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喜马拉雅酒店，拉尔森和罗杰斯仍在探讨。
  “你觉得吴钦讲的故事可信吗？”罗杰斯说。
  “他不像会撒谎的人。”拉尔森说。
  “他对古格秘符这些字符的解释，你怎么看？”
  “他的解释符合逻辑，也有根据，在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答案之前，我选择相信他。”
  “这本日记真的是你祖父的？”。
  “确定无疑。”
  “为什么？因为那张照片吗？”
  “不仅是那张照片。父亲曾告诉我，祖父写作或者做记录有个习惯，每天在结束写作时，最后一句的结尾处，他都会画一个小小的√。”拉尔森把日记本打开，拿给罗杰斯看，“每一篇日结尾都有这个√。”
  罗杰斯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这次，我也选择相信。”
  “老师，您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拉尔森说。
  “嗯，马上就走。另外……”罗杰斯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个问题。你觉得吴钦会不会是顾远的人，他来古格是不是也别有企图？”
  “我看不出来。听文物局的格列说，吴钦是西部大学派来整理考古队资料的，难道他的背后是顾远？”拉尔森皱起了眉头，“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抓紧时间进入古格核心区域。”罗杰斯说，“时间不多了，古格秘符仅凭这几个单词不可能解开，必须在古格王城里寻找答案。现在字符的意思已经清楚，下一步的重点是把字符与现场结合起来。”
  “吴钦怎么办？还让他参与我们的行动？”拉尔森问。
  “目前，他对我们还有用。他的分析能力过人，或许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参考，但我们思路一定要保密，只有我和你知道。现在如同按图行进比赛，两支队伍都有路张图，怎么样才能按图索骥找到目标，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吴钦会不会也在利用我们？”拉尔森说。
  “那是肯定的，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罗杰斯说。
  “对手那边，可没有我们的人噢。”
  “格列呢？他在哪里，可以动用一下他的能量了。”
  “唉，别提了，格列的女儿曲珍是我新招的助手兼翻译，刚来第一天就受伤去了狮泉河镇，格列也去照顾了。”
  “这种时候，我们需要格列回到遮达来。”罗杰斯慢慢地说，“这个狡猾的家伙，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成事可能不足，但坏事还是有余的。他可能帮不上我们成事，但我们可以利用他，去坏别人的事。”
  “明白，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拉尔森说。
  罗杰斯起身走了。
  灯台下，拉尔森没有一丝睡意，他认真翻看祖父留下的日记，遥想当年祖父勇敢的足迹。他为祖父感到骄傲，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上帝的安排。
  ……
  阿里已是初夏，但气温并不高，只有十几度。狮泉河镇街头的游客明显增多，商店的生意一天天火起来。
  在古玩商店二楼的套房内，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在工作台前修整铜制佛像。
  那佛像顶戴宝冠，四臂各执法器，结跏趺坐于莲台。
  佛像头生三眼，额头正中为竖眼，三只眼球都以镶银的技法做成，在黄铜的映衬之下银光闪闪，晶莹锃亮。
  “要是真的就好了。”那人嘴里念叨着从书架上取了几个小药瓶，拿出小毛笔蘸了些药水往佛像身上涂抹。
  随后，他又拿出电烤灯，一柱淡红色的光射出来正打在佛像身上。
  烤了几分钟之后，他关了电源，将药水收起，又从大书柜里取出另外两个药瓶，用注射器伸入蓝色小药瓶，吸了些药水往佛像的腋窝、大腿根，脚掌底等部位小心地滴一两滴。
  然后打开绿色小药瓶，用棉签蘸一点绿药水涂在佛像的脸部、背部。
  这些工序处置完毕，他点了一支烟坐在椅子里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这时，有人敲门。那人从套间的里屋出来，坐在客厅的太师椅里，说：“请进。”
  一位女服务员走了进来说：“先生，有个自称使者的人想见您。”
  “快请。”
  几分钟后，格列来到胖子的会客室。
  “阿底峡的使者，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胖子说。
  “郭老板，生意好啊。今天有事叨扰。”格列抱拳问候。
  郭老板移出太师椅，招呼格列在茶台边坐下：“来，这边请，品尝一下我的象山红茶。”
  格列在郭老板对面的木头墩上坐下。郭老板熟练地操作煮茶。
  “使者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郭老板，我想选几枚天珠，你这里货是最全的，帮我配几个。”
  “天珠啊，这些年市场被炒疯了，原本是神圣之物，如今沾满了铜臭。”
  “现在的市场价位如何？”
  “看什么货了。普通的人造天珠，几百元、上千元。成色好点的，一两万，三五万。”郭老板给格列倒了一杯茶。
  格列端起来抿了一口问：“还有更好的吗？”
  “当然有，天然的，独眼天珠10万起价，这就这么小一点。”郭老板伸出右手，大拇指按在小拇指第一指节上。
  “这么贵啊！”
  “这算什么？那样的天珠实际上是人工制造的，只是选取的材质还属老料，也就是含有古老的玉质或玛瑙成分的沉积岩打磨而成，图案以眼球为主，三角形、四边形也有，可以辟邪防身。如果经过千百年在佛堂供奉，有了灵气，就成了老天珠，价格在十万到百万的区间。”郭老板喝着茶，聊着多年研究的经验。
  “数百万元一枚，不可想象。”
  “使者先生是文物界的老手，怎么对天珠这么不了解。”郭老板给格列倒上茶又说，“最有价值是象雄天珠，那可是无价之宝，是古代象雄王国传下来的，世间罕见。”
  “象雄天珠？听说过，但没见过。”格列瞪大了眼睛，他在文物行当混迹多年，自认为还有些见识的，但隔行如隔山，对于天珠这类宝石，他的知识储备不足。
  “象雄天珠就是阿里地区出产的化石天珠。”郭老板说，“象雄王国是西藏早期的霸主，象雄天珠既是自然瑰宝，也是苯教的圣物，当然就被赋予很多特殊的意义。据说早些年，一粒天珠可以换50头牦牛，你想想那是多少钱。”
  “50头牦牛？”
  “是啊。”郭老板说，“使者应该知道，天珠是神佛帮助人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殊胜佑吉宝物。”
  “以前只听说，却不曾认真了解，今天算是长了见识。”格列谦卑地说，“现在的市场价，一粒象雄天珠值多少钱？”。
  “独眼象雄天珠，一千万，如果是九眼天珠，没有一个亿，也差不多八九千万吧。”
  “天呐，世上竟然有这样贵的石头，比金子和钻石值钱多了。”
  “天珠是因为稀缺，再加上特殊的宗教意义，让它具有别的玉石、金银无法比拟的价值。”郭老板说，“使者想要什么成色的天珠呢？”
  格列笑了笑说：“我给朋友买几个玩玩。”
  “要熟的，还是要生的？”
  “便宜点的，生的就行，但是最好做熟。”
  “哈哈，使者也是道上的人。”郭老板说，“要什么龙口的？”
  “万元左右的生货，做熟。”
  “浅熟，还是深熟？”
  “浅熟就行。”
  “刚好，前几天做了一枚。”郭老板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枚九眼天珠，“就这个，三成熟，完全可以当真的出手。”
  “郭老板厉害！”格列收了货，“你这还有什么宝贝？”
  “要啥有啥，哈哈。”郭老板站起来，“就看使者有什么兴趣。”
  “古格银眼佛像有吗？”格列说。
  “有，七分熟的二万。八分熟的三万。”
  “来个九分熟的，三万怎么样？”
  “成交。”郭老板笑着说，“来来来，再尝尝我的云峰绿。”郭老板从书柜里又拿出一盒茶叶。
  “不喝了，谢谢郭老板，改日有空了再来细品，今天先告辞了。”
  郭老板也没强留，两人握手告别。
  ……
  格列离开古玩店，七拐八拐来到一个不显眼的小院。按响门铃之后，门口的通话器问：“主人不在家，寻访请留言。”
  格列对着通话器说：“师傅，老六求见。”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格列进入小院，在里屋门口脱掉鞋子，挑开门帘进去。客厅里没人，有间卧室的门虚掩着。
  “师傅。”
  “老六啊，有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师傅，地区人民医院的曲扎院长从华西访学回来了，你哪天有空，我陪你去检查一下身体。”
  “老六有心。”老者说，“我身体没大毛病，不用了。你还什么事？直说吧。”
  格列站在当厅恭恭敬敬地说：“我有个朋友，需要一枚深熟的九眼天珠，请师傅出手。”
  “我已多年不做这些事，你的手艺并不差，可以自己做嘛。”
  “师傅，我做铜佛、法器还行，对天珠是外行。这次的朋友很特殊，所以需要有劳师傅大架。”
  “行，你把料放在茶几上吧。”
  格列把从郭老板那里买来的九眼天珠放在茶几上，又掏出一捆钞票放在旁边。
  “师傅，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嗯——”
  格列轻轻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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