出二十,去城中各处巡视召集。剩下的人群,让十个神徒领了去城墙守卫。
  待忙完这些事后,奔命垂头坐在县衙案后,只觉神气疲乏,看着屋内满地狼藉,后院隐隐的哭泣,一时茫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