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Ⅱ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5      字数:3807
  头晕目眩的感觉再一次加重了,王从舟怔愣地望着男人许久,直到肩膀上传来明显痛感,他才找回来一点神智,忙道:“等一下!”
  男人松开了手,退后半步,他看着像是很不舍,但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你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他一步步退入朦胧雨幕中,“你知道该到哪里来找我。”
  “等一下——”王从舟大叫着追上去,男人鬼魅一般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几乎只是眨眼的瞬间就看不到了,“等一下啊!不要走!”
  大雨冲刷着这个世界,王从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死心地朝男人消失处继续追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抓住了又要失去了。
  地面不平坦,积水后看不出来那里的凹凸不平,王从舟跑了几步一脚踩空在凹陷处,他哇的叫了一声朝前栽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地面尖锐凸起上,疼得他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绷不住落下来了。
  “他妈的,”王从舟龇牙咧嘴道,“原来我爸真的姓王啊?”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那是触探到某种真相时才会出现的,说不定和他的家庭有关系,也说不定和他来到这里有关系。
  111冷不丁地说:“你都姓王了,你爸还不姓王?”
  王从舟一边流着泪一边说:“不不不……那种感觉不一样,我原来总觉得我没爹没娘的。”
  他抬头望着视野所能及之处,已经彻底看不到男人身影,终于放弃了,坐在地上看了看破皮流血的膝盖,仰头望向雨落纷纷的暗沉天空。
  你们到底是谁,是这个世界“王从舟”的父母,还是我的?
  你们出现,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从脸侧一直往下落,他在雨中坐了很久,久到快被淋得浑身湿透,伤口边缘被水泡得发白,这时候雨中亮起车灯,引擎声由远及近而来,最终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王从舟抬起头,车门打开后鲸飞撑着黑色的伞走了下来,被雨雾氤氲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一直没有离开过。
  “小舟,”他把伞撑在王从舟头上,大半个身体暴露在雨中,“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我?”
  鲸飞明明没有被雨淋到,俊美的面容依然淡漠,黑发清爽,身上有干净的气息,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从舟有种他比自己还要落魄一些的错觉,好像在这大雨中更要孤独无依的另外一个人,对他露出可怜的一面。
  王从舟仰起头问他:“为什么要回来找你?”你不是都让我滚出去了么?
  鲸飞怔住了,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好像让王从舟回去找他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有点茫然地问,“你是那种,我让你滚,你就会滚的人么?”
  “是的,我是。”王从舟点点头,很坦然地说,“至少对不熟的人是这样。”
  鲸飞说不出来话来了。
  他似乎想伸手摸一摸王从舟混杂了眼泪和雨水的脸,这时候两人后方的车上走下来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把和鲸飞一样的黑伞,远远地吹了声口哨。
  “荆宝贝,”男人吊儿郎当地喊道,“你俩可就别在雨里搞什么爱恨情仇了,有什么事情上车说。”
  鲸飞皱眉,露出十分明显的嫌恶神色。王从舟侧头从他肩膀上方看了过去,正对上那男人打量他的目光。
  “原来是你啊。”男人看了一眼,朝王从舟笑了笑,“我还说这家伙慌里慌张来找哪位小相好。”
  这个声音……王从舟有点不确定地问:“齐宿?”
  男人站在车旁,微微抬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王从舟又回过头看着鲸飞,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在逗我?”。
  鲸宝贝?
  “你们是什么关系?”王从舟问,“还有上次他说,你是他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一下,他好像终于把一切都连起来想通了。
  如果说……这个齐宿是那种关系……那么不管是之前齐宿说的“他是我的”,还是鲸飞说的住的房子和用的东西都是齐宿的,以及今天鲸飞从齐宿的车上走下来,被男人亲密地叫着“荆宝贝”,一切都有了解释。
  王从舟往后仰着脑袋,倒吸一口冷气,看鲸飞的眼神有点变了:“你……他……他包养你?”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得到现在为止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世界观都有点崩裂,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但跑都跑不掉的意思,令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当然打击最大的还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不过王从舟隐约有点开悟的感觉,联想到鲸飞之前的一些异常举动,仿佛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原来是这样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说出让我滚的话,对吗?”
  怪不得之前突然要发脾气把他赶走,是知道齐宿快要回来了,作为那间屋子的主人,如果看见王从舟这样一个外人和鲸飞独处一室,一定先灭了他再收拾鲸飞,所以鲸飞才故意把他赶走的吧?
  王从舟看着鲸飞,想到他又是那副再别扭也不肯开口说出真心话的人,心里忽然有些发疼。
  “对不起……”王从舟有点难过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我还对你发脾气了,没想到是这样的……对不起。”
  他十分认真地对鲸飞说:“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了。”
  鲸飞明明那么的好,大半夜跑来带他去自己家里,还给他做了好吃的蛋糕,在王从舟心里鲸飞依然是那样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他无权对别人的生活方式选择做出什么指指点点,不让对方感到为难、不给对方带来麻烦,本就是他该做好的事情。
  鲸飞眼睛里露出一点茫然,他有点没能跟上王从舟的脑回路,但是一听到王从舟的道歉便下意识以为他在和自己和解,一时间被那点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反应过来王从舟的思路早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去。
  “我要靠自己去结束这一切。”王从舟还是认认真真的,“绝对不会再让谁,来支配我。”
  他在鲸飞开口说话前,猛地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冒着雨冲向了远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他跑得太快,让人追都追不上。鲸飞眨了下修长的眼睫,蹲在雨中半天了都还保持那个姿势,直到身后齐宿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噗,我刚才没听错吧,那孩子说什么,我包养了你?”
  鲸飞起身,举着伞,稳稳地答道:“你听错了主宾关系。”
  齐宿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抓着他肩膀拖进自己伞下,侧头笑得抖个不停:“不管是你包养我,还是我包养你,我们俩这要搞一块叫什么?那个词……骨科,对么?”
  “不懂你在说什么。”鲸飞冷冷地回答。
  “那你觉得要是我们真的搞一起了,你是一还是我是一呢?”齐宿恶劣地笑着,“应该是我吧?毕竟我比你大这么多啊。”
  他故意把“大”字咬得很重,但鲸飞依然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淡淡地说:“那应该是我吧。”
  齐宿道:“你知道的,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不管你怎么说,事实在那里都是不会改变的。”
  鲸飞答道:“是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不管你再怎么夸大自己很‘大’,那也只是你的主观想法,而非客观事实。”
  齐宿:“……”
  半晌后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无声笑了起来,朝鲸飞说:“你真的很不讨人喜欢。我就喜欢那种看起来干净的、闻起来干净的,吃起来也是干干净净的人,就比如……刚才的小孩儿。”
  “你会为自己曾经想打他的主意而后悔的。”鲸飞说,“就比如,让我把你自认为‘大’的部分切成片。”
  他微微侧过头,两人都不甘示弱地注视着对方,很快硝烟的氛围浓郁了起来。片刻后齐宿倒先收回目光,抽出一支烟点燃,咧嘴笑了:“每当看到你这个眼神的时候,我就会无比后悔当初把你嫁出去之前,没有劝动父亲把你真正地变成‘妹妹’。”
  鲸飞受不了那股烟味似的,先上了车收起伞,丢下一句轻飘飘的:“那我要谢谢你了。”
  他坐在副驾驶位,对上车来的齐宿说:“开车,跟上他。”
  “妈的,”齐宿骂道,“我不是你的司机好不好!”
  ·
  星阳区往南不到两公里,是第三区有着“天底世界”之称的综合性娱乐场所。离开星阳区后大雨逐渐停了下来,天色暗沉后,街道两侧点亮绚烂的灯光,火树银花下人流穿行来往,呈现出第三区极难见到的热闹。
  王从舟在游客中心导航处要了一份地图,前台的接待甜甜地朝他笑着:“您有什么需求呢?”
  这里的接待素质普遍都很高,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拥有着超出其他区常人的修养和文化水平,至少不会因为看到王从舟被淋得像个落汤鸡,就对他持有偏见态度。
  “我想玩点刺激的。”王从舟目光在地图上飞快扫过,“最好是能在玩的时候,也能让我手头变得富足一点的。”
  接待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着道:“五号区域,地图左下角处,现在参加趣味小游戏可以免费搭乘我们的观光车直达,您要试试么?”
  王从舟收起地图,看着接待:“什么游戏?”
  “一分钟内正确解出一道逻辑题目。”接待指引他看向身后挂起来的彩色纸板,“开始计时后,我会向您展示具体内容。”
  王从舟点点头:“说来听听。”
  接待取下彩色纸板最上面的一层,揭开后她看了一眼,笑着朝王从舟道:“我们这里来了九位客人,根据资料显示他们分别来自九个区,但是我们负责发放号码牌的妹子没弄清楚之前说好的约定,将一到九的号码牌随机发放了下去,但之前的约定是,从哪个区来的客人,就要拿对应数字的号码牌。”
  “就在我们准备为他们进行调换时,这九位客人说要考一考我们。拿一号牌的客人说,‘我和拿三号牌的客人,我们的区数字相加为12,但我更大’,拿二号牌的客人说,‘我的区是奇数’,拿三号牌的客人说,‘六号牌老弟的区数,和我的区数相乘,是第五区老哥的号牌数字’,拿四号牌的客人说,‘拿九号牌的是一个来自第一区的骗子’,拿五号牌的客人说,‘我就是我,不变的数字’,拿六号牌的客人说,‘四号和五号有一个人在说谎’,拿七号牌的客人说,‘把我的区数开方,再加上某个人的号牌数,等于他的区数’,拿八号牌的客人说,‘我的区数是平均数’,拿九号牌的客人说,‘他们说的不全是真的,也不全是假的’。 ”
  ※※※※※※※※※※※※※※※※※※※※
  虽然这道逻辑题是我自己搞的,但我觉得没有人会真的去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