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归去来兮
  周无显下意识以含章匕首背面挡剑。
  “划拉”一声。
  周无显毫发无损，而眼前那人的下半身衣物却被剑劈碎，布料一块一块落下，露出里面一件单薄的齐膝裤子。
  长裤被截成短裤，凌乱不齐的缺口，在风中使劲飘荡，这个黑影的腿，真的好瘦。
  蓝陶陶处理完下身长裳，手上握紧了剑，这次是为了自己心中难以排解的恶心而伤人，也算值得纪念的一夜。
  高举玄鱼长剑往周无显那人的肩膀砍去！如果不是易水寒让留着他一条命的话……嘴上不忘调侃他：“匕首？江湖刺客？现在做刺客不赚钱了吗？连双鞋都买不起！”
  周无显一跃上树，躲过他的第一剑，淡淡的开口道：“原本是可以赚钱的，后来做的人多了，也就不赚钱了！慢慢变成为人民服务了！”
  心中想着，要速战速决，不能让户部孙家的人领先，所以不是耍帅和讲究风度的时候，想着这一点，他猛地朝那黑影胯下飞踹而去，这个地方，最为脆弱。
  “腌臜小人！下作手段！”
  蓝陶陶心中一阵狂骂！跃上树去，两人在树木之间，来来回回，刺伤树木几棵，树浆飞溅。
  几十招之后，蓝陶陶忽然扯到旧伤，闪躲不及，对方的含章匕首锋利且无影，速度极快，下手力道精准且狠，果然，他稍有不慎，那匕首直直刺进他的大腿，汩汩鲜血涌出。
  周无显扬起手刀再用力朝他肩上劈去，眼看着那人从高高的树上就要落入树下的满地荆棘中，荆棘上，一片姹紫嫣红的小野花在黑夜里招摇。
  此时，无意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心中一惊。
  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坚持与他对峙那么久，易水寒也太狠了，在这么一个半死之人身上再补一刀。
  心中恻隐，恍神中，一把拉住他，把只剩奄奄一息的蓝陶陶放到一树下躺着，扒拉下他外衣后背，仔细查视伤口。
  蓝陶陶的刀伤如章鱼一般趴在他整个后背，胸前也有细细的刀扇和长鞭的伤痕，参差交错，每一道伤痕皆在点上，破坏着身体深处每一处血管脉络。
  司礼监的人下手阴狠，善用柳叶双飞刀与惊雪鞭，如今一见，看来司礼监那些人的身手又长进不少，再看一眼将死未死的蓝陶陶，心中一笑。
  果不其然，跑得快的人，身手都不怎样。
  周无显捂着左胸前鲜血外涌的伤口，扯下自己的粗布衣裳，给那人的鲜血直流的大腿盖上，蹲下来，在他耳边，与他低语道：“不劳公子费心，布鞋挺好的。”
  蓝陶陶有回光返照的迹象，有气无力靠在树下，眼前一片迷蒙，只看清那人拖着一身的伤的背影，渐行渐远，艰难的扯起嘴角，轻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
  无眠的夜，一夜接连一夜。
  又是一夜。
  “式微！式微！胡不归！胡不归！胡不归……”
  声音越发强烈，炸在耳边。
  苏之筱又一次猛地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心脏快要冒到嗓子眼，又是这个梦，一片虚无里传来熟悉而空洞的声音。
  又来了，这么多年，这声音一次比一次凄厉恐怖，折磨着她的梦境，不得安生。
  望着青纱帐上的纹饰，计算着，已经晚了三天了，还没有收到周无显从驿站发来的信。
  苏之筱和周无显约好的，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在驿站寄一封快马加急的信回来，让她知道他到了哪里。
  这一次的信理应前日就送到的，现在晚了三日，若是今日晌午没有得到他的信，那么他应该是出事了。
  易水寒知道苏之筱胶着万分的等着一个人的信，近些日子，她夜里总是猛地惊醒，神色紧张，是在担心周无显吧。
  想到这里，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侧过身去，辗转不能寐，他从来没有让她这么等过，她也从未那么担心过自己。
  他的笑笑好像不再是他的了。
  易水寒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扶昀站在一旁，心中很忐忑，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蓝陶陶不敌周无显，没能把他拦下。”
  “嗯。”
  扶昀欲言又止，易水寒手中紧捏着那枚“寒筱”玉章，微微闭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扶昀鼓足勇气道：“蓝陶陶旧伤未愈，大人为何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