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访客(第二部)
作者:除月先生      更新:2022-06-10 11:27      字数:2922
  霜悦府书房之中,弥漫着沉香清幽的味道,书案的主位上还放着一盏茶,其中的茶水早已凉透,然而,芜先生并未让侍女将茶撤下去。
  梅知遥离开书房后,芜先生一个人静静思索着药方。梅知遥身上的病症,尚有需要斟酌的地方,所以,在梅知遥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药方开出来。
  芜先生一边琢磨着药方,一边注视一旁香几上的文竹盆栽。过了好一阵子,他未等到预料中的动静,而府上的侍女来禀报,说紫海宗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霜悦府。
  芜先生又看了一眼文竹盆栽,有些疑惑地自语道:“还没到吗……也罢。”
  他收回了眼光,操纵着轮椅离开了书房,进入到隔壁的房间之中。
  书房左侧的房间是一个药室。
  芜先生在药室中待了大半天,直至黄昏,他才从药室中出来。
  芜先生手中拿着一碗汤药和一张药方,他移动到书房的窗边,挑起帘栊。
  “小柒,过来。”
  金鱼小柒听到芜先生的招呼,兴奋地从池子中游出来,身子变大了几圈,不停摇摆着尾巴,又轻轻啄着芜先生伸出来的手,发出“吱吱”的叫声。
  芜先生看着小柒这样子,略有些无奈。
  “小柒,给我两个水泡。怎么都这么多次了,你还是没能学会自己领会我的意思?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化灵的潜质了。”
  小柒吐出两个水泡,又瞪着圆溜溜的金鱼眼,似乎不明白芜先生为什么会这样说它。
  “算了,终究要看你自己的机缘。”
  小柒吐出来的水泡漂浮在半空中。芜先生将两个水泡接过来,又把手里头的那碗汤药和那张药方分别放入到水泡之中。药碗和写着药方的纸张分别漂浮在水泡的中间。
  芜先生将水泡推到小柒那边,又细细叮嘱道:“送到小遥那边……就是今天来到书斋的访客,你有记住她的气息了吧?千万别送错了,再送错一次,你以后就不用进来书斋了。”
  小柒将那水泡吞进肚子里,“吱吱”地叫了几声,又兴奋地在窗外的空中游了几圈,才摇摆着尾巴往书斋的围墙外面游。
  小柒离开后,芜先生移动到香几旁边,确认香炉里面的香料还在燃烧着,他又瞥了一眼另外一个香几上的文竹盆栽。
  而后,芜先生回到书案后面,闭目养神了一会。须臾,他睁开眼,端起茶杯,却没有饮茶,只是盯着帘栊外面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还没到……”他轻声自语道:“……难道是我设下的陷阱太困难了吗?不至于吧,还是说,他不来了。嗯,不来也好,兴许,我对病人的事情管得太多了……”
  话音未尽,香几上盆栽里的文竹叶子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
  芜先生看着那盆文竹,似是轻舒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来了吗……”
  他放下茶盏,移动到窗户前面。放置着文竹盆栽的香几就在窗户的旁边。
  芜先生摆弄这文竹盆栽的叶子,与此同时,书斋庭院的围墙外边传来一些动静,过了一会,那动静消停了下来。而书房内,芜先生面前的文竹盆栽也停止了晃动。而后,有一名高大的玄衣男子翻过庭院的围墙,进入到书斋之中。
  那男子进入庭院之后,并没有落地,而是停留在半空中。他向书房那边看过去,见到了帘栊之后的芜先生,招了招手,笑道:“哟,景芜,好久不见。”
  芜先生淡淡回道:“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还有,别喊得这么亲切。”
  “别这么冷淡嘛……”
  玄衣男子飞过池子,来到窗户外面,与芜先生之间只隔着一层帘栊。他正要挑起帘栊跳进书房,芜先生却按住帘栊的下端,眉头微皱,道:“走正门。”
  “走正门你就欢迎我吗?”
  “无论从何处进来,我的书斋永远都不会有欢迎你的一天。”
  “呵……”玄衣男子轻笑了一声,道:“……反正,我想来就来,你又阻止不了我。”
  他举起手,一个手刀劈向帘栊。
  帘栊被玄衣男子手刀带起的劲风劈得稀烂,“嘶哗”一声化为碎屑落满芜先生的周遭。
  芜先生被这些碎屑一呛,不由得咳嗽了起来。
  玄衣男子则是越过芜先生翻入书房中,又拖了一把圈椅,放到书案的主位上,一把坐下。
  “我说,你这书斋的椅子也太不舒服了,不考虑换换吗?又不是没钱。”
  那厢芜先生并没有理会玄衣男子的话,他还在咳嗽。芜先生取出方巾捂住嘴鼻,好一会儿,他才止了咳嗽,盯着满地的碎屑,眉头紧皱。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早就让侍女进来打扫了,但是,现在这个人在书斋这里,他不方便唤侍女过来。
  芜先生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的碎屑,又操纵着轮椅来到书案旁边,端起茶杯,想用茶水润润喉咙,方才咳嗽得厉害,他的喉咙十分不舒服。
  但是,芜先生却没有成功喝到茶,茶杯端起到一半,玄衣男子却是站起身,又伸出手来,从他手中将茶盏抢了过去。芜先生有试图护住茶杯,无奈玄衣男子动作极快,芜先生行动又不方便,茶盏便轻而易举地被夺走了。
  玄衣男子抢了茶盏,施施然坐回主位,道:“客人来了,也不给人上茶,反而自己喝起来,景芜,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对待不速之客,又何须讲究待客之道呢?”
  芜先生见玄衣男子将茶盏端到嘴边要喝,无奈道:“那是我的茶……”
  “我知道啊,抢的就是你的茶。”
  这样说着,玄衣男子却没有将茶喝下,他用手指碰了碰茶杯的外边,道:“这茶都凉透了吧。景芜,你是想什么出了神吗?连茶水都忘了换杯热乎的。”
  芜先生又轻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是啊,我在想要怎样将烦人的老鼠彻底隔绝在书斋之外,怎么,你要帮忙出主意吗?”
  “当然可以,帮人出主意这种事情,我还挺喜欢的。而且,在阵界设置方面,我也蛮擅长的。景芜,要不,你书斋周围的护界,就由我来设置好了。”
  “然后呢?我这书斋以后还防得住老鼠吗?怕不是要任由某只老鼠来去自如了吧?”
  “怎么会呢?我亲自动手设置的阵界,怎么可能会防不住老鼠呢?不过,我既然帮忙设置阵界,要那么一丢丢出入的权限也不过分吧。”
  “你要的只是出入的权限吗?”
  玄衣男子轻轻一笑,道:“还是你懂我,我想要的自然不只是这一点点的权限,我想要更多更多的……”
  他直视着芜先生的眼睛,似是在思考要怎么描述未尽的话语,须臾,他又道:“姑且不论那些,反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景芜,你会满足我的要求吗?”
  芜先生回视着玄衣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我从来不满足别人无理取闹的要求。”
  “除非对方是你的病人,是吧?”
  芜先生闭上眼睛,不再继续和玄衣男子瞎掰扯,而后,他又轻咳了两声。
  玄衣男子见芜先生不回应自己的问题,也没有继续相逼,只是轻声自语道:“无所谓,别人不给,我自己拿便是了。”
  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用灵力将其中茶水加热了,而后,他把茶杯端到嘴边,用嘴唇碰了碰茶水,又喝了一小口。
  “这茶还算不错。”
  玄衣男子看了芜先生一眼,见他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
  玄衣男子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神色,但很快,他便隐去脸上的神色,并且露出一丝起了坏心思的笑容。他将茶盏递往芜先生那边,轻笑道:“这茶温度正好,景芜,我和你不同,我可是懂得待客之道的,你口渴了吗?我请你喝茶。”
  芜先生知道玄衣男子是故意的气自己的,他闭目养神,不想理会他。
  玄衣男子见芜先生这副样子,歪了一下头,道:“真是让人头疼的客人啊,莫非,是要我喂你,你才肯喝?”
  玄衣男子站起身来,踏步上前,端着茶盏立于芜先生面前。
  芜先生睁开眼,静静看着玄衣男子。
  “你大驾光临书斋,就是为了请我喝一杯茶吗?这样没问题吗?你是不是应该先去处理一下你真正的客人的委托?暗杀失败,可是会影响到生意的声誉的。如果以后没生意上门,可怨不得我,毕竟,你可是梦中楼阁的阁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