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Ⅰ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3      字数:2874
  王从舟转身准备下楼,系统111终于上线了,像是才睡醒:“嘤,你刚叫我吗?什么事。”
  “没事了,”王从舟心说你早干嘛去了,都没你事了才蹦出来,“就刚才突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我多少岁,想问问。”
  “和你现实的年龄一样。”111打着哈欠说,“你之前多少岁,在这里就多少岁啊。”
  “我之前——”
  他脑中的念头忽然一顿。
  111问:“怎么了嘤?”
  王从舟茫然地站在原地:“我之前……多少岁?”
  他忽然发现这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普通人被问及就会反射性地说出来的答案,他却在脑中搜索一圈无果。
  “你二十岁,”111说,“可能是受到世界命运线记忆覆盖影响,会短暂地忘记一些事情,问题不大,等你离开这里就会恢复。”
  好吧。王从舟接受了它的说法,正要下楼去找自己的房间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夫人。”
  他转过头,看见有着暗红发色的女仆卡莎站在身后不远处。
  “我还说您到哪里去了,”卡莎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走过来将它披在王从舟肩上,“原来在龚先生这里。”
  王从舟看着她,这大概是在龚家唯一尊重他的下人了,不过她的尊敬并非因为龚家夫人这个身份,只是单纯地同情这个人,所以才会发自内心怜悯地稍微尊重一下他。
  毕竟她来到王从舟身边的目的也不纯粹。
  卡莎的丈夫南修,三年前作为引导龚苏展进入事故中心地点的人,在那次深入事故地中并没有逃过被精神侵染的命运,只是他作为军方的人,后来被送往军区一直留在精神干扰磁场中,延缓了失去理智的过程。
  他得知龚苏展活着回去了十分惊讶,很肯定地告诉卡莎,龚苏展也遭受了精神侵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痊愈了,卡莎想要找到让南修被治愈的方法,于是隐藏自己雇佣军的身份,来到龚家做了女仆,想从龚苏展这里得到答案。
  这个时间点,卡莎差不多也知道了治愈的秘密在王从舟身上,只是她找不到机会,从王从舟身上拿走她想要的东西。
  “走吧。”王从舟不再观察卡莎,懒得管她什么目的。至少在了解世界命运线的前提下,有他扮演这个角色,之前王从舟这个角色的悲惨结局应该不会再出现。
  在此基础上,他还要观察龚苏展这个人,要从蛛丝马迹细微之处找到爱他的、不爱他的证据,这样才能判断要不要杀掉这个世界的人格。
  走在楼梯上时,王从舟忽然想起问:“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卡莎跟在后方,抬头观察了一会儿他的侧脸,这才说:“感觉您今天心情不错,要多吃一点吗?”
  “我下午去厨房,看见他们做了爆炒皮皮虾。”王从舟说,“你能帮我弄来吗?”
  容夫人对王从舟的饮食管束十分严格,只因为当初龚苏展说要给他吃清淡一点,容夫人自动自发将清淡等同于廉价,于是他能吃到的只是一些不堪入口的菜品,让人十分没有胃口,他本来就被胸口处取血器带来的痛楚折磨得食欲大减,这下更是每天都要被训斥一遍挑嘴。
  卡莎朝他眨了眨眼:“当然,您先回房间休息,我去帮您偷过来。”
  王从舟回到他的房间坐等卡莎把晚饭偷回来,一边继续看111发给他的世界线。
  这位齐先生带来的不仅仅是南部污染范围扩大的消息,还有关于王从舟已被证实可治愈受精神侵染者的血液检测结果,以及来自有“高科技温床”之称的第三区的邀请函。
  邀请函中称,只要龚苏展愿意带着自己的妻子参与研究所后续进行的实验,那么他将获得来自第三区的荣誉授权书,这张授权书可以让他在任何一个区的大学得到教授的名誉。
  龚苏展却犹豫了,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直接将王从舟交给第八区军区,换取全家进入军区避难的机会。
  一边是终身荣誉,另一边事关全家生死,龚苏展犹豫不决,他其实有点舍不得就这么把王从舟直接送出去,于是将烦恼全部告诉了容夫人。
  容夫人也有点不知所措,在她看来全家人的性命固然重要,但是龚苏展的未来也同样重要。
  母子二人的谈话被龚白妍偷听到,这姑娘直接替他们做好了选择,趁家庭医生每月惯例采血做检查时取走王从舟的心脏血,和一份说明的文书一起,送交到第八区军区某位领导人手中。
  很快军区派人到博罗城约见龚苏展,那位收到血样和文书的军官向他开出极为丰厚的条件。
  “听说那些疯子科学家们赋予了这种血液一个名字,‘冥河水’。”军官垂着松弛的眼皮,说得漫不经心,“我还听过一种说法,如果能和拥有这种血液的人共度……是可以延年益寿的。龚先生运气好能从精神侵染中清醒过来,想必也是有点关系的。”
  龚苏展在贵族人际圈里混惯了,立即听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在军官承诺会将此次事件写成报告提交给上级,以后还可以有机会获得第三区的嘉奖,他当机立断表示会把人交由军官处置。
  原身被送过去后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想用自己做什么,他拼死抵抗不愿意沦为玩物,最后用了十分极端的反抗方式,从五层高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跳下去后原身侥幸活了下来,只是从此全身瘫痪完全失去自理能力。那位军官半是愤怒半是可惜地对龚苏展说了句“你自己留着处理吧”,便不再管。
  这时候龚家所有人已经进入军区临时庇护所,在这里他们通过军方提供更为精密有效的检测工具,惊讶发现全家人都遭受了精神侵染,不过好在只是初期潜伏阶段,于是龚苏展连忙再从已经奄奄一息的原身那里取血,治愈了全家。
  半个月后,第三区研究所的人终于到了,龚苏展带他们去见了瘫痪在病床上、长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的原身。
  为首的研究员说:“很可惜,他现在这副样子,虽然可以参与实验研究,但是在没有得到他自愿的承诺之前,我们不能将他带走,毕竟你也应该知道,人体实验本来就存在无解的伦理道德问题,我们不能冒险。”
  龚苏展却说:“我是他的丈夫,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对我表示过愿意将自己无偿奉献给科学研究,所以我将遵照他的愿望,为拯救受精神侵染的人做出贡献。”
  他拿出一份看上去像是原身写的自愿承诺书,第三区研究所的人最后同意了,带走昏迷不醒的原身和那份承诺书。
  三个月后,龚苏展收到了属于他的至高荣耀,关于对科学无私奉献的嘉奖,以及他梦寐以求的荣誉授权书。
  卡莎敲门的时候,王从舟正好看到世界命运线的最后一部分。
  原身最后一次清醒,龚苏展的那位白月光齐先生,拿着整版宣传龚苏展这位年轻又心怀大义新晋学者的报纸,去见了他。
  “你有什么心愿么?”男人问。
  研究所实验楼宽敞又明亮,楼外高大枫树洒下赤红的枫叶,像是盛着阳光的小船,在半空悠悠飘落。
  唯一只有在这阳光无法照见的阴暗之处,很久很久的沉默尽头,他吃力而又沙哑地一字一句说:“杀、了、我。”
  男人看着他,眼睛里不似怜悯也不似惋惜。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最后说:“好。”
  ……
  “夫人,”卡莎闪身进了房间,立即关上门,手里十分具有技巧性地端着四五个盘子,一个重一个,“我不但把爆炒皮皮虾偷了出来,我还偷了清蒸石斑鱼、大闸蟹……”
  王从舟眼睛亮了,扑过去抓了一只虾塞进嘴里:“唔,好吃!”
  他还在看龚苏展最后的结局,那之后龚苏展带着龚家搬离了第八区,有过三位妻子和四个情人,最后还有三个孩子,这一生可谓顺风顺水,再无灾祸缠身。
  而且早已忘却这一切是踩在谁的尸骨上得来的。
  王从舟嘴里塞着食物,含含糊糊说了句:“好渣。”
  “什么好渣?”卡莎依次将盘子放下,好奇问了一句。
  王从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感觉龚苏展怎么样?”他问,“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