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惑之冰封
  第五章之一
  一夜没敢让大家再睡熟了，直到天明。苏青同几次起夜再去捅捅那个通风的雪洞。
  次日天明，苏青同便忙不怠的将客厅碎窗户玻璃外的雪层开了三四个雪洞，然后把厨房的窗户扇上的玻璃洞封好、扣好。
  至此，捅雪洞成为了日常工作。
  ……
  儿子几经折腾，从前天晚上又有点发烧了，家里的药已经不多了。苏青同踌躇着，水可以用雪水融化，但囊饼子等熟食已经日渐稀少，米面没办法做熟，前天的人狗大战和狗群攻击已经让他不寒而栗，况且前天外面的出行和慌乱，让他的冻伤又开始反复。多处的疼和痒，令他痛苦不堪。
  最后还是决定出去一趟，找点退烧感冒药、熟食成品，顺便看看有没有冻疮药，这冷的天，妻子的例假也不期而遇，卫生巾有点总比没有要强。找到儿子的玩具雪铲，苏青同将旧电线重新拴好。他打算用之前造雪洞的方式从四楼厨房到一楼小区大门开一条通道出来。
  “拿上钱。”妻子嘱咐，苏青同苦笑了一下，但还是接上了。
  雪不必往外铲，只需要用小雪铲子往四周拍挤，然后身体爬过去用身体扩大一条通道即可。
  雪应该已经下到六层楼了，不光是房子里，外面也没有那么冷的穿衣透骨了。自己现在是在四层楼的高度，药店是在一楼，需要弄出台阶来，毕竟自己还是要回来的。上面的氧气比一楼的要充足的多。开雪洞的三项必备工作：扩大并拍实容身空间，防止雪陷；每隔十来米开一拳头大的通气孔，防止窒息；每隔三四十公分向下做一个宽大的上翻沿儿的台阶，防止上来时打滑。这个工作说着好做，但苏青同连续做了三天，期间雪洞塌了好几次，差点又把他给埋葬了。苏青同始终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只能不断的拍实了，并让隧洞尽可能的窄小。
  儿子的药已经断了一天了，妻子不断给他擦身降温，把大人的感冒药酌量喂着，尽可能控制住。
  苏青同这样反反复复的上上下下，虽然慢了点，但是把通道和台阶拍踏的非常皮实，并在洞内四壁上喷上水，让雪水结冰，加固。很多台阶结了冰，再用冻死的盆栽垫上防滑。
  通风孔始终是个问题，雪一直在不断的下，而且台阶的高度不断下降，捅洞的杆子越来越不够长了。苏青同不得不在几个杆子加长到极限后的大概二楼的地方不再捅洞，而是将之前的通风孔变大，这样会冷的多，但是，新鲜的冷空气能够不断降下去，不至于因为氧气不够而憋着。
  母亲不放心，仍会爬到雪洞二楼的位置，拿个被单子呼扇风。样子有点滑稽，但是让苏青同心里踏实、感动。
  第四天的中午，终于见到了小汽车的顶盖。苏青同加快了速度，一辆车的窗玻璃已经皲裂，模模糊糊的看见里面一个冻僵的尸体发着青白色，眼睛半睁半闭。怎么冻死在家门口了。苏青同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肝脾肺肾已经足够坚挺了，但是在这样幽闭的环境，见到这样的情形，不免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光亮只能通过几面小镜子的反射，一路照到这里，只能做到不会伸手不见五指，火是不敢点的，若是高温让雪洞再坍塌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青同咳嗽了一声，母亲在上面问，回声影影绰绰，苏青同回了一声，扭下两个倒车镜，接着反光，接着拍打雪洞。
  药店是临街的，后窗户对着小区内，苏青同不想再绕到正门了，那太费劲了，镜子和氧气也不允许。绞断防护栏后，苏青同爬进去。美女老板僵硬的蜷缩在一起，电暖气干巴巴的对着她。
  许多瓶装的药因为瓶子被冻裂了，散了一地，液体则是流的到处都是，冻结着悬在半空中。
  苏青同双手合十朝着女老板拜了拜，想想，掏出妻子之前给他装的钱放在柜台上。
  匆匆找好药，顺便瞟了一眼这里的温度计，是零度左右。
  苏青同一级一级的爬回屋子。
  因为有了这个通道，他们的物资瞬间变得充裕也更加丰富了，旁边的小商店、饭馆足够再支撑一两个月的了。
  同时令人意想不到的蟑螂、臭虫、蚂蚁、老鼠甚至蚊蝇开始在这条生命通道中活跃起来了。
  日子干巴巴的过着，一切看着到那么正常了。
  儿子身体健康了，开始将这条雪洞当成了他的新游乐天地。儿子高兴的陪虫蚁们玩的不亦乐乎。
  雪层下他们是安全的，麻烦是通气孔越来越高，越来越难开了。本来想着往上再开一条雪洞的，苏青同想想当初的凶险还是放弃了。
  大雪的覆盖，房间、雪洞温暖开来，再没有见到之前那样的恶人和饿犬。
  没有了之前的凶险，人就变得慵懒了起来。
  因为之前的凶险，也为了防止大家的慵懒，苏青同和家人每天不间断的制作着防身武器。长矛要多做几把，只是长点的杆子不多。箭簇做的是最多的，好在有不少钉子和筷子。过去很少用的磨刀石快用完了。然后就是练习射箭。老式发卡和曲别针弯成的小箭，是苏青同小时候常玩的自制玩具，套上皮筋，根据他现在的力道，五米内，可以钉到案板上。这可以作为儿子的防护武器了。
  同时，苏青同会强迫自己和家人做肌肉骨骼的体能训练，后来又不知从哪翻出一本内家拳的书，现学现卖着，盘腿、入定、打坐、调息内劲。也不知道是花拳绣腿还是真功夫。
  虽然这段时间苏青同在家人中的威望再次显著提升，但是这些枯燥的运动和工作只能在百十平方米的小屋中做，所以唠叨、不满、抱怨，因为两个女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的生活，而成为了永远没有少的情节。苏青同有时候烦的暴跳如雷，可没一个在嘴上怕他的，有时他想：“孔老夫子看来是深有体会的，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千古名句——为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经过这次大灾和两次发烧之后，儿子已经越发的茁壮、结实，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而且箭法娴熟；妻子心宽了不少，偶尔会哼点小曲儿；母亲已经成功减肥，健康而敏捷。
  ……
  苏青同的日历在六月中旬的样子，整整下了将近四个月的鹅毛暴雪终于停了。又开始刮风，时大时小的，不是很冷，听动静，像是东南西北不定风。几天后，风也停了。
  太阳渐渐出来了，透过通风孔洒进阳光。
  雪再也包裹不住自己的冰清玉洁，开始融化了，基本上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就能听见哗哗的雪水流淌声。
  苏青同忙不迭找到一些看着还算干净融雪水将所有还没有冻坏可以盛水的器皿，水桶、洗衣盆、装纯进水的桶、洗衣机的水箱、空的饮料瓶、鱼缸、龟盆，全部洗净了装上干净的雪水，并且撒上盐巴和烧过的艾草灰杀菌。就这样有时候会有蟑螂小强和老鼠什么的漂上几只，苏青同不得不想办法，将不再用的窗帘、床单捂好，又找来夹子夹住了。他现在极度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及早准备储备一些干净的雪。
  家人对此均是抱怨，天暖和了，自来水就会有了，还捯饬这干嘛？
  “你知道自来水厂多久能够恢复？你知道水管子冻裂了没有？你知道以后外面的水会不会被这些动物的尸体污染了？你知道有多少冻死的尸体在天暖后不会腐烂？现在这空气中这么浓的腐臭味道，你能保证水不会被污染？”
  女人们嘴上虽然不屑，倒还是配合着做了。
  食物全部找塑料袋包裹挂在高处，反正是不能再堆在地上了。但是这样捂着，时间长了也会生毛的。这确实让苏青同有点挠头。防虫防鼠不能防霉防菌，虽然大量活过来的蚂蚁、蟑螂、潮虫、臭大姐、蚊子、苍蝇、老鼠半夜会啃食你的脚趾头，大不了用烟熏，包裹好、少睡会儿觉，但是这霉菌怎么办？
  记得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上好像说过，腌腊、糟醉、风干、熏蒸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长时间保存食物，但是现在条件好像还达不到，首先没有充足的燃料，只能选择风干了，在点艾草的时候，把一些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掉在上面熏，然后挂到通风背光的地方晾干，阳光还不是很热烈，若晒不干只会让霉菌觉得暖洋洋的疯涨。
  又是水和食物的问题，有时候苏青同也觉得好笑或者悲哀，多少人已经饿死、冻死、病死，而自己还在发愁怎么保存这些食物。
  【2018.12.26家】短短几天时间，空气从零下五六十度到零上二三十度，将近九十度的温差怎么着都会让任何生命甚至物体出现或多或少的不适、二次灭亡、畸变。
  【2019.2.7夜，家，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