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间会客室，淳于时肆把凌凛让进去，两人坐定后，问道：“究竟什么事，要单独说？”
  凌凛似乎不知从哪讲起，想了半天，说道：“程阳醒了。”
  这是淳于时肆近期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上次郑凯说的话他没往心里去，毕竟吕家兄弟案结了，而程阳的案子跟sci无关，他实在想不出凌凛为了什么风尘仆仆的跑这一趟，“这跟万小军有什么关系？”
  凌凛深吸口气，一副千头万绪的样子，说道：“是万小军调包了程阳买毒品的钱，郑队说他跟你提过这件事。”
  由于从没把两人联系在一起，这句话淳于时肆反应了好一会：“也就是说，程阳在与毒贩接头之前其实事准备好了毒资的，因为万小军偷了这些钱，他们才产生的矛盾，被捅了一刀导致昏迷……可万小军怎么知道程阳身上有打量现金的，他们认识吗？”
  “程阳说不认识。”凌凛也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说道，“但是从我们找到的监控上看，万小军准备的非常充分，甚至他提前准备好了一模一样的提包。”
  “你是觉得有人指使万小军？”淳于时肆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惜我们对万小军也是一无所知，提供不了过多的线索……不过你来，倒是能帮我们确认一下身份。”
  “那没问题，”凌凛笑的有点僵硬，带着有点为难的神色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在养老院发现了一部手机信号屏蔽器，不是毒贩的，程阳说也不是他的。”
  凌凛说完看淳于时肆的反应。
  当时在养老院总共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被排除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淳于时肆说道：“你们怀疑郭嘉？”
  “不是怀疑，我们想确认一下，”凌凛立即解释道，“屏蔽器是自制的，拆开后，我们提取到一枚指纹，我们想跟郭老师的比对一下……”
  看来这才是凌凛要单独谈话的原因，淳于时肆想起在养老院那天的情形，不由的皱起了眉，想了想说道：“我来跟他说。”
  对于取指纹这件事，郭嘉表现的就像消费过后被要求刷卡一样自然，没有预想当中的反感，倒是凌凛有点不好意思：“郭老师，谢谢理解。”
  “动动手指的事。”郭嘉毫不在意，然后又玩笑道：“你忘了在养老院，我被多少警察一起拿枪指过了。”
  整个取指纹的过程，淳于时肆一直站在办案室门口，等他们都走了才去接两杯热水，一杯递给郭嘉，一杯放在自己面前，说道：“还记着呢？”
  “终生难忘。”郭嘉接过水没喝，一直吹着水汽，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就那么像不法分子吗？”
  “没有像不像，只有是不是。”
  “看来你怀疑过我？”郭嘉听出淳于时肆话中有话。
  淳于时肆没接话，只是意思含糊的摇摇头。
  郭嘉虽然是老爷子推荐过来的，但淳于时肆对他的背景根本不了解，再加上他又太特立独行，说从未有过揣测那是假话，但怀疑还谈不上。
  郭嘉指了指淳于时肆刚刚站过的地方，说道：“你刚刚守在那，好像我会夺门而逃似得。”
  淳于时肆不想跟一个心理学专业的人争论，范妮那一套他可是讨教过，沉吟片刻，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个案子？”
  郭嘉听他这么问，有点佩服的笑道：“没想到你能忍这么久才问。”
  淳于时肆嗯了一声，等着他回答。
  “如果我说，是被周局感动了，你信吗？”郭嘉又露出他那副标准的难以捉摸的表情。
  “不信。”淳于时肆直言。
  郭嘉笑着喝了口白水，并不解释，反而有些无所谓：“不管你信什么，我只能说，一定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当然也不会是你期望的冠冕堂皇。”
  “我只相信事实。”淳于时肆也没再追问下去，其实他并不在意郭嘉的理由，毕竟人们的想法不同，只要是对案件侦破无害，他其实倒是乐意参考犯罪心理学方面的意见，只是眼前这个人，那种离经叛道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危险。
  凌凛他们从技术科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孟茜像是一幅见了鬼的样子把报告放到淳于时肆面前的桌子上：“老大，我真希望我搞错了。”
  掠过报告中的技术性解析，淳于时肆看完结论眉头便皱了起来，感觉到气氛不对，郭嘉笑道：“不会真是我吧？”
  “还不如是你呢。”淳于时肆把报告放在桌上推给郭嘉。
  “猎杀者？”郭嘉诧异的看着孟茜跟凌凛，判断着两人的表情，“别开玩笑啊？”
  “我哪敢啊，”孟茜说道：“sci曾在一处现场提取到过猎杀者的指纹，后来他被击毙，这枚指纹便一直在我这存档，刚才我想把屏蔽器上的指纹也存档，结果发现两颗指纹数据的哈希值相匹配。”
  “会不会现场提取的指纹不是猎杀者的？”郭嘉不相信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做过比对。”淳于时肆虽然也不愿相信会是猎杀者的指纹，但还是确信孟茜的结论。
  “死人不可能活过来，”郭嘉看向淳于时肆，“难道猎杀者真的有同伙？”
  “会不会是有人跟猎杀者有过接触，故意用这个来做演示？”凌凛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推测。
  淳于时肆想起在养老院的情景，如果没有郭嘉的闯入，那只是一场毒品交易，程阳跟吕家兄弟案也毫无关系，不禁有点疑惑：“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他的目的是什么？”
  作为亲历者，郭嘉想了很久，悠悠的吐出四个字：“借刀杀人。”
  “杀谁？”凌凛关切的问道。
  “程阳，万小军偷换程阳的提包也许就是这个人操纵的。”郭嘉回忆起当天的情节，说道，“当天程阳比约定时间来得晚，不仅拿不出钱，毒瘾又要发作，疯了似得抢夺毒品，那名毒贩性情暴躁，两人撕扯间发生了冲突，程阳被刺伤后想要叫救护车，几次都没有成功，大概就是屏蔽器的关系。”
  “后来呢？”凌凛问道。
  “毒贩发现了我，为了防止被灭口，我告诉毒贩养老院被警察包围了，只要听我的，就能帮他逃出去……”郭嘉平静的讲述了当时的过程。
  这些淳于时肆已经听郑凯详细的讲过，但他没想到，郭嘉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看了看孟茜他们神色各异的脸，没对此事再做任何评价，缓了缓分析道：“如果是故意设计，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太小了，这需要太多的巧合。”
  “也许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不直接出手，而是利用环境跟心理进行间接诱导。”郭嘉见他们没有理解，拿过淳于时肆的杯子跟自己的并排放在一起，中间留出很大的空隙，然后说道，“举个例子，假设这两只杯子之间的距离是一家酒吧入口的长廊。这时候有大量人流通过，他们当中有醉酒的人、失意的人，还有脾气暴躁的青年，如果空间足够，出入顺利，这些人发生矛盾的可能性比较小，如果相反，”郭嘉拉近两个杯子的距离：“空间狭小，他们发生拥挤碰撞，你再想想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会发生冲突。”孟茜说道。
  “没错，甚至是恶性事件，这就是他的手段。”郭嘉说完手指从水杯见穿过，两只纸杯受到碰撞同时倾倒。
  “按照你的说法，这是个杀局，从万小军开始，一步一步把程阳引向死亡？”淳于时肆说着有点心惊，倒不是因为这个人的思维缜密，而是这样的杀人方法，他要怎么找出罪证将他绳之以法。
  郭嘉看出淳于时肆的担忧，说道：“这种方法的缺陷很大，我们都知道成功率不高，如果真的要杀一个人，需要很多环节的设计，那么他留下的线索就会越来越多。”
  “可他为什么要杀程阳？”凌凛问道。
  郭嘉也想不通的摇摇头：“如果连程阳自己都不清楚，那就只能去问’他’了。”
  见他们的讨论告于段落，孟茜又说道：“老大，还有一件事，这指纹跟宁队今天说的无尸案中的一枚指纹也吻合。”
  “凶手？”
  “是报案人。”孟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