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作者:哈哈洪      更新:2022-05-17 19:57      字数:4483
  薛溯鸢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房间内全是暖黄色的烛火,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头顶以金银线绣着蒲公英的帐顶。看着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好似迎风飞舞的蒲公英绒絮,她恍然间想起了当时绣这顶帐子时觉着蒲公英肆意洒脱随风而动格外令人神往,正想着,身体的知觉开始苏醒,痛觉像针一样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她猛然回忆起了几乎要刺穿喉咙的那支飞矢,有些迟钝地竭力抬手,试图摸一摸自己的脖子。薛溯鸢的手一动,便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竹沥一直守在她的床侧,坐在踏脚上,一只手搭在薛溯鸢的床沿。昏沉间感受到了薛溯鸢的动静,一个激灵便抬起头来,看见了薛溯鸢微微动作的手,看着她的那只惨白的手几次离开床垫都颤抖着落下,最终也没能抬起来。竹沥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一大滴泪便砸了下来,她慌忙抹了眼泪,撑起身子去看薛溯鸢。
  对上了薛溯鸢有些无神的眼睛,黯淡着瞳孔,微微眯着眼,好一会才眨一下。
  竹沥飞奔着跑到廊下:“娘娘醒了!太医!”
  喊过了,整个鸾鸣宫都醒了,厢房的灯一盏盏的亮起来。这样的动静,偏殿皇子公主好似也跟着醒了,孩子的哭声也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只是竹沥也顾不得孩子了,回了薛溯鸢的床榻前,紧紧拉着她的手,一下下的抹着滔滔不绝的眼泪:“娘娘……”盯着薛溯鸢,哽咽着唤着。
  这一声声好似也叫回了薛溯鸢的魂,她这才转动着眼珠子看向竹沥,自己还活着。
  回过神来,薛溯鸢看着神色憔悴,红肿着一双眼的竹沥,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一试图发声便觉得脖子疼的厉害。
  竹沥瞧见了,吸了吸鼻子,勉力笑道:“娘娘,您伤了脖子,太医说对嗓子有些影响……待好了便可以说话了。”说着替薛溯鸢理了理散乱到额头上的碎发:“娘娘,您醒了便好,太医说了,只要您醒了便只需静养着即可。”
  正说着,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薛溯鸢的心神也跟着往偏殿方向去了。竹沥满脸喜色:“娘娘大喜,圣上把大公主送回了咱们鸾鸣宫。”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谁也再别想叫娘娘骨肉分离。”
  薛溯鸢听见了,勉强扯了扯嘴角。她现在虚弱的厉害,脑子一片混乱已然不能思考,整个人好像在梦里一般。
  太医们满满当当的站了一屋子,竹沥便安静着站在薛溯鸢床榻前,看着太医们一个个查探完,宫女们便搬过来了高高的屏风挡在薛溯鸢床侧,将太医们的视线隔开。医女们这才上前替薛溯鸢换药、宫女们在一旁擦身。
  太医隔着屏风询问医女有关伤情的各种问题,随后又在小声交流讨论,一屋子的奴才都动起来了,忙的不可开交。
  还是从紫宸殿过来的婆子见状支了个看门的小太监去通报紫宸殿,虽是午夜,但他们总是要及时报的。至于紫宸殿来不来,便看王定的意思了。
  鸾鸣宫的太监来报的时候,王定自然还在睡梦之中,紫宸殿的奴才自然把人拦在门口,一听是宜充容醒了便也不大好做主,便通报给了许公公。许公公随口便要赶人走,想起了李尚的嘱咐还是跑到李尚的厢房里问师傅的意思。
  李尚睡梦之中,乍一听,便连忙穿衣打理亲自见了人。人走了之后,看了眼高悬的月亮,估摸着这两日王定的态度,还是通报给了王定:“圣上,鸾鸣宫着人来报,宜充容醒了。”
  王定这些时日忙的脚不沾地,睡得也浅,乍一听,心里自然而然便松了一口气。当即翻身下床:“备驾,去鸾鸣宫。”
  李尚一瞧,乐呵呵便准备着,看着王定带笑的嘴角也明白了,自此以后,这宜充容决不能小看了。
  王定坐在飞速前进的步撵上,心里还紧着,前日太医才说再不醒便凶险了,自己都捏了一把汗。悬心这些天,总算是峰回路转,日后,他必要好好待她。
  待王定的銮驾到了鸾鸣宫门口,王定却呆坐在步撵上不下来。王定看着灯火通明有些嘈杂的鸾鸣宫,有了几分踌躇。听闻薛溯鸢醒了,欣喜之余当真的要见到她的时候,想起了自己有意将她置之险境的事实,又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李尚瞧着王定不动,挤出笑容上前来:“圣上,宜充容娘娘挂心您,一醒来便能见着,必定高兴。”在他看来,虽然王定视宜充容的性命如儿戏在先,但站在嫔妃的角度来说,只要薛溯鸢人还活着,她只能依靠着皇帝,如今最明智的做法便是紧紧攥着王定的心,把握着男人的同情和愧疚之情为自己和孩子谋划才是。因而王定作为一个皇帝是完全不必对嫔妃露出怯意的,薛溯鸢不会叫皇帝难堪。
  王定叹了口气,大步进了鸾鸣宫。
  李尚这才高升唱到:“皇上驾到!”
  竹沥听见了,带着宫人便出去迎驾,王定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内殿,太医们跟着跪了一地:“微臣叩见圣上。”
  王定随意叫了起便穿过屏风去了薛溯鸢床榻前,薛溯鸢此时合上眼躺着,她听见了王定来了的动静,但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和精神。她没有力气和心情在遭受着重大痛苦时继续配合王定表演,便只安静的躺着,只当自己睡着。
  王定看着薛溯鸢一动不动,失望的转而看向竹沥:“你们娘娘醒了多久?”
  竹沥规矩着垂下头:“回圣上,半个时辰前睁了眼,医女们换过药后便又睡过去。”
  王定点点头,在薛溯鸢床沿坐下:“醒来可用过膳吗?”薛溯鸢躺了几天,瘦的厉害,当务之急还是人能醒过来能吃进去东西便是安全了。
  竹沥摇了摇头:“回圣上,奴婢已经叫小厨房准备着了,只是娘娘精神不济,一回头的功夫便又睡过去了。”
  王定闻言皱起眉头:“叫人温着,你们娘娘一醒先喂些东西。”王定看着薛溯鸢搭在腹部被金橘色的锦被显得格外惨白瘦小的手,伸手覆了上去,已是夏日,却还有些微凉。王定轻轻拿起她的手小心放进被子里。
  竹沥悄悄看着,垂下眼。
  殿里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偏殿传来的啼哭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竹沥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跟唱戏似得,另一个便也跟着哭起来了。
  王定叫乳母把孩子一起抱进来,乳母便把两个孩子都包裹着进来行礼,不想王安一看着王定便扭过身子要抱,咧着嘴哭三声顿一下。瞧着他憨态可掬的样子,王定可算是松了精神,伸手接过他,却不想婵媛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她长得更壮实,一双小手啪啪啪地打着乳母抱着的手臂,手都快伸到王定脸上来了,试图抓取躺在王定怀里的弟弟。
  竹沥见状,跟着笑道:“两位殿下亲近的很,做什么都要一块,大公主格外黏二皇子,到底是亲姐弟。”说着给乳母转了转眼睛,示意乳母把大公主也递给王定,现在孩子小,王定一个抱两个是很轻松的。
  王定闻言,笑着把大的也接过去了,果不其然大公主一过去便不闹了,只是探着脖子,脸都快怼到王安的脸上去了。王安却是不乐意,试图伸手要捂着自己的脸拼命往王定怀里钻,要躲避姐姐的亲亲。
  王定看着两个孩子这样亲昵活泼的互动也乐了,说的不错,到底是亲姐弟,两个人福娃娃似的一对,放到一块何等亲近温馨。当下觉得把大公主抱过来是个好主意,想着吩咐乳母:“这几日宜充容病着,你们照顾精细些。”说着吩咐李尚:“鸾鸣宫上下赏半年份例。”
  李尚笑着应下,看着在烛光下笑容满面的王定,对着宜充容的这两个孩子耐心十足。心里感叹,也是因祸得福,只要拎得轻,有这样一位生母在,这两个孩子此生的尊贵算是全了。要说起来,这个宜充容真是不一般,同样是皇嗣,二皇子就是比旁人更亲近圣上,这样可爱的模样,少不得圣上要格外偏疼些。
  李尚看了眼昏迷着的宜充容,只是不晓得这个聪明厉害的女人所求的是什么,如今醒了,只怕旁人要睡不着了,往后这宫里只怕热闹的很。
  王定走后,竹沥便安排了太医们下去,打发了乳母们暂且下去,和向戈一块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去给薛溯鸢瞧:“娘娘,多日不见,殿下不晓得有多惦记您呢。”
  她虽不知道娘娘在猎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宫中人人都是三缄其口,只是薛溯鸢不想应付皇帝,刚才王定逗孩子,薛溯鸢定然也牵挂这多日不见的两位殿下。孩子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一左一右被放在薛溯鸢床头,缩着手脚安安静静的。
  薛溯鸢这才睁开眼,扯了个笑容,脖子也转不动,只勉力转动着眼珠子看了两眼孩子。看着眼睛便有些酸涩了,红了眼眶,眼侧便流淌出了一行清泪。竹沥看着,也哑了声音,伸手小心替她拭去了泪:“娘娘……”
  向戈看着薛溯鸢,偏过头去,温言提醒:“娘娘,为着您的身子,用些清粥罢。”
  竹沥连忙称是:“奴婢这便去取。”
  说话的功夫,竹沥一到门口便遇见了端着粥的勒人,二人一同进来,小心地扶着薛溯鸢微微抬了抬头,垫了一个软枕在脑后。即便如此,薛溯鸢还是不可避免地□□出声,握紧了拳头极力克制。
  向戈连忙把两个孩子抱回去,交由乳母,叮嘱了仔细照顾。
  薛溯鸢在吞咽时也不可避免地忍受着疼痛,冷汗都下来了,竹沥和勒人看着确是毫无办法。好不容易吃完了,小心托着她的脑袋放回床榻上,竹沥便上前来替薛溯鸢检查垫在身下的褥子。
  薛溯鸢看着,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昏迷了这些天,只是虽然吃的少,药肯定是强灌进去的,是人总要有大小两个急事,吃喝拉撒睡便只能将就在床上。
  勒人安慰道:“娘娘再忍些时日,待伤口略好些,能起身便好了。”
  薛溯鸢只能干巴巴地睁着眼看着床顶,由着两人替她检查褥子再换上新的尿垫。在这里有没有导尿管这样的设备,自己动弹不得,奴才们也不敢轻易移动,可不是只能任由她在床上方便过再上前清洗更换。只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落入这样无力难堪的局面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厌恶之情。从前自己昏迷着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醒了,往后一段时间便要真真切切的在醒着的时候,大小便在床上……再由宫人们上前清洗更换。
  竹沥收拾完之后,又替薛溯鸢盖好了被子:“娘娘,太医们说了,只要您醒了,好好用药治疗,十天半个月便能起身了。”说着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娘娘,继续道:“娘娘刚醒,莫要费神,且先养养精神吧?待明日奴婢再陪着娘娘您说话解闷。”
  薛溯鸢看着她憔悴的模样也不想再叫她劳累,便也跟着缓缓闭了眼。竹沥见状,替她把帐子放下了,又吹熄了大半的烛火,就合衣睡在了屏风外的矮榻上。
  清早,鸾鸣宫的动静就自然而然地传到了后宫的每一个殿宇。随后把大家伙炸起来的就是薛溯鸢晋了修容的旨意,与此同时,流华宫嘉充仪晋嘉修媛。流华宫接了旨,苏岱便叫把圣旨收起来,有些难辨喜怒地斜靠着由绿云捶腿,宫人们都站在珠帘处候着。
  苏岱叹了口气:“真是命大。”
  绿云听着,跟着笑了,点头道:“可不是吗?瞧着都成了血人了,又昏迷了这些天,还是挺过来了。”
  “寻个时候,本宫也去瞧瞧她。”苏岱,说着,哼笑了一声:“如今这副半身不遂的样子,不晓得一个修容能不能叫她舒心。”
  绿云垂下头,不晓得苏岱是什么意思,规矩道:“命都豁出去了,也将将在娘娘前头半步,如何舒心?”
  苏岱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胭脂红的长指甲:“本宫和她计较什么?不过给陛下逗个乐的玩意,陛下愿意宠着就宠着吧。有她在,皇后比本宫不痛快多了,不晓得皇后要如何恼火呢!”
  苏岱艳丽繁复的妆容,吊起眼角,满是自傲。绿云附和道:“是了,这才到哪啊,就让皇后着急上火去吧。只有低贱卑微的薛氏才需盘算这些无用的,娘娘您有苏家,有皇上的倚仗,自然无需把这些看在眼里。”
  “罢了,你去跟本宫父亲说一声,叫挑了匹幼马进来,改日给鸾鸣宫送去,也叫她好好学一学骑术。”说着偏头靠着软枕有些恹恹的闭上了眼:“莫要逞能……”
  ※※※※※※※※※※※※※※※※※※※※
  想起毕业要工作了就发怵呀~
  要不是我技术水平不行,就真的全职画画啦!
  小可爱们也好好生活努力上进吧,还是要逼自己一把,走出舒适圈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