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行者
作者:流妍易寒      更新:2021-06-22 00:32      字数:2690
  若要跟饱经沧桑的老翁去谈论世间最难懂的事物,怕是他也会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人心!
  可现在却出了一件更难懂的事物,那便是执念!
  人活着就会生出执念,人死了也会留有或多或少的一丝执念,可令人好奇的是,执念究竟为何而生,难道是天地初生,万物之始,就已作为自然赋予的事物一般,存在于各种元素之内了嘛?
  这是一个很难让人猜透的问题,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更为焦急、危难的时刻,哪里还有多余的空暇去好好思索一番呢!
  夜风就着春雨,斜斜地从不见尽头的苍穹洋洋洒下,密密地落在衣衫上。衣衫材质很好,金丝银线皆为凡物,他们都是名门之后,或多或少都享受着最该奢侈雍容的待遇,衣衫用来防雨,自然不再话下。
  此时,确实不能了!
  宽大的麻衣里露出来的一只骨臂,尽管他的经脉、血肉已经生长了很长时间了,可看上去还是一条粗壮的白骨,有力、柔韧、坚硬。那质地轻巧、看似不堪一击的竹刀,竟能在行者的手中舞的天花乱坠,完全找不到任何空挡可以再对其造成致命伤,影响他的复生。
  他的复生是万万不能完成的,这本就是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此消彼长,行者与三人之间的比拼,在强者看来更像是调皮的孩子与自己的家长之间玩游戏一样,名字虽为杀人,可实际却不会如此。
  他的刀法密不透风,每一个点、面,都有着竹刀的影子,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空挡。
  游散之真的无愧为同境界之中的佼佼者,行者虽然有恐怖的气息存在,却万万不是灵力,这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疑点。在这样一具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的骷髅上,他为何可以这么强面对堪称天才的三人,反而压制着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就像是一位家长在教训自己三个不懂事的儿女,用着一种最为原始的方法。
  这使他看来更像是一个武夫,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身高,骨骼的粗壮程度,还是这严密不失缺陷的刀法,都极为肯定的证明了他就是一介武夫。
  即便是一介武夫,也是一名不容小觑的武夫,只因不能,不可,小看他的人,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无懈可击,很难让人抓到一丝机会,说他没有灵力,可他浑身恐怖的气息却让这群有灵力的家伙左右不得,欺身不成。
  夜的暗笼罩着整片天地,时间久了,就会让人心悸,黎明的曙光为何还不降临?
  当人们逐渐习惯有光明存在,它突然消失,没有人可以逃避,只能在死一般的黑暗中闷声呼吸时,一切的声响就变得不再那么正常起来。失去了眼睛,或许有时候人连无头苍蝇也不如呢。
  若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他或许会发挥出自己九成的实力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天时地利人和,这每一点都万万不能少的。这个地方他们正是不熟悉,并且相当不熟悉,却又不得不熟悉。
  这本就是一个枯燥单调的环境,根本没有复杂性可言,他们也不是世俗之人,不受一些自然条件所约束,但彻底没有光明的环境是有很少的人能习惯的。
  夜太长,火然歆的火炎也燃烧了很长时间了,这意味着她体力与精力都大不如初,实力也自然大打折扣。
  他们,都已很疲惫了!
  行者身为僵骨,无身无魂,刀穿无用,火烤重生,不生不灭,不弱不死,并且依旧在以一种相对稳定的速度在重生血肉,恢复人身。
  没有人知道他恢复血肉之身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这样一直僵持下去,等待他们所有人的结局就只有死!
  风在吹拂,无叶之动,剑流光舞。
  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花寒与火然歆脸上都已布满了冷汗,剑一次比一次挥的愈发无力,火炎一时比一时更微弱,更恍惚,好似在下一秒就会被一阵微风吹灭,可却仍旧未灭。
  他们只是在硬撑着罢了,完全脱力不过是时间问题。
  无数个想法闪过了游散之的脑海,却统统又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是最强者,一切只有他能考虑的到。
  他的灵力开始再度澎湃而出,化作风,化作雨,化作雾,刃在,人在,他每一次精准的出击,都能恰到好处的刺到行者的大穴上,可又势大力薄,竟然完全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风欲来。
  行者改了旧法,竹剑与刀刃交锋,他一掌空出,左手不过空暇一息,便接连两掌拍出,平实无奇,快如疾雷。
  这两掌已是必吃的了!
  “快躲开!”花寒几乎是用尽生平的力气暴喝而出,全部的灵力呼啸而出,掀出的气浪冲退了火然歆摇摇欲坠的身体,并将自己的胸膛送了上去,两掌相接,并且打在了同一处。
  花寒瞬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顺势倒飞了出去,他的胸前早已凹陷了下去,肋骨尽碎,剧烈的疼痛感一次又一次的袭上心头,他凭借着最后一丝坚定的意识,颤颤地抖出了两个字:“……快……走!”
  音毕,他也昏死了过去,连剑也一同消失了。
  火然歆一时之间失了神,眼看行者又要出手,游散之终于咆哮了一声,失了态,手中白光灵动,与行者硬硬实实地对了一掌,气浪肆虐,两阵骨碎之声,二人皆倒退而出,鞋子在地上了划出了深深的坑痕。
  行者虽然强势,但脚步动了三动,划出了十米之远,方才止住,游散之没有动步,身似蒲公英的飞种,地上是有印痕,却不似他的身体摩擦而出,他的身法灵动,诡异,轻柔,就像在一瞬间已卸了千斤力。
  行者的左臂在一瞬间被完全震碎了,右臂上细细密密的脉络血肉完全掩盖了白骨,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恐怖了,不过很显然的他的自我再生能力也变得迟钝了。
  他的骨骼没有再向先前一样,快速地重生,反而身体变得停滞了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不是胜许是生!
  快要熄灭的火光照出了他脸上最后的一丝面部表情,面无表情,眼神却异常灼灼有神!
  “然歆,三哥,小李哥,你们三个人带着花寒赶紧离开吧!喏,这是指明珠,跟着它就能找到走出这片森林的路。”他没有转身,一颗珠子从他身上飞了出来,闪着微弱的白光,但在已经完全重归于黑暗的这方天地里,已经无疑于是混沌中的一点黎明。
  “跟着珠子走吧,越快越好,我会拖着他,给你们可以安全退出这片森林的时间!”他的声音也愈发微弱了,可这却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你呢,你要留下独自对付他?”她的音也在颤着,但她知道自己还剩下了逃跑的力气,她知道,她却不能那么做。
  这是一场抉择,不计较胜负的抉择,本来天平就已失衡,哪种结果看来不会达人心意,放弃谁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不能做出抉择。
  可他坚定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又咆哮了出来
  “快走,你们在只会拖累我!快带着大家离开,越快越好!”
  “可你……”
  “听好了,我不会死,也不想死,但你们还留在这里,我们谁也活不下去,明白嘛!”
  珠子在摇晃着,要向远方飞去,火然歆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抱起花寒。
  “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们两个一定会一起陪你的!”
  她离开了,他们也都离开了,凡人的心不像他们这般坚定,他们也是凡人,又不是凡人。
  “我也很怕死呢,但我却不能死,不是嘛?”游散之止住了自己颤抖的左手,嘴角扬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来……战!”
  “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