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Ⅱ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5      字数:3275
  王从舟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他,下巴被迫挨在崇闻腿上,鼻子里和额头上的血擦在他的裤子上。
  “这样才像你了啊。”崇闻似乎十分满意,还在王从舟没有染血的一侧脸上摸了摸,“听话又乖的,不会反抗我……”
  他忽然愣了一下,因为摸到了凉意,那是和血的温热完全不同的感觉。
  “你哭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声音中隐约透出狂喜,“你是在哭吗?!”
  王从舟没有力气回答他。
  这是注射诗寇蒂魔药后的感觉,那种精神抑制类药物会让人陷入抑郁,丧失所有被归类到“积极”的情绪,在那种极为低谷的心绪下完全没有办法再次振奋起来,等于剥夺了他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
  身处绝境中让人绝望的不仅仅是身体没有力气反抗,还有丧失掉斗志,那么就完全没有再奋勇反抗的机会。
  他愣愣地睁着眼睛,看到视野中充斥了模糊的水光。
  ·
  一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崇闻倒一点也不惊惶,慢条斯理地回头看了一眼。
  很奇怪的楼下那人并没有走上来,崇闻便没有再继续看那人的兴趣,比起其他任何事情,现在臣服在他手中的王从舟才是最吸引人的。
  他想这一天想了好久,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看到某次王从舟默不作声地接受他的虐打,又或者是看到王从舟从来不反抗……但是那种想法在以前也没有很强烈,会很快因为王从舟的逆来顺受而消弭。
  最近的王从舟不知道怎么又变了个性格,于是以前的想法重新冒了出来,使之成真的想法变得越发浓郁。
  一楼那里站着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从崇闻的视线看过去,他被单元门挡住头部看不见面容和表情。男人在崇闻准备动手时,问:“你在干什么?”
  崇闻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侧头说:“不关你的事,滚开。”
  男人动了,但不是依照崇闻所说的乖乖离开,而是朝着楼上走来。
  崇闻心中暗骂麻烦精,正要起身回头让男人赶快滚,他连裤子都没有拉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劲风,甚至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来人,就被从后方揪住头发拖了起来。
  王从舟靠在墙边,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他背对着王从舟,抓着崇闻脑袋撞向铁栏杆,先是砸了四下,崇闻起初还能发出惨叫,但最后一下直接让他昏迷过去。
  男人略微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王从舟,然后又把昏迷过去的崇闻再次砸向栏杆。
  因为靠坐在墙壁边的姿势,王从舟额头上的鲜血直直地流落下来,流到眼皮上往下沉沉地压着他的眼皮。王从舟看着男人嫌弃地把崇闻甩开,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男人走过来,摘下套在手上的黑色皮手套,皱眉抬起王从舟的下巴,在光照下看了看他的两处出血处,然后收回手,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我在这里。”男人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语气恭敬,“是……那我把他带过来。”
  他挂断电话后收起手机,俯身将王从舟抱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楼上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男人在单元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去。
  锦逸夏从楼上跑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昏迷在楼道间、裤子半褪的崇闻,啐了一口后,朝男人大喊道:“站住!你不能带走他。”
  男人抱着王从舟,转过身:“他伤得很重。”
  “他现在失血过多,但是伤口是无法痊愈的。”锦逸夏说,“如果现在将他带走只接受普通治疗,那也是没有用的。”
  男人审视地盯着他,片刻后才说:“有人让我把他带走。如果照你这样说,放在这里不管,或许还不如带走去治疗。”
  锦逸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似乎打算让步了。
  “你想带走也可以,不过等我一下。”锦逸夏说着朝楼上走去,“我给你一样东西。”
  他在楼道的间隙中看了一眼王从舟那副惨状,眼神依然冷冷的,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
  男人便没有离开,他不时低头看着靠在他怀里的王从舟,神色露出些微的焦灼。因为从王从舟伤口中流出的血似乎不会干涸凝固,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他的衣服都要被血浸湿了。
  十分钟后,锦逸夏终于从楼上下来了,手中拿着三支注射器。
  二十毫升容量的注射器中注满暗红色的液体,锦逸夏递给男人,瘦削的面容在白炽灯下似乎比之前惨白了不止一点。
  “伤势处理后,把这三管血一次性打给他,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锦逸夏说。
  男人看了他一眼,小心将三支注射器接过来,分别插入军装裤旁侧的口袋里。
  “你是他的弟弟吧?”男人问,“就这么让我把人带走了,一点也不担心?”
  锦逸夏摇头。
  “无所谓,”他说,“既然你决定救他了,不管你之后目的是什么,总之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掉了。只要弄不死,对我来说都不算问题。”
  他忽然想到什么,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当然,弄死了最好。”
  男人没再说什么,摇摇头抱着王从舟转身离开了。
  ·
  第三区最高中心区地,临近学术会展大厦的别墅区内,建在河边的那栋别墅内灯火通明,但是十分的安静,也没什么人走动。一楼的待客厅大门紧锁着,只有偶尔几句交谈的声音从门缝中泄出来。
  “……锦氏集团现在并未对外公布医疗生产线的具体内容,目前只能知道会进行一批先行的内部私募,并由集团的证券公司代为集中管理。如果这条生产线真的如传闻所说影响力极大,那么这些参与私募的人,我们预计可以达到最高百分之一千二的回报率。”
  说话的人是一位身着西装的女士,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她是朝着坐在会议桌前方那人说的,旁边几个和她打扮相似的人倒是纷纷惊叹,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么高的收益?”有人笑着打趣,“比赌博来得还要快。”
  说话的女士用警告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等到四下说话声音消失后,歪着头用手撑在下巴上的鲸飞这才开口了。
  “第三区汇聚着其他八区无可相敌的高尖人才,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研究者、科学家、学者。”他说,“虽然对名利追求不高,但是狂热的求知欲望让这里的人丧失了某些最低的道德理念,为了实验和学识放弃基本的人伦准则。”
  “故而这里的投机和逐利也显现出某种狂热,就好比在你们说来的‘私募’,其实根本也算不得什么私募,不过是将一场赌博显现化,冠以私募的名头。”
  “我知道学者清廉,但在你们这里清廉根本算不上什么良好的品德。”鲸飞说,“私欲让你们利用科技研究出更好的方式帮助追求自己想要的,人体实验的禁令、禁止变异人种的精神力研究,在这些所谓的研究者眼中,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女士起身朝他微微躬身:“我们齐次格协会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守护最基本的道德准则不受到侵犯。”
  鲸飞摆了摆手,仿佛根本不认同她的说法。
  “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或许确实存在着不正当和不公正的阴暗,但那也是我们正在努力,也是您作为第一区代表者的愿景。”女士说,“您是我们最大的投资者,如果没有广泛来自第一区的支持,我们第三区的科技并不会如此兴盛。”
  “我知道,”鲸飞看着她,“不过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好还是坏。”
  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人们不再以“国家”束缚彼此,以区为界,有着共同理念的人汇聚到一起,想去行恶沉沦的人就去能够认同他的区,想要搞学术研究的就去科技至上的区,行使着“神”的意志的变异人种自称贵族汇聚在第一区,人类则生活在一起,这样看来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
  “只是这样……到底是让大家都满足了心愿,还是让差距越来越大呢?”
  女士微微一愣,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如果没有第一个人从地下挖出神的血脉,那么人类还会在本性的驱使下推动历史的发展,不分彼此又隔阂万般,取向不同的人会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有所属。”鲸飞说,“无‘国’之制,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好像心事重重,眼神有些暗淡,明显在走神。
  “虽然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女士再度鞠躬,小心翼翼,“但是您的想法,我们定会完全遵从。如果你打算对锦氏集团即将启动的项目进行做多,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很讨厌科学家们,但我又比较好奇这是怎样一个项目。”鲸飞轻抚着修长的手指,起身说,“你先回去等我通知,具体决策到时候通知你。”
  两旁前来开会的齐次格协会成员一致起立目送他离开,鲸飞没有理会他们,离开待客厅时,站在门外等候的医生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十分钟后,楼下传来响动,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一直从一楼延续到二楼鲸飞的房间外,最后男人闯了进来,怀里抱着半张脸上都是血、昏迷不醒的王从舟。
  “齐先生!”男人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差点抱着怀里的王从舟跪倒在地上,“他出血太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