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22-05-17 19:57      字数:4558
  薛溯鸢睡意朦胧中就听见了满室的喧嚣,随后声音越来越近,周围也跟着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正觉得烦躁。她昨日黄昏时分到的猎场,安营扎寨完王定还跑来了,夜里一番折腾她困得厉害。
  正迷糊着,脑子一个激灵——孩子?
  薛溯鸢一下子坐了起来:“竹沥!泡泡呢?”
  她这一声,外间就跟着一大堆人进来了。首当其冲就是抱着泡泡的王定,跟在后面的竹沥紧走两步扶着薛溯鸢起身替她披上外袍,还没来得及系上衣带。跟在王定脚边摇头摆尾的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色小猎犬便叫唤开了,王安也死命弯下身子想要和狗狗展开激烈互动,摇手晃脑好不高兴。
  薛溯鸢便自己接过了衣服上的绳带,随意系上了:“臣妾给圣上请安。”
  王定笑容满面:“快过来!”
  薛溯鸢走上两步看着紧跟着王定转圈圈和王定怀里的安儿隔空互动的小犬:“这是哪来的?”
  王定弯下腰,把王安提在半空中逗弄着开口:“朕送给安儿的猎犬,叫嘉皓。”
  薛溯鸢蹲下身子,伸出手给嘉皓闻,轻轻搔弄着它的下颌:“嘉皓多大了?”
  “快半岁了。”说着把王安放到刚整理好的床榻上:“待它长大足有半人高,十分威风,安儿一定喜欢,到时他们一定是打猎的好手。”
  薛溯鸢撇了撇嘴:“陛下,容臣妾提醒您,您的安儿才五个月呢,您要他带着奶罐子去打猎吗?”说着手顺着嘉皓的头一路摸到了背,真是柔软顺滑,的确十分健康强壮:“您也太心急了。”
  “这有什么,孩子眼瞧着便长大了。”王定看着王安咧开嘴满脸红彤彤的样子,眉眼里都是笑:“你看他多高兴。”
  二人恶趣味地把孩子和嘉皓凑到一块,看着两个小团子闹得不亦乐乎,两个人人靠在一块,氛围十分亲近,倒是真的有了一家子的味道。
  李尚隔着帷幕有些含糊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圣上,该准备着了。”
  薛溯鸢这才注意到王定还未换上龙袍,忙准备着:“陛下怎么也和孩子一般。”说着一边叫乳母带着王安和嘉皓去一旁照顾着,一边叫李尚进来:“李总管快伺候着圣上更衣,莫要误了时辰。”
  李尚领着人进来,薛溯鸢也带着竹沥躲到隔壁去换骑装。
  竹沥面上堆着笑容,细心替薛溯鸢束上兽纹的宽束腰,显出了几分英姿。薛溯鸢听着屏风上隐隐透出了王定的声音,有些感觉不真实,王定这样亲近主动从未有过,更何况给尚在襁褓的皇子赐一只猎犬,这样的行为从另一种角度而言……可以看做陪伴庇护的承诺。但是为什么王定会这样轻易给出这样的赏赐?
  在繁琐隆重的典礼之后,薛溯鸢安静的待在嫔妃之列,看着王定一马当先带着臣子们驰骋远去,薛溯鸢看着飞扬的团团尘土出神,这一天就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众人各司其职,嫔妃中就只有苏岱骑术不俗,和兄长一同好好跑了一场。说起苏将军,此次围猎倒没看见孙太尉,不过孙太尉作为文臣,不擅骑术也属正常。
  薛溯鸢这样的就只有看着的份,和赵如意一块用着点心,她看着苏岱笑的张扬艳丽的模样,肆意洒脱格外叫她羡慕。
  第二日天还未亮,营地里的火便亮起来了,竹沥也早早服侍薛溯鸢更衣洗漱。今日早晨要和大臣家眷们一同用膳,随后男人们便要出去狩猎直到夜里燃起篝火把猎物料理一番,再较个长短。
  薛溯鸢坐在苏岱下首,苏岱紧挨着王定,王定的另一侧是大臣们,中心的大场地是激昂轰动的鼓乐表演。薛溯鸢是第一回看,的确气势恢宏,对应着激起了尘土别有几番桀骜洒脱的韵味。只是听着仿佛敲在耳边的沉闷鼓声,薛溯鸢的心也跟着有些浮躁难安……
  待早膳结束,王定上马后却并未带着大臣绝尘而去,而是独自打马回过身来,悠悠然走到了薛溯鸢跟前,高头大马,带给薛溯鸢强烈的压迫感,她不自觉有些心慌,紧紧扶着竹沥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王定却并没有打算询问她的意见,不由分说死死捏着薛溯鸢瘦弱的肩头把人拉了过来,弯下身体,一把架着她腋下便捞上了马。周围传来小声的议论,薛溯鸢恍惚间看着旁人艳羡的目光,扫到了向戈有几分担忧的眼神。王定掰过了她的头,捏着她的下巴把控着她直视前方,重重一声破开空气的抽击声,随后便是重重打在马屁股上的响声,坐下本就在重重吐息着的马儿便好似离玄的箭一般冲出。
  薛溯鸢木然着感受着清晨带着几分水汽的疾风吹在自己脸上,这样猛烈的风,吹得她的眼睛一下子便浮起了一层水汽,隐隐有些酸疼。
  她能感觉到王定沉稳的心跳,他不发一言,周围只有马蹄的声音,薛溯鸢只能看着周围的树木飞速的朝后越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定也多次开弓,人群慢慢走散了,薛溯鸢除了前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着王定剑指何方,她的脸颊甚至能感受到弓弦震动带起的风和轻微的蜂鸣。
  在冲进密林之后,周围光线很暗,突然马匹表现出了几分不安,薛溯鸢还没来的反应,一支箭矢几乎擦着她的鬓角飞了出去,她被王定带着猛地一偏身子。但头皮上头发被拉扯的疼痛真真切切的提醒她——有敌袭!
  周围一片嘈杂喧嚣,她能听见马鸣和拔剑的声音,混杂着跟随的大臣侍卫大声的呼喊。薛溯鸢还没来得反应,便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身后的大力,随后便是肋下一阵刺痛,她从未受过伤,但这一刻她真正感受到了冰凉尖锐的箭头势不可挡冲破血肉的剧痛,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体内流淌出来的寒意。
  在这样叫人无比清醒的疼痛中,薛溯鸢清楚的意识到,王定带上她只是用她做挡箭牌——真正的人肉盾,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王定带着她疾驰了近百米,身下的马重重踉跄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悲鸣,马中箭了,二人以不可阻挡之势从马上滚落了下来,薛溯鸢只觉得插进身体的箭头好似在身体里重重搅了一圈,当即痛叫出声。她的手死死抠进混着小石子的泥土里,试图抬起头寻找一同落马的王定,自己必须紧紧跟着他,纵然这个男人毫不在意她的死活,可若被丢下了……自己必死无疑。
  薛溯鸢勉力撑起身体看向王定,王定十分不巧的被路边的石头磕到了腿,王定正拧着眉头试图将膝盖骨正回去。薛溯鸢试图向他靠近,在一片懵懂之中好似听见了鸟儿震动翅膀离开树枝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撑起身体重重扑到王定身前,随后,一支利箭几乎穿透了她的脖子,她在恍惚间低头好像看见了在锁骨上方露出的半个箭头。
  王定看着压着他身上的女人,她身上流出来的鲜血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了下来,温热黏腻,叫人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在知道自己只是利用她、甚至要牺牲她性命的情形下,薛溯鸢还能不管不顾地救他。
  随后便是四面八方疾驰而来的马蹄,御林军救驾来了。刘世一马当先,迅速翻身下马,带着全身甲胄的侍从们死死围住了王定,看着被王定虚虚搂着的半张脸都是鲜血的薛溯鸢也露出了几分诧异,迅速跪下:“微臣有罪!”
  王定深深吸了一口气:“快传太医!”
  刘世看着王定又几分颤抖的手,缓过神来,迅速召来侍从:“叫太医们预备着!通知宜充容的奴才。”说着人群迅速打开,扶着王定上马后将薛溯鸢接上马,跟着王定飞奔而去。
  人马一回到营帐,一大堆太医侍从便拥了上来,太医不敢直接碰触宫妃,只能由医女们小心抬着进了薛溯鸢的帐子。竹沥看了一眼几乎成了血人的娘娘,脑子一下子蒙了,被向戈扶着才没坐到地上:“快,你快安排着,我去照看二殿下。”
  竹沥仓皇点头,领着奴才们开始整理,烧水。
  整个营帐忙成了一团,王定立在门口,神色莫名。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跑出来了,刘织看着王定身上沾着血,惊慌上前:“陛下伤着哪里了?”
  这一声好像也叫回了现场众人的魂,嫔妃们都上前来询问,王定却沉下了脸,挥开了刘织的手,一言不发的就要往前走,却被膝盖上的剧痛压得险些摔了。刘世和李尚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回了皇帐,又调了太医来正骨。
  刘世看着王定一动也不动由着奴才们伺候洗去身上沾着的血迹,犹自没能回过神来,又偏头看见了刘织跟着众嫔妃在帐前等着的身影,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如今玉沙只怕真要失了圣上的偏爱了。
  “圣上。”刘世唤了声,看了眼李尚。王定点了头,李尚便带着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连带着将周围的嫔妃侍从们都遣散了,只留着御林军隔着一段距离死死守着皇帐。
  “人都抓住了吗?”王定低声问道,目光如炬。
  “回圣上,一个不落,留了活口,无论如何此事落在孙太尉头上是没得跑了。”刘世恭敬回复:“这会子孙太尉可能还不晓得,夜里估计就知道败露了。”
  王定点了头:“他还真是狗急跳墙,真以为朕还是黄口小儿,想杀就杀吗?”
  刘世露出了一丝嘲讽:“孙太尉老了,着急了。”
  “是啊,他老了,不中用了。”
  此事自然不能一举扳倒孙氏,但孙太尉急着除去王定,欲把持尚在宫中的王毓上位已是路人皆知。孙家树大,可同时树大分支也不少,他想杀王定……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孙芸——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她这个皇后若是不想任由孙太尉摆布,孙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出了这样大的事,嫔妃们都盯着宜充容这头,救驾有功这样的功劳,只要人能救回来,自然身份不同了。而想的深远些的只怕就要盯着王安这个二皇子了,因而向戈盯着王安是一刻也不敢离,竹沥那便照料着薛溯鸢把持着大局也是不眠不休的。
  前朝的臣子们想的便是此番变故背后的深意了,首当其冲便是苏霖等一干武将严刑拷打刺客,嚷嚷着要治孙太尉谋逆之罪。只是任凭闹得再凶在此事上孙铮还是老谋深算,即便打掉了一层皮这些人也说不出半点证据,最多也只能追究到旁支身上。
  王定也只是激着苏霖恼火上头,几番抚慰,只把功劳归于苏霖的副将欧阳矢翎之上,官晋一级,领兵职权再度扩大。
  因着苏霖本人已经封无可封,王定便顺势把苏霖的两个儿子都充进了欧阳矢翎旗下,官职也不小,正正经经在朝堂有了立足之地。苏霖也是满意了,说到底欧阳矢翎执掌御林军救驾有功,他是自己的人,儿子进了御林早晚是要接了自己衣钵的,只是心里对掰倒孙铮更为急切了。若非王定命大,倘若出了什么岔子,皇后手中的王毓作为嫡长子即位名正言顺,新君年幼还不是被孙铮捏在手里,他苏家恐怕要大祸临头。
  夜里王定去看望了薛溯鸢,剑已经□□了,太医还留守在商量后续的对策,帐内气氛凝重,王定一来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了,太医跪着请过安便上前陈情:“回禀圣上,箭矢已经顺利取出,只是贼子可恨,箭头有毒,臣等已经尽力一试,只是现下条件简陋只能暂且保守治疗先保住娘娘性命。”
  王定撑着额头,有些烦闷:“通知下去,即刻启程回宫。”说着看着薛溯鸢毫无血色的面孔,眼中透出几分怜惜:“不惜代价,务必叫鸢鸢平安。”
  王定没有多待,派了紫宸殿的姑姑前来亲自照料,竹沥吩咐了宫人们收拾东西,留着向戈照看二皇子便亲自去收拾薛溯鸢的车驾,薛溯鸢重伤,路上必要减少颠簸。看着娘娘人事不知的样子,太医又说凶多吉少,竹沥真是万般心痛。当日入宫谁能想到娘娘过的是这样在刀尖上求生的日子,这些年遭的罪还少吗?娘娘当年为着主母争气选入宫中,早知是这样的日子,她们留在薛家嫁个寻常人家,只怕欢乐轻松不知何许。
  马车迅速精简回宫,夜里行车,众人都难安眠。
  王定在马车上歇息着,举着书也看不进去了,看到搁在矮案上的棋盘更是坐立难安,伸手狠狠扫到了地上:“李尚!在京寻个五品闲职叫宜充容的父亲入京为官吧。”
  李尚看着王定心烦意乱的样子,规矩应下了,许公公一同上前来收拾了棋子准备拿下去又被王定叫住了:“放着吧。”说着看了眼李尚。
  李尚意会,这是宜充容给皇上的念想,如今宜充容是真正最得宠的嫔妃没得跑了,皇上正心疼着:“奴才会收好。”说着接过来,仔细放进了矮柜里:“圣上,白日里辛苦,路途遥远您早些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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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走起来,这段时间还在构思毕设,更新上我尽力吧……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