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22-05-17 19:57      字数:4875
  凤仪宫一派沉寂,自打皇后受伤以来,主子便没有露出过笑脸。早膳时分鸾鸣宫和流华宫晋位的旨意一传出来,当场皇后便搁下了筷子。宫人们无不小心侍奉,唯恐当了皇后的出气筒。
  自大公主被抱走后,皇后便日日守着大皇子,不想前日皇后梦中惊醒独自跑去了大皇子殿里,却瞧见了守夜的乳母在打瞌睡,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当即便捂了嘴在院子里打死了,皇后还命凤仪宫所有奴才观刑以儆效尤。本以为这便算了,却不想皇后便开始失眠,椒房殿的烛火时常亮到天明。
  孙芸早膳也没有用,就对着窗子坐着,一言不发。
  鞠娥看着,心里着急,转而叫乳母把大皇子抱来。大皇子已经可以勉强走上两步了,只是奴才们都紧张着还是一直抱着,这一会鞠娥也顾不得了,她把大皇子放在地毯上,大皇子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到处看,瞧见了孙芸,咧开嘴笑了,他已经一岁半了,勉强会认人了,便含含糊糊地嚷嚷开了:“母后!”
  孙芸一听便回过神来,看着一点点大的王毓,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王毓这便跌跌撞撞地一点点挪到孙芸跟前,啪叽一下扎进了孙芸怀里,又是软软一声:“母后~”
  孙芸收紧了手臂,一只手扣着王毓的毛茸茸大的后脑袋,下巴抵着王毓的头顶,心都软了,红了眼眶,露出笑容来,柔柔的轻声道:“再叫一次。”
  王毓这么点大也不晓得说几个词,歪头:“母后?”
  孙芸被逗乐了,索性也坐在地上了:“母后来教你走路吧?”说着也不等人反应,便小碎步走到了离王毓几米远的地方,冲着王毓拍了拍手:“毓儿,到母后这来。”
  鞠娥看着孙芸和王毓玩闹,便安静的出去了,吩咐小厨房准备膳食。
  “主子,您和殿下一块再用些膳食吧。”鞠娥带着人进来,将东西放在桌案上:“您正养伤呢,膳食上更要仔细了,殿下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除了乳母的奶还需进些辅食。”
  孙芸点头,看着乳母喂王毓,便也低头用了粥。擦了手,接过了乳母的碗,亲自喂王毓:“毓儿也该断奶了。”
  “就在这几日了,只是娘娘病着,乳母们比不得娘娘亲,辅食也不大喂得进去,这才耽搁了。”鞠娥在一旁替王毓擦了漏出来的食物残渣。
  孙芸看着王毓乖乖的样子,笑着捏了一把他肉肉的脸蛋:“这便给他断奶吧,本宫亲自照顾着。”她现下正养着呢,宫务也多交给鄂来打理着。现在什么都没有她的毓儿要紧,薛溯鸢固然恼火,有她在那里矫情可怜着陛下少不得就老惦记着孙家的事。只是她到底出身太低了,再难缠也比不得苏岱。苏岱倒是好运,孙铮倒霉,苏霖倒是捡了一个救驾之功,跟着晋位,只是,她苏岱不要想得太美了,只要有自己在,她绝不可能快活。
  想着孙芸偏头:“替本宫问候叔叔们。”对着鞠娥有些诧异的眼神,笑了:“此番孙太尉摘得干净,旁人可未必痛快了。他这个太尉掌权多年,本宫的兄弟们个个像是他手里拴着的狗,叔叔们可没那么乖。”
  鞠娥看着孙芸有些清瘦的身子,暗暗叹了口气,父女二人的情分只怕要尽了。
  流华宫偏殿,赵如意满脸疲累地靠在贵妃榻上,正是九月的天,燥热的厉害,许是要降雨了,这两日越发闷得厉害。希芸替赵如意端来了热热的红糖水,见赵如意额头冒了冷汗,便掏出帕子替她拭去,又转身取出团扇轻轻扇着:“主子先喝点热糖水。”
  赵如意软软靠着,捂着小肚子,探出手来压住了希芸扇扇子的手,摇了摇头:“我浑身发凉。”说着撑起身子端过了身侧矮桌上的瓷碗,慢慢吹着饮下了。
  希芸看着,露出几分担忧:“主子,不然奴婢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赵如意摇了摇头:“月事痛罢了,许是前些天贪凉不当心。”说着,又虚弱地躺回去:“再说了,现在太医院的太医都紧着皇后和宜修容,我因着月事请太医,倒显得我娇情。”
  希芸再次替主子擦了冒出来的虚汗:“现下宜修容已经醒了,主子何必顾虑这些,自己的身子要紧。”
  赵如意摇摇头,不愿:“左右再过几天便是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不急这两天。”又想起了薛溯鸢:“宜修容醒了,我还没有前往探视,恐怕有些不妥。”她前日还好,只是这两天格外难受,想着左右就在这两天月事便结束了,索性好些了再去。
  “主子您自己都难受着,何必急在这一时。”
  赵如意看着希芸,叹了口气:“重在诚心……”看向窗外,日头大的很,想着这样的天薛溯鸢整日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晓得有多难受:“经过这一遭,宜修容还有的晋呢!这宫里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巴结她,她受了这样重的伤,多的是想钻这个空子的。”
  希芸笑道:“主子您也想的太多了,宜修容也不是傻子,能瞧不出她们的心思吗?”
  赵如意点点头同意:“我总归受着她的好处。”
  赵如意闻着香炉里冒出的幽香,想起了应萝倚:“这个文才人真是个妙人,才华过人倒不是虚的。”
  希芸也看了眼铜金色的炉子,踌躇道:“奴婢瞧着,文才人心思重的很。”
  闻言赵如意也笑了,撑着脑袋:“她若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今日能是个有封号的才人?”说着,叹息道:“走到今天的,哪一个都不简单。”她本来也对应萝倚的香有所怀疑,只是几番试探,应萝倚自己用的也是这个,希芸也去过太医院请人看过,不过是宁心静气没什么特别的,自己也是这几天实在烦闷不安,这个香的确效果不错。
  “奴婢总瞧着她不安好心,又是个脸皮厚的。”
  “她就是不怀好意,何必惦记着我呢?说起来这是她宫里出来的东西,若当真有什么,她自己也讨不着好处。”赵如意并不如何在意,怎么会有如此明目张胆之人。
  “也是,她们两姐妹在宫里里外不是人,现如今宜修容也不大待见她们,她若不是疯了,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主子您身上。”说着看着赵如意没精神的样子劝道:“主子入宫时日也不短了,主子该上心着子嗣之事。”
  她这是说到了赵如意的心坎里,赵如意面上也露出了忧色:“我何尝不想,老人也就算了,新进宫的沈殷都有了,她才侍寝几回?真是好命。”
  “怀上了有什么用?宫里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说着,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听闻与她一宫的柳才人都不见她了,沈才人前去拜访被拒之门外了,大夏天的在外头等了好久也没等到。”
  赵如意抬起头:“闹得这样难看?”她心里觉得奇怪,从前这两人焦不离孟的,如今沈才人有孕,柳云山再不痛快也不至于当着满宫里闹成这样。
  “可不是嘛!现在谁不把这两人当笑话瞧。”希芸啧了一声:“姐妹情分也是走到头了。”
  赵如意摇摇头:“宫里的姐妹情分,真真假假,谁说的清呢。”
  鸾鸣宫除了王定的第一位访客却是苏岱,流华宫的步撵一到,鸾鸣宫里的氛围都不对了。竹沥一听嘉修媛到了可谓是眉头都皱的险些打结了,停下给薛溯鸢擦身子的手愣了好久,看向薛溯鸢:“娘娘?”
  薛溯鸢刚刚换下沾着秽物的垫子和被单,正是难受的时候,此时正衣不蔽体的由着竹沥和勒人给她擦拭清理身体。这已是竹沥体贴,知道薛溯鸢心里难受,触及薛溯鸢身体私密的事,皆是亲力亲为。但无论如何,眼睁睁在床上失禁,由着旁人清洁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极为难堪了,随之而来的,是所有病人都有的无力感,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薛溯鸢微微勾了勾嘴角,微不可察的点了头。
  竹沥抿了抿嘴,转身吩咐了在小门等候的向戈:“请嘉修媛去偏殿稍坐。”
  竹沥回来替薛溯鸢打理身体,换上了新的寝衣,打理了头发,小心盖上被子又打开窗子通风。勒人把换下的脏东西都带下去,吩咐了叫宫人们避着人拿去后面清洗。
  都处理好了,竹沥才又向薛溯鸢请旨:“奴婢去请嘉修媛进来。”说着还放下了离薛溯鸢床前十步之远的珠帘,见薛溯鸢没有反对这才又转身出去了。
  苏岱在偏殿悠然得喝着茶,赞道:“是好茶,闻着是今夏新进的贡茶。”她姿态从容,一袭鲜艳夺目的宝蓝色拖尾大袖长衫,繁复的金银丝线绣着朵朵盛开的芙蓉,端着青白瓷的玉手上颜色极正的丹寇指甲更显得矜贵明艳。苏岱侧过头,看向垂手而立的向戈:“你们宜修容当真是盛宠,连鸾鸣宫的太监都与众不同。”
  向戈并不抬头,低声道:“圣上美意。”风轻云淡的认了。
  苏岱笑了,轻掩着嘴,笑的有几分不能自已。她梳着高髻,满头珠环,鬓间一朵金丝缠绕的芙蓉花,花蕊根根可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更显倾城之容。若是平时,要她苏岱在偏殿等,她定是要不痛快的,只是现在她在这等的越久,就越能想象薛溯鸢如今不能自理的惨相,如何能不痛快。
  竹沥听见笑声,深吸了口气,露出笑脸:“奴婢见过嘉修媛,娘娘请嘉修媛进寝殿说话。”
  苏岱由绿云扶着起身,满面笑容跟着竹沥进去,随着进入薛溯鸢的寝殿,却是慢慢收了笑,竹沥盯着苏岱,尽管殿内已经开了窗,但是总还是有些味道的,虽是病人,可在嘉修媛面前,她不想娘娘失了体面。
  苏岱站在珠帘后,没有再向前走,而是扫视殿中,鸾鸣宫是薛溯鸢生下双生胎后迁宫过来的,可谓体面堂皇了,只是苏岱还是能闻到一丝臭味。殿中没有几个奴才,医女们都在屏风外候着,薛溯鸢床尾便只有一个小宫女勒人。
  苏岱隔着轻轻晃动的珠帘,隐约看见薛溯鸢平躺在床上的身影,勾了勾嘴角:“宜修容与我同处嫔位,宜修容动不得,我便也不拘俗礼了。”
  薛溯鸢只能勉强转过眼睛看向苏岱,心里叹了口气,也亏得苏岱是个喜欢看热闹的,真不晓得自己如今这个只能转眼珠子和她互动的三等瘫痪有什么好聊的。只是还是看向了勒人,又看了眼珠帘,示意她请苏岱近前来,左右人都来了,便彼此打个照面好了。
  勒人点头,上前伸手拉开了珠帘:“嘉修媛,娘娘请您近前说活。”
  苏岱看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薛溯鸢,伸手示意人在外面等着,自己穿过珠帘一步步走到薛溯鸢床头,勒人搬了椅子,她并没有坐,而是站在薛溯鸢身侧直直看着她。
  薛溯鸢和她对视着,二人相顾无言。薛溯鸢因着这些天昏迷,瘦的厉害,颧骨清晰可见,消瘦的下巴下便是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看着活像是从棺材里挖出来的。这两天薛溯鸢的手倒是可以动了,就是不能拉扯腰部,因而看着苏岱复杂的眼神也笑了,慢慢地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侧,张了张嘴,倒是忘了自己说不出话了,最终也只出了一声痛哼,白了脸色。
  苏岱转过眼去,后退两步坐下:“宜修容可是哑巴了?”
  苏岱说着,勒人便又上前来,替薛溯鸢将露出来的胳膊盖回去,回道:“回嘉修媛,娘娘伤了喉咙,修养十天半个月便可以说话了。”
  苏岱点头,叹气道:“我说呢,宜修容生了一张巧嘴,若是真哑巴了也太可惜了。”说着偏头看了眼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宜修容伤在脖子上可真是凶险,只是这样显眼的地方,若是留了疤痕了可怎么好?”
  竹沥隔着珠帘,听着苏岱的话,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嘴里没一句好话!
  苏岱却是不肯罢休,思虑着继续道:“不过也并非全是坏处,我若是陛下,瞧着宜修容这样憔悴伤病的模样,定然更心疼了,也是值得。”说着,又笑了,笑出了声。素白的手,拂过鬓角:“唉,只是宜修容要明白,伤了肌肤有碍姿容,到时陛下若忘记了宜修容今日的救驾之功,便是不美了。”
  竹沥听着,牙都要咬碎了,她就知道这个苏岱来了就没有什么好事,她就是赶着来凑这个热闹的!伸手捅了向戈,递了个眼神:把她弄走。
  向戈眼瞧着,还是上前了,温声道:“娘娘,该用药了。”
  苏岱扬了扬眉,转头看向隔着珠帘的向戈,咧嘴笑了:“宜修容还是该当心着莫要伤了根本,否则如今只是躺上一个月,下一回便不见得有这样的好运了。”她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薛溯鸢床前:“我替宜修容寻了匹好马,只是是一匹幼马,权当心意,我便先告辞了。”
  苏岱说罢,绿云上前扶着,只是要穿过珠帘之时,苏岱停下了,转头:“不过想来宜修容经此一事恐怕要吓破了胆,也不见得敢上高头大马,否则,摔断了脖子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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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笔下的苏岱并没有那么讨厌薛溯鸢啦,两个人有点那么相爱相杀的味道
  但是,苏岱的野心是很大的,以后肯定容不下女主。
  看到有小可爱们不知道嫔妃等级制度,我来介绍一下哈~
  基本上是按照唐代中后期的嫔妃等级制度
  三夫人、九嫔、二十七命妇、八十一御妻
  三夫人其实是四妃(贵淑贤德)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所以这就是我不好给女主晋位的原因啦,她和苏岱位份太接近了,但是九嫔真的就九个人,要晋只能一起,不然就肯定得越级晋封,动静就有点大了~
  二十七世妇: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
  八十一御妻: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看到这个,基本上王定第一次选秀就是挺多人的,占满了采女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