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净拍了拍惊堂木，颇不耐烦道：“本官只问你姓氏，究竟是何事情，过后再言。”
  颜凤儿愣了愣，皱眉闭上了嘴巴。
  说完，冯志净又看向颜凤儿身后的颜若曦，眼神一亮，惊讶道：“颜若曦？”
  颜若曦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这才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就算是这京兆尹府的“常客”了？
  颜若曦硬着头皮说道：“是，民妇见过冯大人。”
  冯志净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真是罕见！哪里见过一个女子一个月内来了京兆尹府三次的？
  叹了声气，冯志净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转即看着颜若曦身后的江在余。
  此下是清晨，天还未大亮，他瞧不清江在余的面容，只是下意识地有些不爽。
  因为颜若曦和颜凤儿两人都是老老实实地行了礼，拿了软垫，跪在地上的，偏偏这老头儿站得笔直，极像是在挑战自己的威严。
  “你是何人，为何不跪？”
  “冯志净，你小子是出息了！”
  话语一出，堂里众人无一不是惊掉了下巴。
  所有的衙役都赶忙低下了头，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天呐，在京兆尹府的大堂里，他们京兆尹大人被一个疯老头儿叫“你小子”，还质问他是不是“出息了”，他们大人的面子都丢完了，冯大人不会为了让此事不流传出去，将他们“杀人灭口”吧？
  当然，这想法是有些夸张了，可在场的人都十分害怕，毕竟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官员会希望流传出去。
  冯志净满脸怒气，深吸几口气，眼看火山就要喷发了，一旁很快有两个“懂事”的衙役，从腰间拿了自己媳妇给自己绣的帕子，一股脑儿塞到江在余口中。
  冯志净这口气才吐出来。
  “是哪里来的疯魔老头？”
  冯志净皱眉问道，看着底下的衙役。
  看门的两个人赶忙出来，皱眉道：“大人，大人，是方才这老头儿自己找上门来的，这姑娘说是要状告这老头儿对大人你出言不敬，我们这才，这才将他带进来了。”
  冯志净这才看了一眼颜凤儿，问道：“他如何对本官不敬？你所知的全部一字不漏地告知本官！”
  颜凤儿点头道：“大人，方才我说到，我去了桃花巷的青琅轩，买了一盒玉女桃花粉，瞧着那水粉很是不错，细腻香甜，便想着给我一向交好的张娘子送过去，正巧她最近有喜，是该用些好东西，谁知道今日便早产了，我叫了我们村的颜大夫看过，说是那水粉里面有麝香，女子用后极易早产，我今日去桃花巷青琅轩，想要给张娘子讨回公道……”
  颜凤儿眼眶带泪，似是在给那张娘子鸣不平，擦了擦快要掉下来，其实根本掉不下来的眼泪，哽咽道：“才知道那玉女桃花粉就是这颜若曦做的，里面掺杂了麝香，也不知道，都是女子，为何她的心肠那样狠毒，要在里面放麝香，麝香会让女子不孕，我找她理论，没想到她就叫了这个老头儿来，老头儿就口出狂言，说……”
  颜凤儿只给了冯志净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想象。
  冯志净这么大个人了，见了多少事情，事情一旦遇见得多了，想象力自然也是极其丰富。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情况，那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颜若曦见状，赶忙说道：“冯大人，我师父有些年迈，再说这清晨，原是我不好，叫他起身，一时有些不清醒也是有的，还望大人念在他年岁大了，饶他这一次吧，还有那青琅轩所卖的玉女桃花粉，的确是出自民妇之手不假，但里面只有壳麝，并无什么麝香啊。”
  冯志净皱起眉头，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不悦，皱眉看了一眼江在余，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老头有些眼熟，但是此下天还未大亮，一时也看不清人，只得叫人拿下他嘴里的抹布。
  “去，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让他说说，为何要污蔑本官！”
  冯志净话音刚落，几个人赶忙上前，将江在余嘴里的抹布给拿下来了。
  江在余倒是格外安静，只是用一种颜若曦从未见过寒气逼人的眼神看着冯志净。
  有了这眼神，冯志净心中“咯噔”一声，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了，问道：“你……你是何人？”
  江在余沉声道：“殊不知你做官这些年，倒是平添许多官威。”
  冯志净心下更是不安，叫人点了盏油灯，等他看清江在余的面容，已然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江院首！”
  冯志净赶忙来到江在余面前，想要亲手给他松绑。
  这巨大的反差让在场众人好不容易闭上的嘴巴再度张开。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
  江在余冷哼一声，似是并不领情了，皱眉看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说道：“哪里敢劳动你冯大人给我松绑？就这样绑着吧，老夫的倒要看看，你今日要给老夫判什么罪过！”
  冯志净跟颜若曦离得比较近，颜若曦都能瞧见他额上渗出一些冷汗，他赶忙擦了擦，对一旁的人说道：“快，快去搬一张软凳来！”
  一时间没人敢动，毕竟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尤其是方才给江在余绑绳子塞帕子的人，这会子只怕是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冯志净赶忙朝着江在余弯腰作揖道：“是，是下官眼神不大清亮了，未曾看见是江院首，实在是得罪，江院首莫怪！”
  江在余冷冷瞥了他一眼，身旁的人给他松绑，他利索地将那绳子甩开，皱眉道：“陛下早年身患忧虑之症，殊不知便是你们这些为官不正之人，坏了朝中的风气！”
  闻得此言，冯志净又弯了弯腰，作揖道：“江院首，江院首，这话可说不得啊，江院首给下官一条活路吧，下官为官一向勤勉，虽算不上清正，倒也不办冤案，这些话，万不可传到陛下跟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