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22-05-17 19:57      字数:5312
  “娘娘,这赵氏是什么意思?娘娘在宫中已然忍受诸多非议,如若再牵扯上这两个女人,不晓得旁人又要非议些什么!”竹沥一回到竹蕴阁便把人都差使出去,愤恨出声:“满宫里谁不知道她们二人一同侍奉圣上,狐媚言行有失妇德体统。”
  薛溯鸢看着竹沥涨红了的脸,笑了:“她们的名声不好听倒不是坏事,后妃失德失体,便当不得高位,便是有了子嗣……其子女也必受其累,留下生母无德,子必类母的把柄,有何不好?”转而看向向戈:“你看她们二人可是诚心?”
  “奴才看,应才人和应御女却是走投无路了,诚不诚心倒未可知。”向戈替薛溯鸢斟上一杯花茶。
  “是啊。”薛溯鸢摩擦着有些湿润的杯沿:“不过……她们也算得宠,即便应大人遭贬黜也官居五品,本宫父亲也不过六品地方官,她们的服软,为的可是从本宫的嘴里抢东西。”薛溯鸢看了看竹沥:“暂且不必理会她们。”薛溯鸢看着自己饱满的指腹,微微摩擦了两下,她可以养一条狗,却不能以身饲豺狼。应氏二人出身名门,此番竟为圣宠如此,可见所求不小,这样大的胃口,自己若凑上去,招惹了皇后也就罢了,只怕王定也要以为薛溯鸢是个不安分的钻研野心家。况且,如今这二人也算圣眷颇深,以她现在的能力,不过可有可无罢了,反而是替应氏姐妹转移火力了,得不偿失。
  “奴婢明白了。”竹沥上前替薛溯鸢捏捏肩:“娘娘莫要忧心这些,娘娘如今只要平平安安的诞下皇嗣,谁都别想越过娘娘。”
  晚膳过后,薛溯鸢正在烛光下看书,竹沥特意上前:“娘娘,圣驾去了怡和殿……不光如此,还召去了应御女。”
  这下子,薛溯鸢才算抬起头来:“在怡和殿召幸的?”
  竹沥点头,撇了撇嘴:“这叫什么事啊?”
  薛溯鸢也觉得荒唐,一般王定懒得走都是直接召到紫宸殿,临幸过便送回自己宫里,就是一次召幸两位嫔妃也是有的。只是驾临一位宫中却把另一位嫔妃叫过去却是不妥的,想一想如若王定跑到她自己宫里来然后叫了旁的嫔妃……只是按现在的世界观,王定是天子,在宫里他才是主子,嫔妃不过是体面点的奴才罢了,再不甘愿又能如何呢。
  “竹沥,这是圣上的事,管好竹蕴阁上下,不许非议主子的事。”薛溯鸢搁下书册:“罢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竹沥听她这么说,知道薛溯鸢是不想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竹蕴阁的手倒是不至于伸的这么长,只是她得宠,自然多的事下人上赶着巴结讨好,薛溯鸢一贯也是出手大方,赏赐也不多不少,竹沥作为竹蕴阁的大宫女又格外在意圣上的喜好动向,她作为薛溯鸢自小服侍一同长大的丫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宜充媛今日的地位是多么难得又是多么危机重重。
  薛溯鸢浸入浴桶,靠着桶壁,闭上眼睛,极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今日王定能这样对应氏姐妹,改日便可这般待自己,只是……倘若自己真的平安产子,岂非要连累无辜稚子忍受非议轻视……
  薛溯鸢第二日起得很早,披着披风散着头发站在院子里看天,竹沥急急忙忙去小厨房看着熬汤了,向戈虚虚的扶着薛溯鸢的手腕,和她一同看着天渐渐亮了,薛溯鸢的眼神格外茫然。
  薛溯鸢缓缓笑了,这算什么呢,如今的自己到底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命运这般安排为的又是什么呢?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自己和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一样,为了权利和地位亦或身家性命牺牲自己的自由和尊严,曲意逢迎一个不爱的不值得的男人,伏低做小地侍奉任何比自己稍有权势的女人,这样的生活,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娘娘,起风了,仔细您的身子。”勒人端着托盘:“到了用安胎药的时辰了,小厨房正准备早膳呢,娘娘可饿了。”
  薛溯鸢这才收回心神,由向戈搀扶着回了内殿,慢慢地坐在软塌上,勒人试过温度正好这才小心搁在薛溯鸢身侧的小几上:“今日恐怕有雨,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太阳,娘娘身子重,莫要受寒了。”
  薛溯鸢看着面前这几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孩子,搅动着瓷勺:“勒人入宫多久了?”
  “回娘娘,奴婢入宫已有八年了。”勒人微一思量才开口回答。
  “你可想家?”勒人今年不过十七,比竹沥还小上几岁。
  “家里饥荒,便将奴婢卖了,拿了赏钱奴婢自然只是宫婢。入宫了就是宫里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家?”勒人笑了,只是眼中难掩苦涩。
  薛溯鸢点了点头,敛起乱七八糟的心绪,一口喝尽了安胎药,便叫她们退下了。竹蕴阁上下对自己腹中胎儿这样上心,依着苏岱的先例,倘若自己出了半分岔子,竹蕴阁上下……难逃一死。
  薛溯鸢午膳后便又睡了,再醒来便是腹部一阵阵的抽痛,她心里一紧:“竹沥!”
  竹沥急急忙忙差人出去叫太医院,向戈在外把持里里外外的宫人,亲自看人煎药,竹沥和勒人满头大汗的守在薛溯鸢床前,随便指使了小太监去宣政殿报给王定,报信的奴才几乎是和王定一同到的竹蕴阁,王定的轿夫一路小跑,唯恐耽搁了这头等的大事。
  薛溯鸢几乎痛晕过去,死死咬着嘴里厚厚的锦布,集中精力听产婆的指挥,竹沥紧紧靠着她,给她擦汗鼓劲,一盆盆热水进来出去,勒人在寝殿屏风外架起了火炉烧药,急急忙忙端了参汤进来:“娘娘,娘娘先喝了药。”
  不知过了多久,薛溯鸢的□□撕裂般的痛,长时间的用力让她的下肢几乎麻木,头脑也开始发晕,咬紧牙关,产婆帮助重重一推,这才听见产婆惊喜的叫喊:“娘娘生了!”旁边的产婆连忙帮着拿襁褓抱过孩子,笑盈盈地跪下:“恭喜圣上,恭喜娘娘,是个公主!”
  薛溯鸢的痛并没有缓解,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竹沥慌乱中也管不得产婆手中的公主,只胡乱叫着薛溯鸢,这时,产婆才惊声道:“快!还有一个!”
  勒人赶紧跟着帮把手的产婆出去叫太医再想法子,回来时有时一碗浓浓的汤药端进来,强行灌进了薛溯鸢的肚子:“娘娘!娘娘千万撑住!”
  外殿的众人坐了满满一堂,位份不高的嫔妃都是站着随侍一旁,产婆先抱着公主出来跪在王定跟前:“恭喜圣上,恭喜皇后娘娘,宜充媛诞下了一位公主。”
  这一下众人眼神各异,但无疑大多数人松了口气,王定微微打开襁褓看了一眼孩子,见薛溯鸢近身伺候的奴才一个也没有出来:“宜充媛呢?可还好?”
  产婆这才道:“回禀陛下,娘娘腹中是双生胎,娘娘尚在生产之中。”
  王定看着产婆:“朕要母子平安!”他太清楚了,宫里多的是不想要薛溯鸢活着的人,这些奴才如今顺利接生了一个公主难免心存侥幸,以为就是出了什么岔子也罪不至死。如今到了这个女人真正的生死关头,他却很清楚——他要活着的薛溯鸢。
  产婆这才呐呐连声称事,连忙进了内殿。余下的众人见王定面色凝重,也不敢开口,只孙芸开口宽慰道:“有陛下在,宜充媛定可平安无事。”
  王定转头看向皇后,点点头,伸手握了孙芸的手,略微松了脸上的厉色。
  王定的旨意传到,殿内人人都急了起来,两个产婆上前来替薛溯鸢推胎儿,薛溯鸢身下的褥子被汗已然湿透了,竹沥紧紧握住薛溯鸢胡乱抓挠的手,带着她调节呼吸。
  久到薛溯鸢已经死心了,手都渐渐没了力气,产婆惊慌地在她耳边大声道:“娘娘,再生不下来,皇嗣便凶险了!”
  是了,孩子没了羊水,会在产道中窒息而死,薛溯鸢几乎是翻着白眼尖叫着使了最后的力气,产婆这才抱出一个瘦小的婴儿,几乎快断了气,孩子连打了几个空隔,这才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这下子满殿都转悲为喜,换了一批医女来服侍薛溯鸢,勒人这才跟着产婆一同出去了,都没来的及和薛溯鸢报备是男是女,薛溯鸢就看着摇曳的烛火昏死了过去。
  “恭喜圣上!恭喜皇后娘娘!宜充媛生的是龙凤胎!大喜啊!”
  这下子,满殿都沸腾了,不管是喜是忧,这对龙凤胎落地,薛溯鸢一生的荣华富贵算是保全了。
  勒人这才接话道:“太医说了,主子并无大碍,只是亏了身子需好好将养。”
  王定这才露出喜色,起身,伸手摸了摸孩子还有些湿润的脸蛋,笑道:“竹蕴阁上下赏一年份例!”说着转而吩咐李尚:“如今朕喜得双子,这竹蕴阁拘着孩子了,叫内宫局好好打点好御花园东侧的鸾鸣宫,待宜充媛出月后再行迁宫。对了,叫花房想法子把竹蕴阁里的翠竹移过去,鸾鸣宫常年空着也好添点绿色。”
  王定这样兴致勃勃,嫔妃们也连连给王定道喜,此时已是夜里,便都回去了,产房血腥,王定自然不会踏足,看到两个孩子平安无事,便也先回去了,临走吩咐了若薛溯鸢醒来便叫人通报紫宸殿。
  闹了一天了,王定还是去了皇后宫里,苏岱和赵如意的几乎是一同出门的,二人都同住一宫,又都没有乘轿撵,几乎是并排而行。苏岱突然开口:“赵如意。”
  赵如意转头看向在昏暗的灯笼下看不出神色的嘉婕妤:“嘉婕妤有何指教?”
  “你们同出竹蕴阁采女出身,如今薛氏是皇子生母,位列九嫔尊贵非常……你呢?你不怕吗?”苏岱显然有些失控,语气微不可闻。
  赵如意看着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宫道,温声道:“嘉婕妤多虑了……嫔妾不过小小才人,倒是嘉婕妤,婕妤也是生过孩子的,见此情形……嘉婕妤怕不怕?”
  苏岱嗤笑了一声:“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嘉婕妤可听见了二皇子的名讳?”赵如意露出了笑容:“圣上许了长安喜乐……若是嘉婕妤当真厉害也该保住了自己的孩子才是。”苏岱恶狠狠地盯着赵氏,赵如意恍若未觉,叹了口气:“嘉婕妤,谁才是您的劲敌您难道真的不晓得?说到底,嘉婕妤真正要的却是咱们想也不会想的,婕妤何必如此?”
  二人再无话了。
  苏岱回了流华宫,坐了好一会,绿云叫人都下去后才上前跪在地上给苏岱捶腿:“主子,赵氏不过是宜充媛的一条狗,主子不必与她置气。”
  “你说……当年我的孩子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去了?这里面是谁的手笔?”
  “主子是知道的,后宫里的女人,但凡有一点恩宠的,凤仪宫的汤药喝的还少吗?主子得宠,十日有八日都要进药……这凤仪宫的药,哪会没有妨碍?”说着看着苏岱的脸色,叹气道:“今日宜充媛生产亦是九死一生,只怕以后也再没有什么指望了,孩子也是落了病根的,昔日孙氏没活下来不说,大皇子也是体弱多病。若非如此,皇后的后位,如何能稳固?”
  苏岱垂下眼来,扶额,声音疲惫:“是啊……能生下来的有几个呢?”
  薛溯鸢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深夜了,竹沥守在床榻前,她一睁眼便叫勒人端汤药进来,宫人们一下子忙活了起来,围着薛溯鸢转悠起来,竹沥和向戈一同将薛溯鸢扶起靠在床头上,不放心的取了披风给她披着:“娘娘生产亏了身子,更要格外注意了。”
  薛溯鸢勉强喝了参汤,胃里不那么空了便问起孩子,这一遭她可算是遭了大罪了,现在下半身都是麻的。
  向戈领着两个乳母进来,这个时候孩子还睡着,乳母毕恭毕敬地请了安:“恭喜娘娘喜得龙凤双子,娘娘吉人天相。”
  薛溯鸢不爱听这些虚话,只是问:“皇子险些难产,太医看过了吗?可有什么妨碍?”说着招手叫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看,接过手都抱了抱,第二个儿子的确轻些,想必是胎里不足。
  “回禀娘娘,太医的意思皇子年幼之时难免体弱,需要格外仔细照看。”
  薛溯鸢点点头,便是告诉她儿子体弱多病是难免的,不一定能顺利长成,薛溯鸢点点头:“陛下可给孩子定了名字了吗?”
  竹沥笑着道:“圣上定了二皇子,单名一个安字。圣上的意思是社稷昌盛为安,风调雨顺为安,长康喜乐为安,是个极好的意头。”说着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圣上说公主的名字要和娘娘商量着定,以娘娘的意思为主。”
  薛溯鸢笑了笑,是个好字,自己也不求其他,只愿孩子平安。竹沥这才叫奴婢们进来服侍她用膳,按着常礼,是不让下床的,薛溯鸢只负责张嘴吃东西,用过膳就又睡下了。
  过了头七八天,薛溯鸢才算能下床了,只是仍然多在静养,孩子也抱去过兴庆宫给太后看过了,这几天开始,她的竹蕴阁才热闹了些,赵如意时常来探望不提,皇后却也一日三趟的叫鞠娥来瞧皇子公主,薛溯鸢还要勉力应付她。
  这日赵如意和鞠娥碰了个正着,鞠娥告退后,赵如意才问:“皇后的人怎么来的这样勤?”
  薛溯鸢看着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铃铛,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为着皇嗣罢了。”
  “皇后已经有了大皇子,还需惦记着姐姐的孩子做什么?”赵如意皱起了眉头,透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竹沥便把不相干的都打发出去。
  薛溯鸢这才抬头看向赵如意,笑了:“这些天,本宫都没有抱过二皇子和大公主,皇嗣……生下了,不代表是你的孩子。”说着理了理背面的皱褶:“生的下来算什么?留的住才是本事,就是留住了,养的大才是能耐。”
  赵如意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了,死死攥着手上的帕子:“皇上不会答应的!姐姐九死一生才生下……”
  “妹妹说的什么胡话呢?旁人称我一声娘娘,这宫里头真正尊贵的娘娘只有皇后娘娘,她才是皇上的妻子,天下之母。咱们不过是妾,当家主母要养你的孩子,是恩典是赏赐!”薛溯鸢面上一丝不情愿也没有,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
  “姐姐!姐姐已是嫔位,有权抚育皇嗣,皇后岂非多此一举?”赵如意想着忽的道:“皇后娘娘是否想以孩子挟制姐姐?”
  薛溯鸢并不回答:“既然来了,便替本宫去看看两个孩子吧。”说着重新躺下了,低声道:“本宫累了。”
  赵如意走后,竹沥才开口:“娘娘,皇后会抱养皇子还是公主?”
  薛溯鸢没有答话,好似睡着了一般,竹沥便退了下去,转而去问向戈:“你以为会选谁?”
  向戈不冷不热地笑了:“自然是公主了,皇后抚育便也算是嫡出,如今大皇子毓是嫡长子,皇后怎么会再要一个嫡次子?”
  “可皇后要抢娘娘的公主做什么?”
  这回向戈不说了,意味深长地看着竹沥,给了个自己意会的眼神便下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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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听了一种说法,文的平均智商基本等同于作者的智力水平,莫名有些捉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