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皇太后有些焦急地看着御书房，摆摆手道：“既然是有友人等待，你便去吧，若是什么时候得空，还是进宫来瞧瞧我这个老婆子。”
  顾卿之连忙道：“是，是，皇祖母，明日孙儿便来！”
  说完，顾卿之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御书房后头，有个休息的寝宫。
  “皇太后到。”
  太监一声叫喊，把回忆中的皇帝拉了回来。
  “母亲。”
  皇帝起身，让开主位，留给皇太后。
  皇太后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到坐在了位置上，喝了口茶，才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笑道：“皇帝，哀家听闻，民间出了个新鲜玩意儿，一个木制的叫什么……”
  皇太后瞥了一眼身边的丫头，那丫头赶忙说道：“叫‘机器’。”
  “哦对，叫机器，瞧哀家这记性。”
  皇太后笑了笑说道：“听说那机器长着大嘴巴，就把农家麦田里头的麦子全部吃进去了，后面有个匣子，抽出来，竟然是已经被分割好的麦子，可是当真？”
  皇帝强打起精神说道：“是，当真，儿子方才上朝的时候，听着群臣禀报，不会有假，而且儿子也召见过制作那机器的妇人，亲眼见她做出了机器，的确是巧妙。”
  “妇人？”
  皇太后眼睛一亮，笑道：“你是说，那机器是一个妇人所制？”
  “嗯。”
  皇帝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朕亲眼所见。”
  皇太后笑眯了眼睛，说道：“哀家也是个妇人，不过哀家才不像你们这些男子，瞧不起妇人，只是古今来，有学识的妇人太少，能够建功立业的妇人虽然也有，但是却不在多数，没想到，哀家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这样的消息，咱们东云国，还能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妇人？”
  皇帝连忙道：“是，正是因为她心灵手巧，制作了这样的机器，所以方才朕已经下令，封赏她为灵巧乡君。”
  “乡君？”
  皇太后的面色一瞬间的迷茫，又突然舒展开来，点头道：“皇帝做得不错，应当也封赏了她的父亲吧？能够封赏有学识有技艺的人才，才能广纳贤才，国邦安定，况且哀家虽然久居深宫，倒也知晓，如今国库艰难，那妇人做出此物，于我东云国的社稷，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百姓省时省力，能够做更多的事情，可能一年两年还不能看见功效，可是三五年十几年后，东云国的国力一定会渐渐繁盛起来。
  “是，朕想的正是如此，既能勉励天下百姓，寒门亦可出将侯，若是日后有用得上那妇人的地方，朕也方便寻人。”
  “嗯。”
  皇太后点点头，又笑道：“只是不知道那妇人究竟是何人？这样巧妙的技艺是从何而来？”
  皇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表情有些别扭起来，半晌才说道：“她是京郊一带的妇人，身有难处，被禹王所救，如今一直在禹王府当差办事。”
  禹王？
  皇太后笑了笑，说道：“三三这孩子是长大了，懂得为民生考虑了。”
  皇帝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皇太后又喝了口茶，注视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半晌，她给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宫女连忙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带走了寝宫里所有的人。
  “方才哀家过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
  皇太后轻瞥一眼皇帝，见他不吭声，自己便喝着茶，目视前方，假装自己没有看他。
  “实在是逆子。”
  皇帝憋着一张红脸，即便心中有再大的怒气，也不敢发作出来。
  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生母。
  “逆子？”
  皇太后笑了笑，轻抿一口茶，挑眉道：“皇帝当年那样对待他，就该知道，他终有一日成人，会有他自己的做法。”
  在自己最脆弱无助，失去母亲的时候，还遭受了父亲的冷落和宫里人的排挤，轮谁，长大了，对于自己的“生父”，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母亲知道，朕并非……”
  想了想，皇帝还是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哀家是知道，可是，三三他知道么？”
  皇太后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你们父子之间，原是多亲密无间，如今闹得似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其实，你何须这样疾言厉色？”
  她一个祖母瞅着那孩子，都觉得格外揪心。
  “儿子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他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
  皇帝的语气中，有一种深深的无力。
  “那事情查了这么多年，你可查出个因果了？”
  皇太后劝了这么多年，也没劝动，早已经不奢望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自己儿子的心意。
  “因果……”
  皇帝的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让人极难察觉的痛苦和悲哀：“儿子查了这么多年，只知道，是跟皇后与宸王母妃母家有关。”
  皇后和宸王母妃？
  皇太后叹了声气，说道：“也是当初，哀家去了五台山，没在宫中，淑妃是如何逝去的，哀家着实不知。”
  但是后宫中，斗来斗去的，不就只有那两股势力么？
  “罢了，皇帝，哀家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皇太后起身，轻微地叹了声气，随后走远了。
  望着皇太后远去的背影，房里只留下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坐在寝宫中，想说话，又不知道叫何人前来聆听。
  这边的顾卿之刚出了皇宫，就瞧见颜若曦正在皇宫门口徘徊。
  “颜娘子可是在等本王？”
  “哦不对……”禹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道：“如今本王该称呼你为乡君了。”
  若不是禹王身份太过贵重，颜若曦真想一个白眼儿甩过去，这什么乡君，她还不想当呢。
  招摇，招摇！
  “王爷，民妇……我有个事情不太明白，还请王爷为我解惑。”
  如今是乡君了，也不能再自称是“民妇”。
  顾卿之的嘴角莫名扬了起来，“我”听起来，是要比“民妇”顺耳得多。
  “有话但说无妨。”
  顾卿之挑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