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机Ⅰ
作者:聿衍沧海      更新:2022-05-11 22:26      字数:3420
  “醒一醒,醒一醒!”
  一阵脸部肌肉扭曲,感觉被人用力揉搓,玄鸣涛不得不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然而入眼者,竟是一张前所未见的,超级无敌可爱的小包子脸!白皙粉嫩的婴孩皮肤,胖瘦适中的嘟嘟腮,浑身带着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清淡檀香味,加上小扇子般逆天的长睫毛,衬着比晨曦还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让人毫无抵抗力。
  这下完全清醒了,玄鸣涛忍不住也伸手捏住小包子的脸:“我天呐!你是什么妖孽!怎么这么可爱!”
  “嗷!放手,你捏疼我了!”小包子噘起嘴委委屈屈地说。
  “那我们一起放手!”依言放开的时候还不忘再捏一下,真是太水灵了!小号版桃子吧这是?!
  “我才不是妖孽,我是圣尊者种的一株梵莲。”小包子好奇地坐到玄鸣涛面前,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注视他,“你又是谁?你是花妖吗?还是露精?为什么能进来这个空间?”
  “呃……其实我是花露精。”玄鸣涛狡黠一笑,但环顾四周,发现身陷一个玄异空间中时又笑不出来了。“这……这是哪儿啊……?”
  “你都不知道这是哪儿,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我……我昏倒了……然后就进来了呀。”玄鸣涛条件反射地摸了摸额头,又看了看手掌,竟然毫无伤口,偏又隐隐作疼。“唉呀,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要不然会被怪哥哥骗走。”站起来趁机拍了拍小包子的小脑袋,那一头灿烂的白发也很是柔顺。
  “像你一样的就叫怪哥哥吗?”小包子机灵地说。
  “哦?这么说你愿意当我老弟了?真乖!”
  “老弟是什么?”
  “就是叫我哥哥,又年纪比我小的男孩。”
  “男孩又是什么?”
  “唔……我忘了你是一朵莲花,一定不懂性别之分。但是你知道圣尊者,也见到了我,跟我们一样就是男性,不一样的就是女性。等等,不对……搞不好圣尊者是菩萨身……咳咳,别管他了,参考我就好了。”
  “讲了一大堆,听了不是很明白!”小包子实话实说,呆萌的小表情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算了算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但是圣尊者说,我不会长大了。”
  “每个人都会长大,花也是,为什么说你不会长大?不过你现在的模样已经够可爱了,再长大,岂不是会祸乱苍生。”
  “为什么我长大会祸乱苍生?”
  “别问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除了圣尊者之外,好不容易有人能进入莲华之间陪我讲话。”
  “一个人待久确实又闷又无聊。”
  “也不会太闷啦,我能感应到自然万物的变化,聆听天语,也很快乐。”
  “聆听天语?”
  “是啊,比如现在,我能听到周围的花草在说话,它们在讨论你是一个充满智慧与觉悟的人。”
  “这……一下装作什么都不懂,一下又变得好像得道高人,真是……”
  “什么是高人?”
  “就是长得很高的人啦。”
  “高到什么程度才算高?”
  “又来了……”玄鸣涛感觉十万个为什么跟七佛灭罪真言完全有得拼,不禁同情起一剑封禅,连忙捂着耳朵连连摇头。“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现实空间?”
  “你想回去自然就能回去了呀,这里又没有封印。”
  “呃……不过说到聆听天语,让我想起一个人。你跟他……嗯——?!”凑近注视小包子的脸,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尤其是那逆天的长睫毛——“啊哈!我知道了!但是不对啊,你为什么是朵梵莲?不应该是个人吗?”
  “你怎么知道的?圣尊者说,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褪去莲衣化成人形了。”
  “原来是莲胎啊,那么你现在还不是他,下辈子才是。嗯——果然都是妖孽!”
  “他是谁呀?”
  “那这样,你就不能做我的老弟了。根据天草是赭杉的徒弟,那么——”玄鸣涛蹲下来平视小包子,“我做你义父好不好?”
  “义父又是什么?”
  “义父就是名义上的父亲,养你喂你教你的人。”
  “嗯?圣尊者养我喂我教我,所以他也是我的义父?”
  “不是——!养你喂你教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义父,义父是要经过仪式,双方同意的才能算数!”
  “那我不同意。”
  “为什么?!”
  “因为我比较想认圣尊者做义父。”
  “别吧,圣尊者是真佛呢,佛是出家人,没亲缘的,你别坏了他的修行吧。最多,我宽宏大量,让你认他做师父。”
  “你为什么一定要做我的义父?”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而且我想要一个女儿很久了!”
  “方才认我是老弟,现在又想收我做女儿,这两者性别不同吧?那我到底是男是女?”
  “耶——菩萨相不好吗?管它什么性别,你就是你,雪白如月,幻中藏真,依我看,你的名字就叫如月影吧。月儿乖,叫义父。”
  “怪人义父。”
  “是义父,去掉怪人!”
  “是义父。”
  “义父!”
  “嗯,真乖。”
  “呃……真是被你气死!”
  ……
  莲华之池,微风吹皱涟漪,池中含苞梵莲自水中而出,花苞尚嫩,还未展露颜色,一枝独秀地隐于宽大的莲叶之间,悄悄舒展它花瓣,似绽未绽,扑鼻的芬芳不是莲香,而是沉檀佛气。池中一人,头倚池边石,黑发垂散,昏迷不醒,赤露上身浸泡在莲池水里,繁密的佛字纹身不断散出佛力,与池水一起加速修复伤势。他额间伤处一直散出荧荧点点的圣芒,钻入梵莲花苞之中,为其更添圣洁之气。
  “嗯——佛心一动,便见梵缘,善哉,天命者果真是有缘人。”一步莲华立于池边,观察一人一莲的互动。“两者气息互染,将开启未来契机。”
  “无罪梵莲将孕育圣洁无罪之人,既接纳师弟的圣气,由此更可证实,他之初心始终未曾动摇。”
  “好友,请宽心,此处是吾修行别院,莲华之池的池水带有充足的清圣之气,定能助玄鸣涛疗复伤势。而迦叶殿已经作为第一军出发前往道境了,待他康复,吾会亲领第二军与你们一同抗魔。”
  “有万圣岩众位高僧协助,对抗异度魔界实力大增,如今只待师弟恢复,我们便可发起反击。”
  “再有三日,他之圣魔双气便可稳定,你且留此别院暂住,吾前往看视袭灭天来。”
  ……
  “两位尊者请停步。”莲华别院外,悟僧拦住大日殿光明无垢两位尊者的去路。“圣者正在调养,不宜会客。”
  “悟僧,吾等只是前来探望,并无打扰之意。”无垢尊者好言解释道。
  “悟僧不知。悟僧只知拦住访客,不能打扰圣者休息。”悟僧固执地站在路中间,合十稳立,犹如金刚威严。
  两位尊者不知为何,非要进去见玄鸣涛,不满悟僧阻挠,竟争执起来。此时,空中传来一道弦音,以及苍的真气传声——
  “悟僧,让两位尊者进入吧——”
  悟僧依言放行,光明尊者进入时还瞪了悟僧一眼,但悟僧依旧无动于衷,又恢复成毫无表情的怒目金刚,继续坚持岗位。
  “弦首,别来无恙。”无垢尊者率先打招呼。
  苍坐在莲华之池旁边的蒲团上,燃香抚琴正自娱自乐,背后是一面刻满了心经的墙,一步莲华不在,他反倒像成了别院的主人。
  “两位尊者,请了——不知有何要事?”苍端着弦首的架子,一改与一步莲华说话时的轻松打趣,面对两位稍嫌无礼的尊者,他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吾等听闻令师弟身带魔气,杀戾甚重,偏又为悟僧点破迷津,只恐两人皆入迷途魔障,因此特来关心。”光明尊者直言来意,两人目光警惕地关注着池中仰面半躺的黑发道者。
  “既已清醒,佛者带疑而来,你可自行解否?”苍不改从容悠闲,信手拨弦不光解闷,也为稳定安抚师弟的精神状况。
  原来传报中的半魔者已经醒了,两位尊者闻言一惊,更靠近莲华之池。
  “咳……莫靠近……”池中之人声音极轻,虚弱之态不言而喻,两位尊者便也停下脚步,不再进逼。“吾……冠服不整,面带伤痕……失礼……”
  “表象皆是小事,施主实不必在意。”
  ‘我不想见你们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咳咳……两位尊者之疑,吾一目了然……那么……吾也有一疑问,欲问两位尊者……”
  “施主请说。”
  玄鸣涛收拾精神,准备抓住机会跟光明无垢好好掰扯掰扯,省得他们以后白目行事。
  “尊者担心吾与悟僧共坠魔障,那么照你们看来,七重台上的问题,该怎样解答才是佛道呢?”
  “七重台上的诗谜困住许多修者数百年,吾等亦对此事感到兴趣,但施主看来甚为虚弱,可有精神一谈?”
  “无妨,反正吾现在养伤也无聊,不如交流心得。各法各得,虽谈不上辩机,能向两位尊者学习一二佛法,也是功德无量。万一吾与悟僧真不小心入了魔障,尊者也好及时拉我们一把不是吗?师兄,请悟僧也过来吧。”
  苍再次弦音传声唤来悟僧,悟僧朝莲华之池合十参拜,便席地盘坐静心听法。
  “嗯——”无垢尊者沉吟一声,“一切生死,皆因因果论定,有生有死,便是自然。堪破生死,便是自在。自然而至自在,皆求一字悟字。悟过,此生便已不枉。”
  “哦,悟僧,无垢尊者说你悟这么多年都是白费时间,终究是要死,只要悟过,就可以放弃执着了。”玄鸣涛调侃笑道。
  悟僧闭目沉声说:“敢问尊者,堪破生死,与为何而生,有何关联?”
  “这……惭愧……”无垢尊者低头无法解释。
  “轮到你了,光明尊者,你认为呢?”玄鸣涛又把矛头指向光明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