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浚县分局会议室里，梁宏伟好像想起了好多事情，稍一回神，却又失忆一般的记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按理说，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
  “梁局。”浚县分局物证科的女警小心翼翼的叫他，试探着把他面前锈迹斑斑的手表取走。
  “等一下。”
  “怎么了，梁局？”年轻的女警不明所以的问道。
  “走完程序后，这表能还给我吗？”梁宏伟此刻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局之长，而是普通的受害者“家属”。
  “当然可以，”说话的是浚县分局的局长王志兴，他朝着法医摆摆手示意她先走，然后对梁宏伟说道，“这也算是件好事……”
  “我没事，”梁宏伟笑笑，嘴角挤出两道括号似的褶子，“就是有点恍惚，那堆骨头跟他，怎么都对不上号。”
  王志兴拍了拍梁宏伟的肩膀没再多说。
  “王局……”浚县分局刑警大队长方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撞见这一幕，感觉来的不是时候，禁声发愣的看着两位。
  王志兴长出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有事说。”
  “那个案子……”
  方光说的案子是浚县近期发生的一桩命案，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没有任何进展，这两天他们听说周局把sci带到了清港，加上两桩案子有点相似之处，想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帮忙分析分析。
  命案发生在11月5日夜里，报案的是浚县淘宝街附近的一家烧烤店老板。
  据他所说，当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他关店回家，在路口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小吃店老板。因为两人还算熟悉，知道对方有心脏病便没敢挪动，打了120后便折回小吃店去找药，结果看见一名城管被倒在店内。
  跟青鹤山案相同，这名城管也是被一条带状物勒死的。
  “指纹匹配，”林楚把指纹鉴定报告放到桌上让淳于时肆过目，“可以确认是同一人作案。”
  “把结果传给浚县分局吧，顺便让梁局帮忙走一下并案程序，”说到这，淳于时肆看了眼一言不发置身事外的郭嘉，把到嘴边的我们改成，“我马上过去。”
  “还有件事，”林楚城把两组指纹的原始图拿出来，说道，“这组是梁局让浚县发过来的五指完整，这组是咱们从红崖楼纸板上提取到的……”
  淳于时肆立即明白林楚城的意思，说道：“嫌疑人的食指是来了清港之后断的？”
  “这错不了。”林楚城说着收了报告要走，然后用眼神指了指郭嘉，问道，“怎么了？”
  淳于时肆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只是感觉跟孕妇的事有关，但他也没法跟林楚城解释，于是开了句玩笑：“思考人生呢。
  “在你这哪有人生，都是人死，”郭嘉眼神一闪，仿佛刚刚缓过神来，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刚刚碰见孟茜，她说邵祁来电话要了一号、二号死者的联系方式，好像有新发现。”
  “你怎么不早说？”淳于时肆拨了邵祁的电话，埋怨一句。
  “我思考人生，忘了。”郭嘉淡淡的说道。
  邵祁跟萧燃原本负责的是红崖楼的调查，这地方特殊，即使有清港分局的配合，进展仍旧缓慢，几乎没什么收获，就在邵祁灰心丧气的时候，他接到了三号死者姐姐的电话。
  三号死者的姐姐说，她弟弟遇害前曾经向一位好友借了两万块钱，说是要娶老婆做彩礼用，可谁都未发觉他跟哪个女人走的很近，更奇怪的是这笔钱也找不到了。
  邵祁得知这个情况赶了过去，通过孟茜，他们查到了三号死者名下有一张新办的银行卡。从记录看，在他临死的前一周支取了一万，卡里还剩下一万。
  因为是取的是现金，这笔钱的花费，孟茜也查不到。
  一万块，虽然不多，但对三号死者这样的家庭来讲不是小数目，他不可能去买奢侈品，也没有赌博的恶习，罗杰更未查出他有沾染毒品的迹象，难道还真是嫖了？
  邵祁想了想自己刚刚见过的那些女人，一个星期一万块？
  他否定了这种可能。
  于是他又联系了一号二号死者的亲属，发现他们都向身边的人借过钱，尤其是二号死者，借的数目也是两万，不同的是，他的工友说要等年末发了奖金再借给他还未到手。
  电话里，邵祁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三名死者被同一个女人骗了，然后这女人跟嫌疑人合作灭口，可钱都没到手，他们图什么啊？”
  “不会是合作，否则，凶手不会苦守在红崖楼，”淳于时肆想起酒店监控里见到的那男人，说道，“你试着在红崖楼问问，有没有人见过算命先生说的那个男人，他可能是个光头……还有尽量还原一下三位死者生前的行踪。”
  “看来我的推测没错，的确是有个女人，”郭嘉恢复了以往的神态，笑道，“凶手不为财，又是独狼式犯案，可见他的目的是私人化的，行事果决具有计划性，说明他的目标也很明确，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人利用，除非拿住了他的软肋……这样的话，那个女人跟光头之间肯定有些什么。”
  “光头了那边已经让凌凛跟进了，我怀疑他从新月洗浴便跟上了万小军，否则不会刚好前后脚进门，”淳于时肆说着站起身，“我去一趟浚县，从案发现场分析，除了凶手当时还有一个女人在场。”
  “又是女人……你怎么不早说？”郭嘉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淳于时肆摘了衣帽架上的外套拿在手里，看了看他说道：“你不是在思考人生吗。”
  城管被杀案的第一现场是在淘宝街附近一条斜岔路上，路面不宽，几辆警车相继停下加上淳于时肆那辆suv几乎占了半面街。
  这一带晚上很热闹，晚上摆摊的人很多，日常用品、山寨货、各种小吃，倒是白天有点寥落。
  听说，是sci的淳于时肆亲自带人过来，浚县分局特意派了队长方光过来，下车后，他指着一处门脸说道：“这就是这。”
  门脸房是简单的直筒型结构，只在最里面隔出了厨房，站在门口室内一目了然，郭嘉伸手抹了抹桌子，一层黑灰便被腻在手上，他四处看了看，问方光：“这案发过后就没动过吧？”
  “没有，除了带走的物证，都是老样子。”
  两排桌子中间，人形的现场固定线还在，淳于时肆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受害者是俯卧倒地？”
  “没错，死者后脑被装米饭的瓷碗砸伤，之后凶手用带状物勒死了受害者。”方光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抽出几张照片放上去，说道：“当时，这张桌子上有食物，现在都送检了。”
  方光又指了指，另一张桌子的下面说道：“在这我们还发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淳于时肆拿过现场照片一一对照，除了摔在地上的一碗米饭外，桌上的菜肴几乎没有动筷。
  根据餐具的数量看，吃饭的一共是两个人，其中面向门坐的应该是个女人，因为那个位置的杯子上清楚的印着口红痕迹。
  “一对外来的男女在小餐馆吃饭，却杀了人……”郭嘉饶有兴致的看着现场。
  “这也是最让人疑惑的地方，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看，双方见面到城管被杀不足十分钟时间。”方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一直按着激情杀人跟仇杀方向走的，可惜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
  “店主怎么死的？”淳于时肆问道。
  “店主应该是跑出去求救……后来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死了。”方光说。
  “带我去看看。”淳于时肆一指门外，说完又问郭嘉：“你一起去吗？”
  “不了。”郭嘉累了似得直接坐在了嫌疑人吃饭的椅子上，面朝着门口，说道，“你回来给我讲讲就行。”
  淳于时肆也不强求，跟着方光出去，说是不远处，其实也有一百米左右，正是斜岔路口，方光说道：“就倒在这。”
  “案发时这附近还有人吗？”淳于时肆问道。
  “有倒是有，但肯定不多，这僻静，要不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方光指着对门的烧烤店说道，“就是那家店主报的警，现在还吓得一直病着。”
  淳于时肆站起身看了看周围，又问道：“城管跟店主有什么关系吗？”
  方光没想到淳于时肆会问这个，一时有点答不上来，猜测道：“这个没查到，不过俩人应该认识吧，死者就是管这片的城管，听说为人不错，挺热心的。”
  淳于时肆听到这，回头看了看他们出来的店面，说道：“你们可能想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