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一下站了起来，戒备不已地看着炙俈，甚至以手遮住胸口，摆出一副他会对我做什么事情的模样。
  我动作实在太大，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加上刚才的话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以为他要对我做些什么。炙俈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伸手把我拽了回来，顺带和周围人简单解释了下。“别看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还需要讨好炙俈，赶忙配合地点头，“对，对，对，我们就闹闹，没事的，没事的。”
  听我这么说，那些人才收回八卦的目光，不过浅浅嘀咕了句，大抵遗憾本来一出好戏，还没有开始，便这么落下帷幕。
  炙俈拉我坐下，指着自己的眼睛，模样凶狠。“顾琛让我看着你。”
  我哦了声，浅浅回了句。
  “顾琛让你看着我，没让你这么看着我。”双关不止他会，我也一样。
  和他简单吵了两句，我感觉无聊，拿出手机随便刷着微博，一门心思却全扑在顾琛身上，也不知道他在现在在做什么，我走之后他有没有想我……
  “这小孩瞧着挺好看的，虎虎生威。”之前递给我耳机的中年妇女放下正在织着的帽子，和旁边的大妈聊天，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约莫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男孩介绍，旁边的大妈由衷夸赞到。
  女人笑着，小心收起那张照片，长长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深深的遗憾，“只是可惜这张照片是七年前拍的了，我一直在外打工，有七年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模样，见到我还会叫人吗？”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帽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给他的礼物，我没什么本事，就会做些手工……”
  大妈拿过帽子细细端详，看得出来非常喜欢这顶帽子，由衷夸奖说，“大妹子，你真谦虚，这东西可比外面卖的精细太多，如果不是送给你儿子的，我一定花大钱买下来。纯手工够漂亮。”
  “真羡慕呀。”我手托着下颚，由衷感慨。炙俈本来微眯着眼睛休息，听到我的低喃，不解朝我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和他计较，奈何他刚才的眼神颇让人不爽，只能解释说。“我没见过自己的亲妈，后妈又不疼我，无论是生日还是过节，从来没人给我准备礼物，更不用说亲手做的帽子了。”
  我吸了吸鼻尖，不自觉红了眼眶。
  “真受不了你。”炙俈朝我扔了个白眼，虽然说着不爽，不过还是拿出一张餐巾纸递到我的跟前，“擦擦吧，倘若被别人看到，又该说我欺负你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怎么没见她哭过。”
  我以纸巾擦拭脸上泪痕，突然品味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便冲炙俈眨了眨眼睛，“你刚才说没有见过她的眼泪，她是谁？月步吗？”
  炙俈脸上表情微恙，极不自然地将身子扭捏偏向别处。恶狠狠凶巴巴地提醒我。
  “你别瞎琢磨，顾好自己。”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已然有了答案，虽然心里满意，不过嘴上还是浅浅嘀咕了句。“月步那如钢铁一般的性子，也会哭吗？”
  炙俈没有回答我，不过将身子别了过去，不再看我。
  我感觉没趣，恹恹地继续看着微博，了解一下明星八卦，或者一些有意思的时事政治，打发时间。
  “我去找些吃的。”实在无聊，在我站起身子的同时，被炙俈看了一眼，他果然很好的履行了顾琛交给他的任务，让他看着我。我没好气地看了炙俈一眼，解释自己出去做什么，还非常乖巧地补充道。“要给你也带一份吃的回来吗？”
  我这么说，炙俈才不情愿地收回监视我的目光，不过浅浅哼了声。“不用。”
  我好心好意问他，他不领情算了。
  费力越过炙俈去到外面，我低着头在走廊寻思，等会要给自己买什么好吃的，炙俈虽然明确地拒绝了我，不过为了表示我的深明大义，还得给他带些东西回去。
  这么琢磨着，没想和迎面来的孩子撞了个满怀。
  我两，都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还有一个清脆的骨碌声响起，我不解地顺着声音看了眼，并不宽敞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圆滚滚的人头！
  给我吓得，腿软站不起来。
  一个软糯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听声音好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小声央求。“小姐姐，你看到我的脑袋了吗？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头皮发麻，却是本能地偏过后，看了眼那没有头颅的身子。
  孩子的手无助在地上摸索着，心急如焚一遍遍问我有没有看到它的脑袋，急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我慌乱将头扔到它的面前，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逃到炙俈跟前，指着好不容易找到脑袋的小鬼，结结巴巴地差点把舌头咬破！
  “鬼！鬼呀！”
  炙俈扔给我一抹嫌弃的白眼，轻轻抖动衣袖站了起来，言语讽刺，“叫什么叫，我不也是鬼吗？”
  我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坐我前面织着帽子的女人慢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眼眸茫然。“小姑娘，你怎么了？”
  我定睛看了眼她，本想问她没有看到那断头的孩子吗？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颓败之气。
  她，也死了……
  我站了起来，环顾车厢里剩下的人，无一例外地，从他们的额头上，看到了颓败之气。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抓住炙俈的手质问，“他们都死了，他们都不是人，是飘荡在人间的一缕残魄，你……你不知道？”
  话音刚落，我便有了答案。
  炙俈拂袖将我的手打掉，比之于我的慌乱，他模样波澜不惊，冲我微微眨了眨眼睛，我的盛怒被他清浅挡了回来。“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吗？倒是我高看了你，没想这些家伙的障眼法真能把你蒙混过去。”
  他……他果然一早就知道。
  炙俈拉着我坐下，板着脸以余光清浅瞪了我眼，极其不耐烦地劝了句。“你别大惊小怪，惊扰他们不好。说来也是奇怪，你见了那么多大奸大恶的厉鬼，竟还会怕这些寻常的亡魂，倘若被顾琛知道，怕是要笑掉大牙。”
  他这话初听很有道理，不过在我这里说不通，“我是见过不少大奸大恶的厉鬼，但不妨碍我看到一般小鬼还是一样害怕。你送我回山城是顾琛许的，他可没让你带着我和这群亡魂一起！”
  回山城本就不爽，还要被炙俈这般戏弄，我心气不爽，指着他破口大骂，越说越委屈，也不只是在责怪他，还有责怪顾琛为什么把我送回山城，有委屈有不舍，最后竟然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别哭，你别哭呀。”炙俈虽然平日很凶，不过和大多数的男生一样，只要看到女孩流泪便手足无措，他手停在半空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小心翼翼不知怎么安抚。“我没想你怕这些寻常的小鬼，而且人鬼殊途，你就算看得到摸得到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他拿我没办法，只能服软。“好吧，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那你会送我回去吗？”虽然还在伤心，只并不妨碍我抓住机会，哭哭啼啼地问炙俈。
  “不行。”炙俈虽然给我道歉，不过非常讲原则，“顾琛让我把你送回山城，我就必须亲眼看到你踏入山城的地界才能回去。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好吧。”我本就不指望他带我回去，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被他拒绝也没有太多的失望，不过浅浅哦了声，微微扁嘴。
  见我没再哭闹，炙俈松了口气，眼神环顾四周。小鬼们凑完热闹，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独那只捡起脑袋安上的小鬼，朝我走来，恭恭敬敬道谢。
  谢谢我帮他找到了脑袋。
  我苦笑着点头，目送小鬼高高兴兴地离开。
  炙俈也冲着他微微点头，和小鬼寒暄两句，催促他快些回去，别再到处乱跑，还说如果再把脑袋弄丢，说不定就寻不回来了。
  小鬼点头，欢笑着离开。
  只是我奇怪炙俈竟然知道小鬼的名字，而且对车上发生的一切他都见怪不怪，感觉甚是熟悉。见我面露不解，炙俈破天荒地解释道，“人走人道，鬼走鬼道，这趟火车一共十五节，十三节是专门给亡魂留下的。当年一场大火烧死了所有人，只留下一节残破的车厢，后来虽然可以重新上路，只是这节车厢因为损失惨重，只得报废。所以现在只有十四节车厢。十二和十四的中间，夹着这么一节专门给厉鬼准备的车厢。”
  “我吧，因为公务在身，每月总会坐这趟火车来往几次山城和秦川，时间久了便知这些小鬼的名字，还有他们身上肩负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