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曦不明所以的看着秦峙，秦峙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啥啊，这小客栈看起来也并不起眼啊，咋一时间来这么多的人？
  嚷嚷声不断，众人互相推搡，谁也不让谁，其中一个老头儿眼尖，一眼撇见了颜若曦，使出了洪荒之力挣脱，挤开人群，一个不慎，脚下一滑，劈头盖脸对颜若曦不分青红皂白地跪了下去。
  颜若曦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人，咋觉得长得这么熟悉呢？
  双膝发出“咚”的一声，颜若曦一惊，身体本能的向后一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老头儿，终于是想了起来。
  还记得当初她想让两个孩子去家门对面的学堂上学，奈何因为那所谓父不详的缘故，被对面学堂拒之门外，在禹王帮忙之前，她也曾寻找过多个学堂，都被拒之千里，理由无一例外——都是因为，父不详。
  半响，嘴角一勾，眼中戏谑一闪而过，身子半弓着，右手撑着脑袋，眉间一挑，打趣道：“哟，这不是张夫子吗？怎得给我行如此大礼，万万受不起的。”
  跪在地上的夫子讪讪一笑，挣扎着从地上起身，轻轻禅去衣摆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道：“前些日子，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颜夫人见谅，今日一是给夫人赔不是，这第二便是希望夫人能够让颜月琛来我的学堂读书，老夫乃京城十大名师之一，若是能到颜月琛到老夫座下，前途无限哪！”
  此话一出，周围的夫子纷纷愤愤不平，推推嚷嚷的挤了进来，围着颜若曦成了一个圈。
  “什么十大名师，那都是他自封的！老夫才是这里最好的夫子！”
  “别听他乱吹，都是哄骗你的！”
  这样的情景，店里的小二也没见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掌柜见他们都有些眼熟，有些还是有头有脸的教书先生，一时只能站在一旁，拿着花生米看戏呢。
  “颜夫人，只要颜月琛进我学堂，学费老夫给你全部免去，连书本笔墨都一应备好，还供一日三餐。”
  “夫人，别听他们的，我们学堂会给颜月琛极优的待遇，一日三餐算什么，老夫侄子在贡院为官，等颜月琛成年，立即让他去贡院谋得一官半职，前途都不是问题！”
  “得了吧，你那破学堂什么条件我能不知道么？我看……”
  大家众说纷纭，一时间云里雾里，只听得阵阵吹捧反驳，颜若曦揉了揉耳朵，蹙着眉头。这动静不小，惹得周围人侧目纷纷，都是满脸的不解。
  这家人什么来头，怎么让京城名师都亲自上门请求？
  秦峙淡淡瞥了众人一眼，突然嘴唇一勾，轻抿一口茶水。
  这帮人，真是积攒了一辈子的脸面，一朝泼散出去了。
  颜若曦手指敲击着桌面，看着周围阿谀奉承的面孔，只觉得让人恶寒，眉目一转，嘴角突然勾起几抹讽刺的意味。
  “夫子们，大家都是读书人，何苦拉低自己的身份，动辄挖苦旁人，拆旁人的台呢？况且我也曾带着幼子早些天上门拜访的，当时，你们可不是这套说辞。”
  又不是街上的地痞流氓，大家都是文化人。
  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能说，出去打好吧？这里是客栈，又不是街上。
  不过话说回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虽然不是高攀，但颜若曦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当初被拒之门外的时候，他们有多坚定，现在颜若曦拒绝他们的时候，便有多坚决。况且儒和学堂的陈夫子当初摒弃众异，让两个孩子入学，虽然平日不说，颜若曦还是感念他的恩德。
  那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背弃的事情，颜若曦绝不会做。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不都说了么，都是文化人，谁不清楚颜若曦言外之意？
  倒是张夫子脸上无所动容，挂着一副殷勤的笑容，出声道：“夫人说的对，不妨坐下来好生商谈。”
  嗯，很好，颜若曦确定了，他就是这条街脸最厚的仔！
  颜若曦不为所动，看着桌子上的菜，对二宝说道：“二宝，多吃点，在试院这几日，怕是饿坏了。”
  这谁，叽叽喳喳，像个麻雀。
  张夫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怒火燃烧，无处可释。
  良久，颜若曦才转过身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上下转动，打探着张夫子，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张夫子当初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可不像如今这般低三下气。
  莞尔一笑，颜若曦眸色一敛，笑道：“夫子，你说这太阳可会打西边出来。”
  张夫子一听，立刻摇头，回应道：“这自古以来，日出东升，倒未曾听说过打西边出来。”
  一旁的秦峙倒是淡淡一笑，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轻抿一口，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颜若曦。
  淡淡的阳光从窗隙缝照射进来，投影到颜若曦的身上，就这头发丝也泛着淡淡的金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颜若曦撇撇嘴，假意赞同似地点点头，嘴角微微一弯，眼神清亮，闪过一丝讽刺之色，继而说道：“夫子可算有福，今日就见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夫子微微皱眉，抿着嘴角，揣摩着颜若曦话里的含义，一旁的秦峙见状，微微屈指，淡淡地说道：“张夫子倒是有意思，前些日子弃之如敝履，今日亲上门来，是如何改的主意？这改头换面如同狂风卷残云，快，实在是快，倒是叫我眼界大开，不知夫子能否传授一二这见风使舵的本领？”
  秦峙也不是傻子，方才听颜若曦的话，就该知道，这些人，便是那些因为二宝父不详，而不让二宝入学的夫子。
  “噗嗤一一”颜若曦忍不住笑出声来，抬眼瞧向秦峙，摇摇头，秦峙这张嘴啊，咋就这么犀利呢？
  不过，这么说，心里还有点小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