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作者:安晨      更新:2022-04-25 05:16      字数:3877
  时隔一个月再次走出院子的白景暝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或许他应该表现出“重获自由的”兴奋,他很平静,似乎今天与过去的三十天没有任何差异。老爷子安排武军晟送他去和一,就像九年前送他去学校一样。
  八年了,褪去青涩的不只是白景暝,武军晟坐在黑色越野车的里吸烟,见白景暝出来开门,将手里的烟随手丢在了地上,拧灭,上前几步叫了句,“四少,来一根?”。
  “戒了。”白景暝看着和八年前一样的烟盒摇头,然后解释道,“肺不好。”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白景暝依旧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上,武军晟开车依旧平稳,就像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般。可是毕竟已经八年不见,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改变?
  沉默在车内蔓延,对于车排的那个人,武军晟感受到的是陌生。是的,陌生,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两年,武军晟不敢说自己是白家除了白云杉之外最了解他的人,但是自己毕竟是待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此次见面,明显感觉他变了。
  武军晟通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他侧头望着窗外,就像曾经去学校路上一般。但是变了,比起八年前更加沉稳,那双眼睛也更加深邃。这样的他,武军晟将眼睛从那张脸上移开,绿灯亮了,这样的他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提着藤条走上例会。要变天了?
  一路无言,白景暝就那么一路望着窗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八年未归,这个城市已经变了太多,八年....
  到达目的地,武军晟拨通了宇一鸣的电话,说到了,人在门口。宇一鸣说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的武军晟转身将一个文件袋交给白景暝,打开一看:手机、钥匙和钱包,是自己给老爷子答复前留在房间里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张新的电话卡,“老爷说让你到处转转,不用急着回去。我的电话已经存在卡里了。”
  “嗯。”白景暝也没有问什么,接过了武军晟手里的东西,虽然这句话代表着他已经恢复了自由,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兴奋,就像走出院子时一样。就像九年前那一周的禁足之后,只是这次没有工作汇报。
  武军晟下车和宇一鸣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白景暝将车停好便跟着宇一鸣往医院里走去,今天主要的事情是体检。
  八年过去了,和一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记忆中的某些事情涌了上来。十年前也是从这里开始的,例行体检。九年前也是在这里道歉、认错,然后双方都给出承诺。白景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回不去了。
  体检一想想往下做,白景暝很配合,但结果却无法让宇一鸣高兴起来。一路绿灯,下午的时候完整的体检报告就已经摆在了宇一鸣桌上。
  他合上报告,皱着眉头望着对面的人,“沃顿商学院的课外扩展还真不少。”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让美国那边传一份完整的病历过来。”白景暝知道自己的外伤虽然痊愈,但是后期的复健是个漫长的过程,疗养同样不容忽视。这些年身体透支太多,半年前那次更是伤到了根本。其实他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停不下来。通俗点来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透彻点说是:放不下手里的权力。
  “不是我要,是老爷要。”宇一鸣也不隐瞒,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就像十年前那次一样,有些事情是不应该被记下来的。比如他是怎么伤的,他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你把报告拿回去,明天自己和老爷子解释吧。”
  “好。”十年前回来的时候也有这样一次体检,只是那时候和宇一鸣一起谈结果,和老爷子解释的都是他。现在他不在了,只有自己,是时候承担起一切,不再逃避。
  白景暝从医院出来就拨通了arthur的电话,让他将完整的病历扫描件发到了自己邮箱,又问了问奉凰的情况,也问了公司的近况。arthur什么都没问,只是让他安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打电话回来。白景暝说这么多年兄弟了,什么时候客气过?arthur还告诉他说奉凰通过系统查了几次位置,虽然知道你一直在家,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挂断电话之后便拨通的奉凰的电话,美国那边还是凌晨,睡梦中被吵醒的奉凰声音有点模糊,可是白景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奉凰开口说话之时他却挂断了电话。
  是的,我是自私的。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白景暝暗暗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是的,他很自私,每次都是选择了就去做,从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他迷恋于掌控的感觉,喜欢随心所欲。他知道,这次回来之后就没有选择了,可是他想走下去,他希望那个人能看到自己,哪怕一眼。即使不再给自己机会,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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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郊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下了高速路口直行便是桂园,当看到桂园门口的雕塑的时候,白景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下错了一个高速口,回白麟堂不是这个口。因为习惯吗?不禁想起了躺在花园里的mars,想进去看看却被拦在了入口处,保安问是那个单元的,小白向以前没有带门禁卡一样回答,和以前一样保安要求上车一同入内。这时候白景暝才想起自己连家门的钥匙都没有,于是只好掉头往市区方向开去。
  八年前这一片还没有开发起来,桂园是这里的第一个大楼盘,八年后的今天这里已经成为另一个中心。白景暝抬头,a市的夜晚从未平静过,即使是在这微凉的初冬。大排档、夜市、酒吧,这里的生活似乎从来没有变过,这座城,这些人,平凡却幸福。
  sky club。街角的霓虹灯闪入白景暝的视线。sky club,它也还在这里,和八年前一样,简单的七个字母,sky club,是自己给它命名的。白景暝将车慢慢靠边,有泊车小弟上前,白景暝想了想停下了车,也许他只是想进去看看,也学他是想进去喝一杯。sky club,这是他曾经的sky。
  其实,生活有时候只是由一次次重复事件构成,只是这些事件发生在不同的时间点,主角也发生了改变而已。就像现在,正当白景暝喝完半支伏特加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吧里安静了下来。有人跳上舞台,拿起话筒,为某家少爷宣布大胜的消息,然后又是那句请全场喝酒。
  白景暝坐回了椅子上,他看着全场的沸腾低头笑了,然后转身让酒保倒了一杯伏特加,他在等。因为他不知今晚是否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那样一个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不卖这个什么少爷的面子的人?或许又是一场冲突?
  他摇晃着杯里的酒,看着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冰块,又想起了基地的那些时光,那时候没有一点收敛的snow,那时候的自己和tony也这么“风光”过,可是也总会有不卖面子的人。是啊,凭什么让别人和你分享你所谓的快乐和荣耀?你的那些快乐和荣耀在别人看来并非如此,可能是痛苦甚至是屈辱。
  sky club。这里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它的名字,至少在目前看来是如此,物是人非。白景暝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完,他环视四周,这里是如此地陌生,陌生到自己快忘记了这里的一切。八年,不变的是和一,变了的是sky;不变的是白麟堂,变了的是....
  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十点是白家的宵禁,低头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白景暝皱起眉头发动车,他早已忘记宵禁这种东西,这些年自由惯了。而且就算是是九年前,自己也因为老爷子给予的特殊的自由没有宵禁的限制,但是现在一切从头开始。
  白景暝凭印象将车从往西开,他要从河东开往河西。他能辨清方向,但无奈八年间这里变了太多,开了一会儿只好将车停下打开手机的定位功能,然后设立目的地开始导航。有了这手机导航,开起来也就顺畅多了,不过上过江大桥前却被交警拦了下来。白景暝配合地将车靠边,降下驾驶位窗户。
  “喝酒了?”交警往车内看了看,一边打量着白景暝一边问。
  “没。”白景暝摇头,他语气平稳,脸不红心不跳,只是车里的酒味让他交警有些怀疑。
  这交警朝旁边的人招手,另外一个交警将手里手机大小的盒子放在白景暝嘴边,“麻烦配合一下,吹气。”
  这一吹问题就出来了,酒驾。交警还算客气,让白景暝将车熄火,下车,然后是第二次测试,酒精含量仍旧偏高。交警要求白景暝出事行驶证、驾驶证,白景暝转身回车里,一般都放在副驾驶座位前的储物箱里,这辆车也不例外,然后他从钱包里拿出驾照,不过是美国的。“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换。”
  “喝了多少,什么时候喝的?”交警一边写着手里的单子一边问。
  “就几杯啤酒,刚才不是聚会吗,大家就碰了几杯,真没多喝。”白景暝想着能不能私了,但看着旁边电视台的摄影机决定还是低调点好,配合着交警办完手续,白景暝和其他被查的人一样上了一边的警车,说是要去附二验血。不看不知道,一看今晚收获还不错,一车子人。
  “满了,出发。”车门一关,坐在驾驶座上的交警发动了车,“坐稳了,先说好,别吐我车上啊!”
  车里弥漫着各种酒味,有人在发烟给交警,也有人在和交警说好话,装可怜,还有好心人看白景暝似乎什么都不懂,提醒他打电话通知朋友送酸奶、纯净水,说是越多越好。
  白景暝想了想拨通了武军晟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估计是在忙。其他人?除了安妮之外,在这个城市他还真不知道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只是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打电话给安妮,她还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医院也不远,就十分钟的样子,领了单子排队,白景暝从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瓶牛奶边喝边等,这事他没经验,但是喝点总没坏处。正在大厅里等着,手机响了,是武军晟,“我是白景暝。”不变的是这句开场白,八年了,这么一句不变的开场白似乎都有些刻意。
  “酒驾被拦了,现在在附二大厅等着验血,车和本都被扣了,拍了照片。”白景暝一句话将事实经过说清楚了,那边的武军晟说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的白景暝突然低头笑了,他看着地板上映出的影子摇头,事实总是这么地相似。
  他记得那次被迫在洗去纹身和接受考验之间做选择,发泄之下在酒吧不卖那个什么少爷的面子一口气喝了两支伏特加后也是打电话给武军晟。不同的是那次打电话的地方是在地下停车场,这次是医院;那时候知道自己喝得太急,胃难受头有些发晕。如果那次没打电话自己开车回去的话,仅仅是无证醉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