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承流      更新:2021-06-11 16:12      字数:3605
  十日后,朝廷诏令与石韬信报同时到达。朝廷诏令奔命为益州刺史,将张角剖棺戮尸、传首京师。沮授为巴郡太守,徐庶为蜀郡太守,同益州刺史别驾田丰、别部司马赵云、典韦、吴霸,各领族人及兵士五千押送广宗城贼寇俘虏十余万众,携三月粮,以罪流放牂牁郡、犍为郡安置。
  奔命接令后又细看石韬信报,原来灵帝已十分不耐日日有人弹劾奔命,加之皇埔嵩又上奏,一怒之下便欲将他夺官问罪。幸得石韬在中常侍张让、赵忠等处使足了黄金,宦官在灵帝面前多说奔命安民、剿贼之功。
  正逢益州六月起米贼张修作乱,已祸乱巴郡、汉中、广汉、蜀郡多地,愈演愈烈,汉中太守苏固及众郡太守剿贼不利,刺史已拿往洛阳问罪,新刺史八月于西园出卖,本已有郤俭厚赂宦官,石韬给黄金双倍,又得梅梅求了董太后,多加劝说,灵帝才让他去益州这穷山僻壤之地,总督兵事剿灭米贼张修。
  至于沮授、徐庶、田丰等人,则是因为冀州豪族死谏,受到牵连被赶去了蛮夷夜郎之地,实在转圜不了。
  奔命看信后苦笑不已,豪族势力如此之大,能顶到今日已是石韬鼎力支持,只是心中始终觉得不甘,权势得来易,失之更易。
  当下也无它法,派快马给沮授、徐庶送信,让众人尽快护送家眷族人到达广宗。想到在洛阳时与张仲景聊到南中瘴气疟疾,外乡人不习水土,死者过半,唯饮沸水似可防。此次十余万人只能经荆州顺水路到达蜀中,路途遥远,又只有三月粮,到了后还得与蛮夷争粮,此行怕是比砍头更是狠毒,想来灵帝痛恨太平道教众甚深。
  广宗城内十余万百姓,倒有上千是大陆泽中一起生活几年的,奔命也不欲众人枉送性命,又痛恨豪族将他赶往不毛之地。便通知田丰、高顺、刘邵,令三人借诏令未达众城时,借筹备军资之命,加紧从豪族搜刮衣物布匹、粮食草药,运往广宗,有不从者,但杀无妨。
  皇埔嵩也于同日接到诏令,灵帝对他夸赞勉励,着他将张角剖棺戮尸后率兵往下曲阳剿灭张宝。皇埔嵩见奔命只是被贬到益州,心有不甘。次日便带着众将将张角棺木打开,乱刀砍了腐臭的尸身后,割了头颅令人用枪挑着,自己带了一众将领满面喜气的来到奔命处巡营。
  奔命见到张角那已水肿变形,腐臭难闻的首级,百感交集的一下就怔住了。
  皇埔嵩与众人连连取笑讽刺,见他只是双目含泪,盯着张角首级沉默不语,不由得兴致大失,一人唾了一口后便陆续离去。曹操若有所思的看着,待众人走后拍着奔命肩膀劝慰,见他毫无反应,摇摇头也只得带着队伍随皇埔嵩前往下曲阳。
  典韦、吴霸得到消息后赶来时众人已走,二人见到张角首级后,均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奔命跪倒在张角首级旁,想到大陆泽时他的慈颜教诲,解疑释惑,心中就是一阵绞痛,眼泪便夺眶而出。
  三人抱头痛哭半晌后,奔命对二人道:“大贤良师虽行差踏错,与我等却有大恩,而今朝廷令将其首级传首京师,我等不能再让他受此屈辱。典韦,你去城外京观处偷偷寻得一个相似的头颅,以石灰裹之带来此处;吴霸,你令人将大贤良师尸身收拢,入夜后我等择地将他掩埋”,典韦与吴霸含泪点头各自去了。
  入夜后,三人避开他人,来到城外一处树林,将张角排好掩埋,奔命将一块石碑立在坟头,为防他人发觉,石牌上未写名讳,只写了一首奔命作的五古:
  恶如梦魇延千年
  善似烛花灿瞬间
  恰若新雨涤旧尘
  偶遇彩虹映蓝天
  三人想起张角起初救庶民、慈眉善目,而后醉权势、乱刀分尸,心中酸涩,不禁又是抱头大哭。
  次日起,朝廷来的宦官便不停催促奔命启程。奔命厚加贿赂,只推宽缓几日,待与亲友送别。
  到第七日时,沮授、徐庶等众人便陆续快马赶到,奔命置酒于县衙内,众人无一喜色。
  田丰与高顺、刘邵日尽时分押着搜刮的物资前来,此时见到沮授,得知田家族人已被新任县令驱逐,廉价变卖田地家产后随着沮家族人一起随后赶来,便低头沉思不语。
  沮授见他如此,面有惭色的道:“田弟,是我误于你”。
  奔命等也歉疚的看着田丰,以为他又将出言嘲讽,甚至破口大骂。谁料田丰被打断思虑后,抬头见众人都惴惴不安,反而笑了一声道:“你等真是痴愚,我来此时,便知所为之事不得人心,徒惹祸事,是以对你等冷眼讽刺,只望能惹恼你等,好脱身离开。今日祸事已定,正是否极泰来之时,你等却看不破,垂头丧气,斗志全无,说你等痴愚不为过罢?”。
  众人见他顺利之时欲抽身离开,而今困窘之时,反倒有留下之意,只道他是假意劝慰,顾全沮授颜面。
  奔命惭愧的道:“来广宗前,沮兄就劝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今被言中。田兄来时,是我诱骗田家族长,明知事不可为,逼着田兄留下,致使田家受到牵连,我深感愧疚。两位兄长若不愿背井离乡,我愿各出黄金两千斤,以助二位重置家业”。
  沮授一笑,拱手道:“主公以仁义待我,乱兵之中保全我沮家众人性命,而今不过是远赴他乡,又何必多言愧疚。沮授生死相随,主公但请放心。我听田弟所言,似有转机,不妨听他细言之”。
  田丰见奔命愿出厚金,心中感动,拱手道:“主公,我也厚颜如此称你了。此次我二人被逼得抛家舍业、背井离乡,倒也未必全怪你。豪族之间有联姻扶持,自然也有残害吞并,众人落井下石,也不过是看中我沮、田两家在任县、巨鹿的田产,欲扩充势力耳。而今各郡县均有本地豪族,即使有重金也置不了家业,所以此话休提。”,顿了顿后见众人还是满面愧色、不能释怀,笑着道:“我刚来之时,刻薄讽刺,不过是见所为之事不得人心,徒增祸患,想激怒你等,抽身离开。今日我见朝廷行事,荒谬不堪,黄巾虽灭,大汉国力已虚,各地豪族必借势而起,乱象已现。冀州民多粮足,此为豪雄必争之地,战乱不日将再至,生死难料,此时去益州,反倒可以避战乱活性命,是以说否极泰来”。
  众人一听,大是钦佩。赵云点头道:“这是正理,我等无依无靠之人,在这中原碰到豪强力不能敌,在朝堂势孤力薄,必定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典韦一口饮尽碗中酒,抹嘴便道:“正是,不如去那不毛之地,再造一片乐土,想当日我等在大陆泽中,何等快活”,徐庶、吴霸等从悯孤堂中出来的众人都想起往日时光,眼前一亮。
  沮授与田丰对视一眼后,开口对奔命道:“典兄弟所言,是自己所想,还是主公意思?”。
  奔命赧然一笑,说道:“我等这几日见大贤良师被乱刀分尸,相聚时便时常想起大陆泽中时日,没有欺压,耕者有其田,寒门翻书篇,是以众兄弟才有此想法,见笑了”。
  沮授微微一笑道:“倒也未必,田弟所言有理,益州是避战乱活性命之地,我与田弟、徐庶、刘邵能出谋划策,主公与高顺、赵云、典韦、吴霸能征善战,区区蛮夷,倒也不在话下,再造一片乐土也可为,只是这乐土怕是不得长久。”
  奔命不解,忙问缘由,田丰笑道:“战乱之世偏安一隅,不过是苟延残喘罢,待天下大定,这乐土便要再遭战祸,是以不得长久”。
  沮授点头道:“极是,是以主公若想做个富家翁,号令群蛮易得,若想乐土长存,却需放眼长远,乱世争雄”。
  奔命听了,沉思半晌后道:“可益州民寡粮少,并无争雄之资”。
  沮授摇头道:“不然,争雄在人不在地,益州是汉高祖刘邦龙兴之地,何来无争雄之资说法。我观益州北窥关陇,东定南中,西抚蛮夷,东进荆扬,守成待时之地,并非不可为,只看主公所欲何为”。
  奔命抚掌道:“好,便让我等来造一处长久乐土,如此有赖诸位兄弟了”。
  众人听了均觉振奋,一扫先前颓唐之色,纷纷谋划起来。
  田丰道:“当前为难之事有三,其一、粮草不足。算上我与高顺、刘邵筹得的粮草,也只够十余万众四月之需,我等经荆州到益州就要三月光景,到达益州之后未必有耕种田地,即使有,新粮收获又需半年。其二、百姓重土难迁。十余万众,被强逼迁徙,心中不愿,必定哗变。其三、南方瘴气疟疾,我等水土不服,怕死之七八”。
  奔命苦笑一声,欲言又止,待众人催问后说道:“瘴气疟疾倒不似我等想的恐怖,去年我与张仲景交谈聊到过,也有方子,听仲景兄所言,水沸之后再喝,可防染病。粮食不足此事,我等也不会凭空变出衣粮田地,要解决无粮无田,只能如此”,与众人如此一说,赵云、徐庶等悯孤堂众人均觉甚好。田丰、沮授等叹了口气后,也道只能如此。
  徐庶此时插话道:“十余万众,又新死亲朋,怨恨心重,背井离乡,抛家舍业,若不能先定其心,只怕难行。我看百姓都伤心大贤良师之死,不妨暗中传言,只说主公是大贤良师选定传人,带众人到益州开辟乐土,到得益州后,每人不论老弱分田五十亩,免税赋一年。如此既有希冀又得实惠,加之我等本是大陆泽中人,当可令众人甘心前往”。
  众人均觉可行,又商讨到三更末,各有分派便欲散去,刘邵见唯独他无事,便拉着奔命不依,奔命举起巴掌,作势要打,刘邵也不管,死活要个差事。
  奔命想了想后道:“好,我等众人只做一件事,而今分派给你两个同等重要之事,你敢答应吗?”,刘邵也不管何事先点头答应下来,奔命笑了笑后道:“其一、你会识人,此去益州旦见有可用之人,便找出来荐于我等;其二、我欲兴义学,使寒门子弟也能读书出人头地,义学教授儒、法、道、兵、农、工,你要筹备义学,还要考察选取有用之才,如何?”。
  刘邵一下苦起脸来,众人哈哈大笑,徐庶等都说可以帮忙,拉着他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