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斯又看看现场的环境，想象着主殿会在哪里？侧房会在哪里？神甫的居所又会在何处？
  他以现代欧洲人的视角，推测着三百多年前自己同类的思想。他也是天主教耶稣会的成员，他与安多德神甫的心是相通的，他面朝南方的空谷，闭上眼睛，回忆着羊皮卷上字符。
  “老师。”
  拉尔森的一声喊打断了罗杰斯的思路。
  “老师，这边来看。”拉尔森站在空地南侧的高处说。
  罗杰斯穿过一条窄窄的通道登上高坡。
  放眼向南望去，空旷的河谷，河水早已干涸，所站之处像是古格王城伸向河谷的一条腿，地势突兀，下面是陡峭的悬崖。
  往西方看去，可直视山顶的坛城殿。在古格王城中，坛城殿是个小小的殿堂，但是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却是如此清晰。
  再向北看，整个古格城的建筑鳞次栉比，一览无余。这应该是拍摄观察古格全貌的最佳位置了，难怪前些年有人选址在这里建设灯塔。
  “教堂建在这个地方，真是绝好的选择。”拉尔森说。
  “何以见得？”罗杰斯问道。
  “山顶的夏宫之南有坛城殿，那么冬宫之南应该有天主堂。说明当初的古格王其实在佛教与天主教之间游移不定，在夏宫与冬宫之间任意切换。”拉尔森说，“国王是想平衡两股力量，扶持一方，打压一方，所以才会把天主堂选在此。”
  “冬宫是地下洞穴，它与天主堂之间会不会有秘密通道。”罗杰斯在自己问自己，也在问身边的拉尔森。
  冬宫位于罗杰斯和拉尔森站立点的西北方向，高出那里几十米。如果从冬宫到站立点挖一条暗道，线路会怎么走呢？
  罗杰斯还在那里遐想，拉尔森沿着悬崖边往下走了一小段路，他看到有两只灰麻鸭从远处飞来，钻进悬崖下面。
  难道悬崖下面有它们的窝？悬崖是没有路的，拉尔森勉强走了几步，探出头去看，那里有条缝隙，灰麻鸭的家可能就安在那石缝里。
  他再向四周看看，石缝的旁边有一个很不显眼的圆形洞孔，直径大约有五十厘米的样子。
  拉尔森手脚并用爬到那个洞口边，探头往里看。
  洞里是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向洞内照射，深不见底。他仔细看了看这洞壁，发现小洞孔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开凿的，洞壁上有明显的斧刀痕迹。
  谁会在这里挖出如此小的洞孔，人是爬不进去的，或许只是存放东西的隐蔽之所。可是，东西放进去，怎么拿出来呢。
  “老师，老师。”拉尔森又喊罗杰斯。
  罗杰斯爬过去看着那洞口，沉思了一会儿，说：“上帝从来不欺骗我们。”
  “老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拉尔森不解地问。
  “这个洞孔应该是通风口，里面一定有暗道或者地下宫室。”罗杰斯说。
  拉尔森随手找到一块石头扔进洞里，听得石头在洞里滚动，然后掉落的声音。
  “地宫在附近。”罗杰斯说。
  “附近什么也没有，如何找到入口呢？”拉尔森问。
  两人返身爬上崖边回到突出的高地上。
  “拿仪器来探测一下吧。只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罗杰斯说，“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尽快行动，今天不管能不能找到教堂遗址，整个考察活动都就结束。”
  “明白，老师。”拉尔森回到那块空地上，他的助手们都还在那里闲聊。
  “杰克，你和小栗子去搬仪器上来。”拉尔森说，“曲珍你也去，给门口的工作人员解释一下。”
  三人受领了任务迅速朝山下走去。罗杰斯、拉尔森还有边巴继续在那里观察地形，研究方案。
  ……
  萨嘎达瓦节的晚上，月圆之夜。
  托林寺广场的演出早已结束，夜幕拉开，这会儿是盛大的锅庄舞蹈，数百人手拉手围成一圈，伴随着欢快的节奏，跳出率性潇洒的舞步。
  在那座藏式民居的小房间里，顾远的手被铐在床头，身子仍躺在床上，显得很疲惫、很虚弱。吴钦坐在另一张床边，寻思着晚上的行动。
  “小吴啊，有机会的话，你还是走吧，不要管我。”顾远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着可怜。
  “不，老师，你走，我留下。”吴钦斩金截铁地说，“我年轻，可以撑得住。”
  两人正说着话，房间门打开了，老江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瘦猴走到床前，给顾远和吴钦分别打开手铐。
  “休息的差不多了，准备行动吧。”老江说。
  吴钦看了一眼窗外，暮色已经降临。
  “放顾老师走，我跟你们去，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吴钦说
  “我们会履行承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搞得大家都不愉快。”老江说。
  “小吴，算了，听他们的。”顾远说完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吴钦一看老师走了，只好跟上。
  借着夜色的掩护，两辆越野车悄悄驶离民居，一前一后穿过灯火通明的大街。吴钦悄悄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立即关了手机。
  车子到达遗址区门口，守卫已经换了人。尽管拿了通行证，门卫依然不肯放行。
  老江打通了格列的电话，把电话交给门卫，可那门卫并不认识格列，也不看通行证，反正不让任何人进景区。无奈，根据吴钦的提议，众人只好再走干尸洞。
  吴钦走在前面，身后是老江、顾远、豹子、瘦猴。穿过干尸洞的时候，那里散发的腐臭令人恶心。好在，大家早有准备，都带上了口罩。
  “去冬宫吗？”老江跟在吴钦后面问。
  “不用。”吴钦没有回头，只顾自己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吴钦回头对老江说：“把你那个先进的罗盘拿出来吧。”
  老江一招手，豹子从背包里取出铜盘，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纵线和横线，还有一根指针，看起来像是指南针，只是底盘上的数字线条很多。这先进仪器吴钦此前见过，老江他们用它来定位，在手机信号不好的地方，它靠地磁定位。
  豹子打开罗盘的开关，盘面顿时亮了起来，罗盘的线条和指针看得清清楚楚，豹子又拿出一段导线，一头插入这个罗盘的接口，另一端插入手机。
  “看看地图，现在我们在什么位置？”吴钦问。
  “现在古格遗址的东南方位。”豹子说。
  “冬宫是古格的核心，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冬宫的东南方向。”吴钦说。
  “哦，我明白，我们还要往前走？”老江问。
  “对，继续前进。”吴钦转身往前走去。其余人等跟在后面。豹子端着罗盘，一边走，一边看。
  众人在黑暗的地道里又走了一会儿，听到豹子说了一句：“现在是冬宫的正南方位。”众人停下脚步，都看着吴钦。
  吴钦拿过罗盘看了看：“快到了。”
  在暗道的拐弯处，洞壁上的圆孔射进来一束月光印在地面上。
  吴钦在这个圆影前站住了。
  这个地方的空间稍大一些，后面的人都围了过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老江看着吴钦问：“是这里吗？”
  吴钦点点头说：“月圆之夜，月光从那这个洞孔中照射进来，所示之处，必有玄机。”
  “我们该怎么办？”老江问。
  “拿铲子来，将月影处的浮土铲掉。”吴钦说。
  “瘦猴。”老江喊了一声。
  “在。”瘦猴答应一声，拿出工兵锹在地上铲起来。众人全都低头看那月影，灯光所聚焦之处，只铲了几下，就发现了异常。
  “这里有木板。”瘦猴说。
  吴钦拿过工兵锹，顺着木板将其上的浮土一点点铲掉。这是一块一米见方，三厘米厚的木板。
  “让一下。”吴钦抓住木板的边沿，将那板子掀开。
  “哇。”众人发出惊叹，原来这个木板之下是一口竖井。
  “这是怎么回事？”老江问。
  吴钦用聚光灯朝井里照射。众人看到，这口竖井里居然还有水，在灯光照耀下忽闪忽闪的。
  “古格王城里有水井，难怪他们不怕围城呢。”顾远在一边说。
  “这水井跟我们的行动有关系吗？”老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口井。
  “当然有关系。”吴钦说，“大家把行李背包整理一下，跟我下井。”
  “什么？要下井。”瘦猴说，“需要绳子吗，这怎么下呢？”
  吴钦整了整背包带子，手脚并用，踩着井壁的脚窝往下摸去。
  “吴博士，下到井里干什么？我们需要水吗？”老江说，“我们自己带着水呢。”
  吴钦什么也没说，只顾自己一点点往井底摸去。在临近水面的位置，他看到那个开凿在井壁上暗道。他四肢协调用力，一侧身钻进那个小暗洞里。井口发出“咦”的惊呼。
  吴钦探出头来，对着井口喊道：“都下来吧。”
  众人明白这个坚井的井壁上还有暗道，这种造型在电影《地道战》里曾有反映。老江冲在前面，其他人也模仿着他的样子，一个接一个下了井。
  竖井里的暗道比刚才的暗道要低矮一些，宽度也不如此前那段。人在这个暗道里低着头勉强可以直起腰。
  等大家都到齐了，一字排开。老江问：“吴博士，这个暗道通到哪里？”
  “不知道，走走看呗。”吴钦说，“面罩都带好，瘦猴，拿一根火把来。”
  瘦猴帮助吴钦点燃了火把，暗道里顿时亮堂了许多。众人跟着吴钦继续往前走。这段暗道明显是上坡，而且坡度较陡，如同在爬山，队伍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暗道的空间突然变大，人可以直起腰来，暗道的宽度也增加了，刚才还是只能容一人通行，现在可以三人并行了。
  火把的火苗“呼喇喇”作响，似乎哪里有风钻进来。
  “这是到哪里了？”老江问。
  吴钦停下脚步说：“把罗盘拿出来测一下。”
  豹子拿又从背包里拿出罗盘，在众人的围观下打开罗盘，指针在盘面晃动了几下，稳定下来。
  “什么位置？”老江问。
  “冬宫正南200米左右。”豹子说。
  “吴钦，是不是快到目的地了？”老江问。
  “应该不远了。大家跟上。”吴钦又向前走去。
  又走了十几米，还是上坡的感觉，前面的路被一扇厚厚的木门挡住了。
  吴钦打着火把站在那里，仔细察看门板，他想知道如何才能打开这扇门。
  这扇门由两面构成，看起来异常坚固，全是由十厘米左右的方木拼接而成。
  两扇门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木雕，像是太阳，太阳的光芒由直线和波浪线间隔构成。
  在圆形的正中央刻着一个醒目的“卍”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