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见郎君如龙马
作者:馒头爱上葱      更新:2021-10-22 18:48      字数:3228
  “何处而来的敲门人”
  那声音里似是饱含难以言明的苦痛,又似在万劫不复的地狱中煎熬的绝望厉鬼,八斗和阿卓转过身子,他们看见一个消瘦的影子渐渐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色宽大袍服的老人,他低着头佝偻身子,抱着手,脚步蹒跚的朝八斗和阿卓走来。
  八斗低头看去,只见老人脚上穿了两片黑漆漆的破鞋,袍子下摆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油污,那衫边上磨损严重,粗麻线垂下来扫在地上,结成了一簇一簇的脏辫子。
  老人到八斗身前,他抬起头来。
  八斗看见他的脸,顿时心中一惊,只见他一脸肮脏的油腻,脸宽的离谱,他颧骨高耸,脸蛋下垂又肥腻异常,两坨软肉吊着嘴角,一脸哭像。
  “嘿嘿嘿~”老人笑起来,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喵!”阿卓眼神警惕,充满戒备。
  老人低下头,歪了脑袋看阿卓了几眼。
  “小哥带的这不是普通的猫。”他的笑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既然是敲门人,自然是要迎进门。”
  “请!”老人回过身往回走,八斗思考片刻,抱起阿卓也往里面走去。雾气并没什么异常,他们一步迈进,那个带路的老人瞬时就不见了踪迹。
  两边是高耸的围墙,他抱着阿卓顺着路左拐右拐,地势渐渐往上,他们转过一个拐角之后,却听见喧嚣之声一下子扑进耳膜,眼前是一条豁然开朗,一条宽阔无比的长街,热闹无比,人声鼎沸。他待要再往前走,突然从身边窜出一个小小的人来。
  “咦?活人怎可擅闯灵畤巷?小哥是要去往何处?”那个人身穿一身青布衫子,头戴一顶宽边毡笠,上蒙黑绸,顶子上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煞是令人瞩目。
  他扫了一眼八斗穿着一身破烂,取下毡笠往身后一挂,一只马尾漏了出来,他甩了甩头,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睁大眼睛,等八斗回话。
  “去往有缘人处。”八斗看见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之间身后一堵高墙,却不知自己之前是从何而来了,他心里疑惑,转过头将目光放在身前杀出的陈咬金身上。
  “这男人真俊。”他心里想到。
  那人扑的莽撞,刚才冲过来时,和八斗离得略近,一股悠悠不绝的香气扑面而来,八斗吸了一口,才发觉眼前人身上的脂粉气,他凝神细看去,看见他耳廓娇小,嫩白的耳坠上一个细细的小点,突然明白眼前是个女子,八斗不动神色退后一步。
  “那有缘人可有姓?”女子看见他往后退一步,也醒悟过来,脸色未变,却悄悄放轻了声音。
  “有缘人姓张。”八斗笑道。
  “那有缘人可有名?”女子又问。
  “名为二娘。”八斗又笑。
  “可知行何处?住何处?”女子看他不硬闯,也退后两步,站在一旁转过头看他,问道。
  “不知。有缘人未曾告知。”他想了想,低头看她小小的身子,“只说是西塘湖旁才子巷。”又道。
  “知道才子巷的,必是久居此地。”女子点点头,说道。
  他不问女子有何意图,但他能感到善意,所以有问必答并未隐瞒。
  不过太信任陌生人无异于火中取栗,迟早引火烧身。
  “姑娘解惑为何这么热心?”八斗将眼神放在女子身上,目光灼灼,笑问道。
  金色对比肤色,会让皮肤稍显蜡黄。但女子不然,她脸色白净、清瘦,眉尖挂满秀美的灵气,她的血管里透着光,照的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许是刚才说了几句话的缘故,红唇薄俏,她抿了抿嘴,下意识伸出香舌舔了舔嫩唇,煞是诱人。八斗目光流转,移到她纤细脖颈,发现一根红绳,定是胸前吊坠。
  “本姑娘自然是想要帮你这个茫茫然闯进来的小花子而已。”女子未发现八斗称呼他为姑娘,直言直语便回答她的问题。
  “像我这样从外边跑进来的小乞丐,很多么?”八斗问道。
  两人站在街旁,你问我答,却是忘了时间。
  “自我见之,只有你一个。”女子答道。
  “我穿着脏陋,心无所愿,身不知行,意未有长歌所向,姑娘却为何不嫌弃,还靠的近处来?”八斗看着女子,被他抱在怀里的阿卓挣了挣,八斗松了松手,它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啊,我看你体外有荧光,眼心藏灵火,眉目宽正,长身挺拔,妥妥是年少君子,何来嫌弃一说?”她顿了顿,又道,“表象只可欺瞒心思污浊的俗人,怎会骗到姑娘我七窍玲珑?”
  “所以姑娘到底所为何事呢?”八斗又问。
  “公子可知这灵畤巷因何而来?”话题一时不能结束,八斗也不急,他见到女子回头朝前走去,便跟在后面。
  “五帝祭日,祀后生者。姑娘如何称呼?”两人走在街上时,八斗才发现身边经过一些长相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们身体像是气球一样泄着黑气,邪魔外道之感逼人异常,它们看见八斗,皆有欲食一口的靠近之意,但看见女子之后,又仿若被锋芒直刺急退而回。
  后来它们不再靠近,只远远缀再身后很远的地方。
  “小女子本是无名无姓,公子若一定要知道,叫我张心若便是。”
  “心若浮沉,浅笑安然。”八斗轻到,女子脚步顿了顿,未曾停歇。
  “公子这个解释倒是别致,让心若心有所感,现在想来,真可惜心若竟从未做到过。”她头也不回,带着路蒙头往前冲,人群被粗鲁的撞开,那些人却一声不吭,爬起来该买买该笑笑。
  八斗叹了一口气,“很久以前,我去过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如同一只只小蚂蚁,一个个为了活着辛苦生活,奋力拼搏,那里生活平静,粮食充足,虽然少有人会出人头地,但是他们生活平平淡淡,就算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这条街又宽很长,女子带着八斗在人海里穿行,八斗东看西看,间歇回答女子的问话。
  “可这里不一样,你看,这些被恶意吞噬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腐臭气息,他们不仅只是想污染我,他们还想吃掉我,他们在噩梦里,还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你想怎么样?”心若回过头来,她停在一个断绝的桥头上,再往前一步,就是无尽深渊。
  “我想救他们。”八斗笑道,他和心若站在一处,向来路看去,残酷的灵畤巷才展露出真正的面目。
  一条燃烧着火焰的残街上,到处黑烟滚滚,惨叫声、哭泣声、呻吟声连绵不绝,死去的人还在挣扎,他们不得解脱,有些人身上还穿着污秽肮脏的单衣,不知颜色,却能远远感觉到散发的腐臭味;他们的鞋袜早已不见,一对小腿裸露在外,如枯柴一般,骨色生白,腐肉生疮处,蠕动着若干兴奋的蛆虫……
  而早已失去尸骨的人,他们得以肉体解脱,疯狂的四处撕咬,啃食同类,他们变成灰、变成雾、变成血、变成污秽脏物,变成梦里的影子,恶心、邪恶、成为圈养在灵畤巷里的,再也不会出世的,面目可憎的邪鬼。
  这里根本没有热闹非凡的长街,如同人生来两面,这里看过去,只见到众生地狱,人间真相。
  “喵!”阿卓突然从八斗怀里挣出,他盯着心若,毛发竖立。
  “如何能救?”心若背靠在断桥的栏杆上,大风将她的青衫吹起来,又将她的毡帽吹开,她转过头来,八斗看见她眼角滴血,青色的獠牙外露,眉眼间有一股奇怪的意味。
  “救了心若,便能救得众人。”八斗笑道。
  他向着心若走去,边走边道:“既然是有缘,便不再分是人是魅,是鬼是魔。你赠我白面馒头一枚,贵若明珠。”
  他离心若越来越近,心若靠在栏杆上,却是退无可退。
  心若身体发硬,被他欺到面前,牙关一咬抬起头,正看见八斗眼若璨星,炯炯有神。不可否认他穿的很破,在这肮脏的地方,脸色更是发黑,但这并不妨碍他。
  八斗伸出手从将她耳边的细发挽至耳后,轻轻将手放在她肩头,心若心头一抖,突然听见他说。
  “馒头我既已食得,便受你心愿,永不反悔。”八斗笑道。
  “可我骗了你,我并没有夫君。”心若开始发抖,仿佛长着獠牙的不是她,而是八斗。
  “那就算你欠我一分。”她的个子很小,八斗将左手搭在她的肩上。
  “可是咱们约定朝阳相交地平线处,即为约定之时,你迟到了。”心若仰着头,努力反驳他。
  “那就算我欠你一分。”八斗将两只手绕到她身后,低下头很豁达的和她说。
  “可我并非张二娘,而是张心若。”心若靠在栏杆,感觉他还在靠近,紧张的将两只手紧紧贴在自己腿上,一动不敢动。
  “心之所愿,二娘心若又如何?”八斗将胳膊收紧,他笑起来。
  “你待如何?”心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问他为何抱我?还是问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
  “还是你欠我,你来我山神庙,未敬香火。”八斗声音低沉,贴在她的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
  心若突然心里一松,一股暖流从心里流出来,充满胸腔,淌遍四肢,整个身体暖洋洋的。
  “那就好。”心若抬起手也抱住他的腰身。“还是让我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