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光没听明白。
  “店主很有可能，是先病发而后发生的命案。”淳于时肆让方光回头看小吃店的方向，说道，“这一片不需要进行清理规范，案发时间是晚上十点之后，受害人是个城管，正是他下班的时间，他无缘无故来这做什么？”
  方光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有点答不上来。
  “如果真是店主目睹了杀人过程，他一定会大呼杀人并且报警，还有，店主死于心肌梗塞，身上没有外伤，如果他真的目睹这一切，凶手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淳于时肆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店主跟这起案件没有关系？”方光问道。
  “有一种可能，是城管路过这个路口，见到店主倒在这里，店主求助城管去店里拿药给他，城管进入店内，与凶手遭遇。”淳于时肆想了下说道，“查一下城管下班的固定路线，如果他习惯从这路过，那么我的推测多半是正确的。”
  “可他为什么放两个客人在店里，自己出门？”方光不解的问道。
  淳于时肆看着地面，像是还有人倒在那里，慢慢说道：“这也正是我的推测，他们很有可能是熟人。”
  这一点方光从未想过，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能肯定吗？”
  “毕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可能，”淳于时肆指着一家店铺上的营业时间，说道，“案发的时候，多数店铺都关门了，那家小吃店不仅招待了客人，连饭菜都是菜单上没有的，更何况，那桌子的菜量可不是两人能吃完的，要是按照那个标准卖，老板肯定赔死了。”
  方光听完张了张嘴，拿起电话，命令道：“把11·5案所有资料都给我传过来。”
  “偷渡……”王志兴坐在会议桌的正中间，拳头顶着下巴他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说道，“淳于，这结论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草率？淳于时肆听见这个官腔十足却意义不明的两个字，笑了笑，王志兴连案件都懒的分析就来质疑，看来他怕的不是判断失误，而是怕把浚县存在偷渡的事板上钉钉。
  “您自己看吧，车献臣是2003年迁居到浚县的，之前的户籍信息全部是假的，”淳于时肆把几张小吃店老板的调查资料推给王志兴，说道，“这还有，车献臣邻居对他偷渡身份的证词。”
  “这也不能确认嫌疑人也是偷渡来的吧？”王志兴笑着把在场的人看了一圈，寻求认同，见有人点头才说，“自从前几年周局下过那道死命令后，我们这再没有过这种事。”
  “这只是合理推测，直接的证据我现在拿不出来，您若非得要，等我找到，什么都晚了”淳于时肆说道，“梁局也知道我们之前对嫌疑人的分析，并不草率。”
  王志飞听淳于时肆这么说，呵呵一笑：“淳于队长，我知道，周局那你是限期破案……”
  “这位领导，”郭嘉笑着叫住打算质疑到底的王志兴，说道，“大家不是一直找不到嫌疑人犯罪的动机吗？”
  显然王志兴对案件并不太熟悉，他一时愣住了，方光见了，半是解围半是解释的说道：“确实，这是本案最离奇的地方，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短短十分钟内能有多大的仇。”
  “想短时间内建立起强烈的矛盾，有两种可能，一是，城管丧心病狂的对二人进行挑衅并进行攻击，当然根据调查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第二种就是双方是先天的对立关系，刚才方队也说了，双方素不相识，但是大家忘了受害人还有一层身份，”说完郭嘉拿出一张现场照片，指着饭桌上留有口红的杯子说道：“根据现场分析，城管去小吃店的目的是帮店主拿救心丸，进门时候，最先看见他的会是对门而坐的女性，这个时间看见城管，她会说什么？”
  “问你找谁？”梁宏伟试探着回答。
  “不对，”郭嘉摇摇头，顿了顿，说道，“他会跟对面的男性同伴说，警察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梁宏伟问道。
  “受害人遇害的时候穿着制服，没人会害怕城管，但这个人若分不清城管跟警察呢？”郭嘉答道。
  这个结论让梁宏伟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那受害人死的太冤了。”
  “当时店主因故外出，之后来了警察，按照他们国家的思维，一定认为自己被举报了。”郭嘉继续分析着当时的情景，“据说，c国偷渡者被遣送回国会处以很严酷的刑罚，所以他们最害怕的人就是警察，这也就解释了双方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建立起矛盾。”
  淳于时肆指着照片说道：“墙上挂着收纳袋，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另一瓶救心丸，而旁边就是在场女性的座位，受害人急着去拿药，双方语言不通很可能造成误会，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人冲突时城管是后脑受伤，而不是正面遇袭。”
  “如果是c国人，这跟之前说的，凶手生活在经济落后的地区，没有身份信息等情况倒是对的上。”梁宏伟表示认同两人的推测。
  “我想这也是年龄侧写错误的原因。”郭嘉说道。
  “如果是偷渡，那性质就严重了。”王志兴皱眉看着梁宏伟。
  “杀了好几个人了，能不严重吗？”梁宏伟说道，“行了王局，这事你也别管了，反正是并案处理，你就等结果吧。”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燃烧殆尽，黑暗犹豫一张墨黑巨爪慢慢的踩向大地，车子在他的指缝里离弦而出，开在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
  淳于时肆握着方向盘，说道：“今天黑的真早。”
  梁宏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有什么让他恋恋不舍一般一直看向窗外，在路过浚山时，他忍不住的回头，喃喃道：“是这……”
  “什么？”郭嘉也向窗外看去，却只见到一排路灯打出的昏黄，他转过头，假装没有看出梁宏伟奇怪的神色，问道，“梁局，你今天怎么去浚县了？”
  梁宏伟像是被他问住一般，过了几秒钟才开口：“你们听说过梁继志吗？”
  淳于时肆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梁宏伟料到一般的说道：“不知道也正常，他死了二十年了，那时候，你们还是小毛孩子呢。”
  梁宏伟说，二十年前清港跟浚县还合称为清浚县，梁继志是当时清浚县的刑警队的队长，周局也只是副队长，而他则是二人手下的小刑警。
  那年整个清浚县大队都在追查一桩跨国案件，他们贩毒偷渡无恶不作，短短半个月内有不少的同志因为这桩案子牺牲。
  梁继志本来是休了婚假去桂林度蜜月的，得知清浚县的情况，便把新娘子留在广西，提前销假归队，并带回来一条十分有价值的线索。
  因为这条线索，案件进展很快，抓住了几名嫌疑人，为了尽早破案，他跟梁宏伟化装成了接头人员上了对方的渔船。
  领头的毒贩，是l国的人，带着股特有的穷凶极恶，在揭穿二人身份后，他当即决定把船开离清浚县，并准备在界河上杀死他们。
  后来，带队的周报国感觉事情失去了控制，带船追了上来，毒贩头目根本没有给他们进行周旋的时间，直接带出两人作为人质，要求让路。
  眼见这种形势，梁继志明白活着出去的机滤渺茫，便给梁宏伟使了个眼色，两人趁押着他们的毒贩不注意，同时进行了反击。因为被绑着，很快便再被制住，眼看着他们要开过界河，梁继志急了眼，大声的对周报国命令道：开枪！
  周报国无奈只能开枪，一场激烈的枪战过后，毒贩的头目被击毙，其他毒贩再没有战斗意志投了降，当周报国带人登上对方的渔船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梁继志了。
  之后，市里派专人在界河上搜寻了大半个月无功而返，而后清浚县分局又自发组织轮流在界河以及附近搜索了一个月，甚至疏通门路托人到c国河岸去打捞，却仍旧一无所获。
  渐渐的人们便放弃了。
  “可我一直没有放弃，今天我终于找到他了，”梁宏伟看向桥下被夜色染黑的河流说道，“没想到，他一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