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琴向晚亭
作者:追逐阳光      更新:2022-04-30 03:27      字数:4215
  第92章 操琴向晚亭(独钟晋江不另嫁,谢绝勾搭)
  莫家出的诊金,让晏昊子雅回两个小的咋舌不已,千两黄金谢姜尔雍,千两白银谢子雅桑。
  姜尔雍倒没怎么推却,莫大功坚持要给,他也就让文木收了。子雅桑活了几十年,何尝见过一次诊金达千两白银的,就是去皇宫给太后治病也没收到这么多的酬劳,看着满箩筐白花花的银子,自是推却不肯收受。
  僵持中,子雅回一旁看得明白,师父和文爷都会移物术,再多的金银动动嘴皮子就藏好了,我九叔玉树临风的一介雅士,千两白银如何背回家,于是便跟莫忘朱提了个醒。莫家这才发现自己有欠考虑,忙把白银撤了,给了子雅桑一沓钱引。
  文木在莫忘陶莫忘朱兄弟俩的帮助下,把那些工匠的事也搞定了,莫大功知道前因后果后,又是一个大手笔,给所有工匠支付了一笔生活保障费,解决了工匠们的后顾之忧。
  谷中顾公公这次派来的人比较多,一次来了八个,分别是姜石斛、姜筚拨、姜枳实、姜甘松、姜厚朴、姜杜仲、姜商陆、姜薤白,八人终于见到了心心念的谷主,个个脸上兴奋得要命,依次把谷中工程进展情况说给姜尔雍听,姜尔雍自是勉励了一番,文木一高兴,个个都打了赏。
  发往各门各府的信函早已发出,姜重楼、姜连翘、姜商陆、姜枳实、姜杜仲、姜甘松六人兵分三路,分别往北、往南、往西的各路各州去张贴布告,姜石斛、姜筚拨、姜厚朴、姜薤白四人则带着工匠们返回谷中。
  “真是好奇姜谷主的洞府是个什么样的啊。”谷中来的人各自领着任务走了之后,子雅桑耳根子这才清静多了。
  “乔迁之时自是会请璧成兄大驾光临。”姜尔雍心道,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其实也不知道自个洞府的门朝哪边开。
  “桑实在对维宁兄佩服得紧,不但修为高,还火眼金睛会识人,谷中真的是人才济济呢。”子雅桑由衷地感慨。来的人中,姜重楼、姜商陆、姜杜仲三人是饱读诗书的儒生,姜石斛专长烧瓷,姜筚拨善于种花草伺弄蔬菜瓜果,姜枳实是兽医,姜连翘是屠宰手,姜甘松精于制作改进各类劳作工具,姜厚朴是个水稻种植老手,姜薤白厨艺了得红案白案都是一把好手。
  “璧成兄谬赞了,哪来什么人才济济啊,都是些无处可去的可怜人,我不过是一时心软,给了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木成年游历在外,仇家众多,怕自己遭遇意外时他们没有谋生之计,便逼迫他们各自学了门手艺,”文木假模假样的连连摇手,“不是我眼界高,璧成兄背上的琴套要是拿到我们谷中,连看都没人看一眼,绣工太差了,谷中姜竹茹、姜茵陈、姜紫苏、姜半夏四位娘子的绣品,你看了保证会赞不绝口,不信你便看看熙哥哥的腰带,就是姜茵陈的手艺。”
  “九叔的琴套是在街铺上随便挑的,哪比得过师父身上的绣品。”子雅回心里道,文爷就不能好好说话么,第一次见面就嫌弃我九叔这里那里的,多失礼啊。
  “确实没法比,没法比,没想到尔雍兄维宁兄的谷中还有娘子。”子雅桑只简单瞄了一眼,就知两者的绣技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嗯,有十位娘子。”
  “维宁兄,刚才见姜重楼他们赶路的脚法有点奇怪,比普通人快多了,难不成他们也是道门修士?”子雅桑好奇地问。
  “不是,那是‘蝶扑术’,进谷时他们大都已是成年人,底子太差,没办法修习幻影,我便结合驭风术、行气术的一些功法,自创了‘蝶扑术’,让他们出外时省些时日和气力,也考虑到万一我在外面遇害了,有人找谷中人麻烦时他们逃命求救也顺当些。年轻的倒好点,年纪大的和那些娘子们为此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好在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忍耐力强,韧劲足,都没枉费我一片心血。”
  “求救,向谁求救啊?”子雅桑心道,这十多年来,在江湖上孤鸿散人可是孤家寡人一个,道门不喜魔门生厌,谁会收留你谷中的人啊。
  “当然是去找他们的谷主我的熙哥哥啊。”文木笑道。
  “找尔雍兄?”子雅桑一愕,难不成你们俩十多年前就勾搭在一起了?我咋不知道?我不知道倒没什么,吕景晖怎么也不知道?唉哟喂,景晖兄的一片丹心,怕是喂了狗了。
  “我跟熙哥哥神交已久。”文木一语带过。
  “哦,”子雅桑若有所思,“怪不得姜石斛他们一来,见了尔雍兄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那是自然,他们进谷之时就知道,熙哥哥才是他们真正的谷主,也只有在熙哥哥声望的庇护下才能保全性命,而我这个瘟神的恶名,对他们来说只能是祸。”
  “桑在这给维宁兄赔个不是。”子雅桑又给文木施了一礼。
  “哎哟,璧成兄这是何意?”文木赶紧回了一礼。回儿九叔的礼也忒多了,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烦。偏自己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不得人家诚心客气。
  “早先对孤鸿散人的事迹多有耳闻,众人嘴里的孤鸿散人被刻画成一副暴戾狠毒行事乖张的形象,为了金银财宝视人命为蝼蚁,为了谋财无所不用其极,桑由此对维宁兄的为人颇有些微辞,现在看来,是桑一叶障目妄加揣测了,谷中养着那么多人,还要让他们去学谋生手段,哪里容易。”子雅桑感慨万千。
  “多谢璧成兄的理解,”文木爽朗地笑道,“外人怎么看无所谓啦,咱们朋友之间没有误会就行。”
  “那是那是,”子雅桑跟着笑道,“维宁兄心存大义,锄强扶弱,古道热肠,侠士风范,桑打心眼里佩服。”除了文采欠缺些,别的方面倒是配得上我尔雍兄。唉,野惯了的孩子都不爱读书,可以理解。
  “璧成兄别夸,我这人不禁夸,一夸准会飘上天。”文木连连拱手。
  后面的子雅回心道,文爷,您在这方面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尔雍兄维宁兄既是往沂山方向,那咱们就在前面路口分别了,他日若有需要之时,传讯吱会一声,桑定会千里赶赴。”子雅桑又是躬身一礼。
  “既是分别,临走之前还请璧成兄以雅音相赠,也让我等饱饱耳福。”姜尔雍背对着文木向子雅桑使了个眼色,这家伙,昨天晚上明明说好了的,怎么倒忘了。
  “也罢,那……桑就献丑了。”子雅桑心道,不先开口请我弹奏,你不给钱的难不成还要我主动献技,那多没面子。
  前面岔路口有个凉亭,木匾上书有“向晚亭”三字,此时亭内无人歇脚,倒也清静。
  待大家坐定,子雅桑从琴套里取出瑶琴置于膝上,十指飞舞,开始弹奏起来,时而中指一按,时而拇指一挑,时而右掌一扫,时而左手一撮,七弦皆动,山水共鸣,琴音有时如鹤鸣,有时如泉声,有时如泣如诉,有时呢喃自语,有时似金戈,有时似洪涛。
  姜尔雍闭目调息,不知其思。
  晏昊放眼远山,心不在焉。
  子雅回沉湎琴声,状若入定。
  只有文木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好似子雅桑指下的每根弦都连着自己的心弦,一拨一弄间,神智大受干扰,有时好似体内真气在和入侵的气流搏斗击杀,有时又好似有股外力在安抚着体内真气。
  文木一开始倒没十分在意,以为这就是琴音原本的效果,但慢慢的文木发现琴声带来的操控力越来越强,竟有引导自己体内真气的架势,心下于是明白了,子雅桑这哪是在给大家演奏啊,分明就是弹给自己一人听的疗伤曲,他这是把我当他的患者来医治呢。
  你不是治癔症很有名么,难不成把我当成癔症患者?
  文木按捺心中的不快,凝神聚力,使得意识不受琴音干扰,同时,将真气一点一点释放出来,在自己四周凝成了一张防护网。
  子雅桑发觉琴音受阻,便将灌注到十指的真气增加到十成,琴声陡然拔高,琮琮琤琤,胜似筝声,激昂的声音将附近的飞禽惊得四散。
  文木发现四周的侵袭之气愈来愈炽,虽然感觉得出并无恶意,但内心还是挺抗拒的,于是主动反击,真气外溢,穿过密如丝网的琴音,犹如利箭般向声源迸射而去。
  子雅桑十指飞舞得正欢,只听得“嘣”的一声噪响,七弦皆断,琴音嘎然而止。
  姜尔雍师徒三人惊愕地看着子雅桑,什么情况?琴弦怎么会断?对琴艺一向自负的子雅桑能受得了此番打击?
  果不其然,大家看向子雅桑时,子雅桑的脸黑得赛似歙州墨。
  “璧成兄,这是什么情况?”姜尔雍起身问。
  “哼!”子雅桑脸色阴沉地瞪了姜尔雍一眼。问我干嘛,问你家宝贝闲弟去。
  “虽然听不懂璧成兄的琴意,但感觉还是蛮悦耳的,时而风声时而水声的,让人听了想进入冥想。”文木一副意有未尽的模样。
  “维宁兄谬赞了。”子雅桑黑着脸道。这哪是替人治病啊,我这是对牛弹琴呐。
  “下次有机会我寻把好琴给璧成兄。”姜尔雍有些内疚地道。
  “我这琴是祖父手中传下来的。”子雅桑闷声不乐。
  “换套琴弦仍旧是把好琴吧。”子雅回有些纳闷,九叔的琴就算毁了,何至于要师父赔啊,更何况还是断了琴弦而已。
  “熙哥哥,咱们谷中倒是有两张古琴,我是这么想哈,熙哥哥平时不是忙着救治病患就是忙着焙制药材,也没那份闲情逸致操琴,要不我作主,送璧成兄一张?”文木假模假样地对姜尔雍道。
  “哦?闲弟竟然会收集古琴?”姜尔雍挺意外的,书都不喜欢摸的人,竟然会喜欢琴?
  “熙哥哥笑话我了,”文木呵呵地道,“我哪会去收集古琴啊,只是机缘凑巧,人家送的。以前想着熙哥哥光风霁月的一个人,肯定用得着,所以人家既然好意相赠,我也就受了。”
  “人家送给文爷的,肯定是不得了的名琴。”子雅回暗道,您老又不是有名的雅士,谁会将古琴赠给恶名远扬的孤鸿散人啊,怕不是黑吃黑抢来的。
  “闲弟意思是现在发现我与光风霁月差得太远,也没必要用琴来装点门面是吧。”姜尔雍开玩笑道。
  “哪能啊,熙哥哥在我心中永远是神仙般的人儿,我只是看到璧成兄这副神态心有不忍,跟死了老婆似的,反正谷中有两张。”文木笑嘻嘻地趋到姜尔雍身边,跟个邀宠的桃花犬似的。
  “闲弟作主就是了,愚兄也确实没有抚琴的兴致,那份淡雅我是求也求不来的。”姜尔雍帮文木捋了捋耳际乱了的一缕发丝,温和地道。
  “修一修还是能用的,就不劳维宁兄费心了。”子雅桑很后悔没早跟他们分道扬镳,既然说我是死了老婆的,怎么残忍到在我面前卿卿我我,难道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么。
  “璧成兄,刚才你抚琴时,我看熙哥哥和昊儿回儿都没什么反应,就我对琴音敏感,难不成是璧成兄特意为我演奏?璧成兄,你不会以为我得了什么癔症吧?”文木别有意味地笑道。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维宁兄没病,是桑有病,病得都想随我这琴一起去了。”子雅桑哭丧着摸了摸琴面。
  “唉哟,天呐,”文木夸张地拍了拍胸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了你老婆呢,传扬出去,更是坐实了我的恶名,这个罪过我可不敢担。”
  不但子雅桑的脸黑得要命,就是子雅回也是郁闷不已,亏得我家九叔还没娶老婆,要是娶了老婆也要被文爷给活活咒死。
  文木说完便念了个咒语,一张黑黝黝夹杂着暗红色纹理的古琴便端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壁成兄,你瞧瞧这琴如何?”文木把琴抱起来,递给子雅桑。
  “啊……不会吧,一定是看花眼了……竟是‘九霄环佩’,不可能……不可能……”子雅桑目光一落到文木手中的琴上就移不开视线了,忙把膝上的断弦琴随手一放,抱起文木的琴细细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