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你是怀疑运输……”郭嘉话说到一半，看见淳于时肆冲他点点头，便把后半句收了回去，当着耗子的面，有些话他们不能明说。
  郭嘉看过法医组的验尸报告，当时有很多不解之处，现在，他明白了。
  凶手运输尸体的工具是三轮车，他骑在前面，尸体便蜷缩着塞进车斗里，并用绳子捆绑固定在车上，因为怕后，他才会在尸体的口中都勒上腰带。
  孟茜很快传过来几张监控截图，照片上的人身材高大，带着毛线帽，怕冷似的缩在宽大油腻的大棉服里，低头骑车。
  淳于时肆拿给耗子看，“见过这个人么？”
  耗子一眼就认出来，他叫那个人哑巴老头，是个收破烂的。他说谁也说不上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红崖楼的，总之是个很普通的人，唯一的特征就是右手少了一根食指，不过已经三四天没有出现过了。
  淳于时肆听到这，跟郭嘉对视一眼，问道：“他平时什么时间来捡废品？”
  “他……整天都在，就在超市旁边的巷子里，有个窝棚，他住那，”耗子说着指了指，超市的方向，说道，“这车也放在那。”
  “带我们去。”
  果然如耗子所说，巷子里有一座纸壳搭建的简易窝棚，空间不大，但足够一个人躺窝，淳于时肆掀开看了看，里面有些零碎的废品，只是车不见了。
  耗子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有点不好意思：“昨天车还在呢，这还有一大包瓶子……”
  淳于时肆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废品收购站？”
  耗子想了想说有，并指出了位置。
  临走的时候，淳于时肆歉意的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对耗子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去j市的时候找我，请你吃饭……昨天，对不起了。”
  耗子说的地方离红崖楼不远，开车也就五分钟，这次郭嘉没再开他那辆颜色招摇的保时捷，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孟茜见到淳于时肆回来，刚要开口说话，见到郭嘉把话又咽了回去，她听说过这位郭老师事迹。
  见她欲言又止，淳于时肆了解的说道：“说吧，没事，自己人。”
  孟茜这才放心，“老大，这个监控很奇怪，不是完整的。”
  孟茜把视频文件展示给他们看，所有的监控时间全部是分段的，几乎都在下午一点到凌晨2点之间，孟茜担忧的说道：“会不会有人，先我们一步删除了文件。”
  “应该不会，即使能先我们一步，为什么不都删除了？”淳于时肆沉吟片刻，说道，“回头我让人查一下。”
  开过两条街，便是他们要找的废品行，站着一大片荒地，看起来规模不小，见有人来，老板从临时的板房里面出来：“你们是？”
  “警察。”淳于时肆说道：“了解点情况。”
  “今天什么日子，刚走一拨，又来一拨。”老板走过来，似乎有点怀疑他们的身份。
  柴浩不可能知道这个线索，淳于时肆也觉得蹊跷，“还有别的警察来过？他们说什么了？”
  老板伸手一指：“不在那边吗，蹲着喝水的那些。”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三个人看过去，果然在一家烟酒超市门口，有几个人正抽烟喝水歇脚。
  “宁队？”孟茜先认出来。
  那边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朝着这边走过来，领头的正是刑侦一队的副队长宁礼。跟淳于时肆的面相相反，他长着一副笑面，微微动动嘴角便是在笑，但办起案子来却不含糊，手段老辣，人们背地里都叫他笑面虎，此时他的笑纹展开露出一颗虎牙：“还是碰见了。”
  “你们怎么来了？”淳于时肆没想到在这遇见宁礼，看到他竟然觉得有点亲切。
  “我们都来了半年了，”宁礼无奈的笑笑，“今年，我们一队跟清港特别有缘分。”
  宁礼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半年前他与多市刑警队联合调查一幢人口拐卖案件。可就在案件告破，多方汇聚资料时，却发现被拐卖的人口当中，分批次的有十几个人去向不明，甚至连人贩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件事，引起了省厅的重视，要求一定要尽快找出这些受害者。
  后来宁礼提出假设：该团伙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甚至有些他们团伙内部的人都是素不相识，加上人口买卖环节很多，受害人会不会是在运输或者中转过程中失踪的。
  这个假设很快得到了认可，于是多方排查出几个可疑的地点，其中就包括清港县。宁礼来到清港后，先后调查过三次都一无所获，却无意间在清港的一桩案件里发现了线索。
  那是两个月前，10月27日发生的一件奇案，无尸命案。
  10月27日夜里，有人报警说吉祥旅馆发生了命案，可就在警察赶后，发现报案人所说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床铺跟不明血迹。紧接着，警方进行现场勘查时，发生了意外，证物痕迹全部被毁坏，只留下一只助听器。
  而宁礼寻找的失踪者中，有一人是听力障碍者，经家属确认助听器正是他们女儿的，但线索到这也就断了。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导致一直被动，毫无所获。
  淳于时肆终于明白了老爷子昨天的用心，看来自己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吸引火力，让队友安全潜伏，他看了眼废品收购站，问道：“这有问题？”
  “不是，打听点事，”宁礼含糊的回答了一句，笑道，“跟你们不冲突。”
  老板见这两拨警察相互认识便知道自己误会了，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淳于时肆的问题，可惜他没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倒是根据淳于时肆的描述，找出了三辆三轮车，说道：“哪个是你们要的，自己看吧。”
  他们拿出图片跟车辆一一对比，最后，锁定了一辆。
  “就是这辆。”淳于时肆肯定的说道，他从车斗里检出一颗褐色的扣子：“三号死者的。”
  三轮车运回清港分局时，林楚城笑起来：“淳于，这收获够大的！”
  淳于时肆指了指不再垂头丧气的孟茜，“更大的收获在那呢。”
  听出来淳于时肆语气中的轻松，林楚城故意说道，“那可得让孟茜自己说。”
  其实孟茜早就把手机的事忘了，她就是这么个人，多少有点没心没肺，还笑着卖起了关子：“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快说，别磨磨唧唧。”罗杰笑骂道。
  “嫌疑人的正面特写。”孟茜说着，从电脑中找出一帧画面，把屏幕扭过来朝向众人，然后迫不及待的说道：“老大到的监控，回来路上我乱翻，就发现了这个，清楚吧？”
  “这么年轻？”邵祁诧异的看向郭嘉，“不是说五十多岁吗，这顶多三十岁，就是穿的破旧，不注意看有点像老头。”
  郭嘉无奈的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失误了。”
  邵祁挑挑眉，他们老说自己是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看来这位专家也没比自己强到哪，甚至还有点不负责。
  “12月11日23点07分，哪的监控这是？”罗杰问道。
  “红崖楼的一个超市，”淳于时肆接道，“邵祁、萧燃还是你们两个搭档，一会跑一趟，再去查查这个超市。”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本来以为是柴浩找他们有事，邵祁还喊了句，客气什么，进来。
  可没想到，出现的确是西城分局的凌凛，苦笑着对淳于时肆说道：“师兄，我又给你添麻烦来了。”
  有了宁礼的铺垫，淳于时肆便没那么惊讶了，向外看了看，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嗯。”凌凛跟办案室的人打过招呼后落座，便开门见山，“我是为了万小军来的。”
  “四号死者？”孟茜立即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