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阿南却是一下子就将她认了出来：“姐姐！”
  阿北茫茫然在周围看了一圈，终于把眼睛聚焦在阿南身上，用略带沙哑的音调说：“你为什么召唤我？”
  “姐姐，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要再缠着珍珍了，现在珍珍有自己的工作，以后还要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要打扰她。我知道你挺难过的，毕竟珍珍是我的孩子，所以你会看她不顺眼，你也是差点做了母亲的人，任谁都会尽量避免对孩子不好的因素……”
  阿南说得情真意切，眼里几乎都挤出了泪花，看得人心焦。
  “你是在向我示威吗？”阿北身上还缠着绳子，居然嗖得飘到了阿南跟前，两人身高差不多，阿北几乎是平视阿南，“你怎么知道有什么东西缠着珍珍？再说了，就算是有，你又怎么确定是我？”
  阿南微微低头，嘴巴几度开了又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话，别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了你似的。说来从小到大你好像都是这样，看似处于弱势的一方，可你做过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阿南有点咄咄逼人。
  阿南想说话，但又顾忌着外人在，扫了宋三月他们两眼，征求道：“时先生，我们姐妹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能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吗？”
  “可以。”时夜带着宋三月去了稍远一点的灌木丛。
  四下望去没有了旁人，阿南才缓缓地开口：“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面怨恨我，因为我嫁给了你喜欢的人，但珍珍是无辜的，你要是恨我就来祸害我……”
  阿北：“你既然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就该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去害珍珍！更何况，我现在这样子，就算是想祸害人也没有办法去！”
  她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只能勉强倚靠着旁边的树木站立，阿南即使是看不太清楚，也能够了解姐姐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阿南：“既然这样，我们就只是说说话吧，你就当是小时候晚上我们在床上谈话。”
  见阿北没有吱声，阿南紧闭的双唇轻启：“你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吗？你比我大三岁，从来都是护着我，村里的小朋友欺负我，你总会护在我跟前，很凶地告诉他们都不要欺负妹妹。小时候家里养了很多兔子，你喜欢兔子，但是我对兔毛过敏，爸妈把我送到医院，你知道以后悄悄地把所有兔子都送给了其他家。你喜欢吃炒鸡蛋，可那时候家里太穷了，养的鸡生下来的蛋都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我悄悄地从筐子里偷来一颗鸡蛋，趁着爸妈不在，我们两个人试着炒，结果炒糊了，还吃的津津有味……”
  “你讲这些做什么？都过了多少年了，我死了，你还说这些屁话。”阿北有些愠怒。
  阿南不管不顾，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多好啊，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有那么多的变故。十七岁你喜欢上了宋至，那个时候我才十四岁，看见你在家里一针一线地绣鸳鸯，那个时候，你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你说要把这东西送给你喜欢的人。”
  十四岁的姑娘还太小，懵懵懂懂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可阿南看着姐姐绣鸳鸯，真是高兴得不行。于是她问：“姐姐，你说什么是喜欢？”
  阿北说：“喜欢，就是你看到他的时候会笑，想到他的时候也会笑，会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想要融入他的生活，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哦，原来这就是喜欢。那姐姐看到我不也是会笑吗？”阿南鼓着腮帮子，表示不理解。
  阿北：“傻丫头，姐姐也喜欢你，不过这种喜欢和我刚才说的那种是不一样的。”
  阿南歪了歪脑袋：“不一样吗？可我也想和姐姐一直生活在一起。”
  阿南是这么想的，然而生活因为宋至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姐姐总是把好东西留着，说是要给那个人，等他来的时候能让他吃一顿好吃的。因为他说天太热了要喝绿豆汤，姐姐会亲自到田里去摘绿豆，摘不到就去买，当天热得满头大汗去煮汤，煮好了放在冰窖里凉一凉，这才拿出来给他喝。他喜欢荷花，姐姐为他绣荷花；他喜欢山峦，姐姐就和他一起进山；他喜欢少言寡语的女子，姐姐就始终抿着唇，憋了很久也不说话。
  阿南说：“他对你要求太多啦，他总是让你做这做那的，不是个好人。”
  阿北摸摸她的脑袋：“你不懂，这些都是姐姐心甘情愿的。”
  不懂吗……
  阿南眼神黯淡，但还是强调说：“姐姐，有些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你不要被感情迷惑了双眼。万一真的碰到坏人……”
  “他不是坏人，好啦，我们要订婚了，他一定会对我好好的。”
  等到两个人终于订婚，阿南恍惚间觉得，她好像失去了什么。
  当晚，她还在幻想宋至是不是温香软玉在怀，突然间房门就被撞开了，一身污泥的姐姐被宋至抱了进来，已经快要失去意志。
  阿南平时跟着村里医生学过一些看病的方法，判断出来姐姐这是呛了水，同时吸入了不少水草。她吩咐宋至有节律地按压姐姐的胸口，同时自己背着篓子去找药。
  万幸等她找到药回来姐姐还撑着，只可惜那么一碗药灌下去，姐姐就没有了性命。
  十六岁的阿南惊慌失措，掐着姐姐的人中想让她醒过来，可惜不管她使出什么方法都没有用了，姐姐……已经停止了呼吸。
  时隔多年再想起这一段，阿南只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姐姐，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按照师傅教的方法取的药，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可是……可是……”
  她亲手害了姐姐。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这样。
  阿北脸色铁青：“妹妹，都什么时候了，况且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要装了。你对我说宋至不好，说了那么久，不就是想杀死我，从而替我嫁给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