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orld·Ⅱ
作者:睡死不醒      更新:2022-06-14 02:45      字数:4769
  放在兜里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一条短信被送进来,但王从舟并没有留意到,他站在女人面前,锦逸夏神色略显犹疑,落后他半步,没有靠近女人。
  女人抬头朝王从舟微笑,做手势:“你又来看我了?”
  “我把小夏带来见见您,他也很久没有见您了。”王从舟单膝跪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女人冰冷的指尖,“今天感觉怎么样?”
  女人看了看锦逸夏,后者却避开她的目光,那种生疏感连王从舟这种神经粗大的人都能感受到。但她不在意地笑笑,依然用手势说:“今天外面的花开了。”
  王从舟转头看向窗外,女人房间落地窗下就是巨大的花园,这个季节还能看到如此繁密的花丛还真是难得。
  他的脑袋上忽然放了一只纤细的手。
  王从舟收回目光,正对上女人温暖的目光。她伸出手去将锦逸夏拉过来,又把王从舟的手牵起来,让两兄弟的手放在一起。
  “小舟,”女人做手势,“要好好照顾小夏啊。”
  霎时仿佛有细微的电流打在脑神经上,王从舟瞪大眼,下意识缩回手,但是脑中已经控制不住地闪现混乱而又庞杂的残缺画面,那些从未见过的犹如银幕上投射下来的画面在脑中震荡,却又真实得让人震撼。
  锦逸夏也收回了手,脸上露出嫌恶,一声不吭地转身朝着房间门走去,似乎打算就这么离开。
  王从舟捂着头站起身:“喂,你不和母亲说几句话吗?”
  锦逸夏头也不回:“有什么好说的。”
  等到王从舟追上来时他已经走到门口,还不等王从舟再出口质问,锦逸夏便发出一声嗤笑:“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对这个没用的女人还心怀眷念了吧。”
  王从舟说:“你什么意思?她没有什么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是是是,她确实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不作为就不会犯错,你是这么认为的,对吧?”锦逸夏越发嘲笑地说着,“她这一生从未有作为,唯一一件称得上伟大的事情,是为你做的——她为了你,心甘情愿让锦承阳拔掉了舌头,从此口不能言,不闻不问,这样就不会成为锦承阳伤害你的工具。”
  王从舟愣住了。
  “她以为不伤害你就是好事,不过好可惜啊。”锦逸夏说,“你知道什么是地狱吗?苦于不能施爱,便是地狱。这件事情,她到死都没有想明白。”
  锦逸夏推开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的王从舟,打开门,门外却站着带了四五个保镖的何书。
  “正要通知你们时间已经到了,”何书说,“两位少爷,接下来该要进行今天的下一个项目。”
  “继续上次被打断的实验。”
  ·
  “我好像听到了吵闹?”鲸飞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侧眸看了锦承阳一眼,“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们的项目。”
  “现在就可以了,您这边请。”锦承阳手中操控远程监控画面,他看了一眼关掉屏幕,起身想带着鲸飞离开。
  鲸飞忽然改主意了,坐在沙发上没动。
  “忽然不想看你们那些什么实验了。”他说,“让我带的人跟你去录像就好了,到时候拿回来给我看。”
  锦承阳迟疑着没动,沉默地看了鲸飞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你在担心录像会泄露?”鲸飞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我的诚意还不足够么?”
  锦承阳说:“我当然不会怀疑您的诚意,只是录像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外泄,那么会为锦氏集团带来灭顶之灾,齐次格协会也会受到牵连。”
  “放心好了,有什么事情,不是还有齐次格协会背着。”
  ·
  王从舟被三个人按着押进实验室,锦逸夏听到何书的话时只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走了。
  只有王从舟反抗得十分厉害,他表达了自己不踏进那个实验室半步的决心,拒绝再让这些人用自己的血去进行实验。
  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除了最近几次的受伤,他已经隐约有感觉到身体不对劲,每次失血的时候感觉最为明显,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血液,还有生命力。再继续下去,他可能就要像被掰掉一个块角的魔方般,剩下的部分也会随之分崩离析。
  何书冷漠地执行锦承阳的命令,让人钳制着王从舟带到实验室,上次执行换血的医生早已准备好仪器等候在里面了。
  “把他带过去,上束缚带。”何书说,“五分钟后必须开始,锦先生的客人已经在外面等待你们的实验。”
  医生点了点头,拿起一支注射器问:“需要打镇定剂吗?”
  何书迟疑一下:“暂时不要打。”
  眼看着就要被推到手术台上,王从舟挣扎得更为剧烈:“放开我!”
  “快!快按住!”医生大声说,“拿束缚带绑住!”
  王从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出一只手,他愤怒地一拳打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保镖眼睛上,在对方的痛嚎中试图挣脱另外一个人,但又要避开第三个人来抓他的手,脚下在地板上一滑栽了下去。
  手机甩飞出去翻滚了好几下卡在手术台的底部支撑架旁,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一条未读的信息连带着通讯号码出现在王从舟眼前。
  那串数字……是鲸飞的号码!
  王从舟顾不得身后还有几个人拖着他,伸手去抓手机将短信点开了。
  【我买了很多糖,快过期了但吃不完,你来不来?】
  王从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正要关掉短信时又被后面的人一拉一拽,然后死死地压在地上,他的手指一划点到了拨通号码的位置,屏幕一暗,电话已经打了出去,只不到三秒,就被那头的人接通。
  王从舟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王从舟刚想说什么,就被抓了起来按在手术台上,束缚带从两侧拉了起来将他全身上下置于坚实的禁锢下,锦逸夏已经躺在他旁边的手术台上了。
  王从舟刚喊了一声:“住手……”
  他忽然想到了手术台下被拨通的手机,这时候明明只要大声呼救就能让电话那边的鲸飞听见,他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发不出声音。
  那是一种不想让鲸飞听见的、好像这样就能和他不再扯上关系的心态。
  王从舟只是愣了一下,为首那名医生已经走了过来,将监测仪连在他身上,朝周围的人点点头。
  “体能监测无误后,可以开始进行。”医生说,“换血进程持续同步,注意两边情况。”
  锦逸夏平静地闭上眼,王从舟侧头看了一眼,看到那根刺入锦逸夏手臂血管的管道充斥了暗红色的血液,飞虹一般自半空穿过,朝着他而来。
  而另一根管道连通在他手臂血管上的,也迅速充盈了血液,朝向另外一边飞速流去。
  王从舟忍不住地哆嗦起来,他拼命地试图用手指去拉扯盘绕在手臂上的管道,手腕皮肤被束缚带勒出血痕,青筋肿胀暴突出来,血液流速在加快。
  “你还真是不安分。”医生走过来摇摇头,“都上了这里还……”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对上了王从舟正抬头看人的眼神,那双眼睛中竖瞳周围眼白布满了血丝,像个疯子似的。
  医生被看得有些背后发毛,他退后一步避开王从舟渗人的注视,却听见王从舟令人感到恶寒的声音低低响起:“放开我。”
  “闭嘴吧你!”医生也发怒了,“上来了还想下去?!”
  他被王从舟的眼神吓到了,某种说不出来的可怖感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于是他也只能靠发泄怒意来掩饰自己的胆怯,狠狠地一脚踹在王从舟手术台下支撑架上,手术台顿时猛地震动一阵超前顶了一下,这让王从舟额头被磕在旁边操作桌台旁。
  他忍痛地闷哼一声,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彻底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放开我。”
  他再一次地说道,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句话更像是命令,那双眼睛完全被血丝充斥了,暴怒在膨胀。
  王从舟几乎已经意识不到自己身在何处,他只是感到彻头彻尾的愤怒,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暴躁情绪泉涌一般喷薄而出,让他头昏脑涨,甚至连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真的很恨……处在这种境况下的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凭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遭遇这些痛苦和折磨?凭什么每一次遭受这些非人的磨难时,他只能忍受甚至到必须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医生正想通过内线联系何书,这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仿佛垂死野兽挣扎的嘶吼声,旁边不知道是谁惊叫一声,金属的手术台剧烈晃动起来。
  他战栗地回头,看见身后手术台上,王从舟缓缓地坐了起来,已经完全变得不像是人的眼睛扫视他们这些还站着的人,像是食人恶兽捕猎之前的凝视——警惕、轻蔑还有某种毫无顾忌的预备进攻。
  王从舟活生生地挣断了束缚带,束缚带割破手腕皮肤,伤痕极深甚至隐约可见骨骼表面,然后他用手指撕开脖子上和腰间的束缚带,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双腕和十指鲜血淋漓地搭在手术台两侧,冷漠地看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医护人员。
  他忽然微微咧嘴一笑,笑容森然。
  医生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撞倒一堆医用仪器还有器械,金属的物品稀里哗啦掉落一地发出清脆的撞响声。
  卡在手术台下的手机那头猛地传出鲸飞的吼声:“王从舟——”
  ·
  锦承阳惊得站起身来,房间外脚步声杂乱,何书没有敲门就冲了进来,神色惊惧地看着锦承阳。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鲸飞就已经冲了过来,抓着他的衣领,脸色阴鸷:“他在这里?”
  谁……
  何书依然没有说话的机会,鲸飞推开他冲了出去。外面早已乱成一团,看起来锦承阳的护卫人员全都出动了,吵吵闹闹地挤在实验室外,但没有人进得去。
  男人逆行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朝鲸飞喊了一声:“齐先生!”
  他被鲸飞派去拍摄实验录像,但里面的医生不让他进去,但表示了会代他对实验全程进行录像,所以男人一直等候在外面。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刚过十分钟,里面就忽然传出剧烈响动,像是有人在打架,紧接着外面也一起乱了起来。
  男人将挡在前方的人强势推开,给鲸飞开出一条路来。
  鲸飞走到实验室外,抬头看了看这扇坚固的合金大门,说了一句:“闪开。”
  他的声音并不大,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这句命令的话语威严而不容反抗,那些人很快就自觉地让出足够的空间。
  鲸飞拿出枪,朝着大门开关的地方射击,他连开了五枪,开关崩坏脱落,紧接着他一脚踹开门,率先冲进实验室。
  整个实验室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墙壁旁和角落里躲着瑟瑟发抖的医务人员,锦逸夏还躺在手术台上,而另外一边手术台下为首的医生惊恐地叫喊着,他被王从舟单膝压住了喉咙,而王从舟手中举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白皙无神的脸庞上沾着血迹。
  鲸飞提起一口气:“小舟!”
  王从舟只是冷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竖瞳仿佛有火光在燃烧,忽明忽暗,霎时让鲸飞心底油然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敬畏感。
  “把刀放下。”鲸飞说,“别怕,别害怕……”
  王从舟转过头,看了看医生,手中拿着的手术刀猛地刺进对方肩膀。医生痛苦地大叫起来,鲸飞也在这个时候起跃扑了过去,将王从舟从身后按在地上。
  他钳制着王从舟的手腕,转头朝后面跟来的男人大吼道:“镇定剂!”
  王从舟在他身下剧烈反抗着,不甘而又愤怒地发出吼声,甚至侧过头试图去咬鲸飞的手腕。
  他朝鲸飞露出森然锋利的牙齿,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瞬间,鲸飞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某种无力反抗命运的苍凉感将他笼罩了。
  男人提着一个医护人员找到镇定剂,他拿过来的时候鲸飞还在发呆,直到王从舟再一次疯狂地挣扎起来,鲸飞才骤然像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一言不发地拿过针剂。
  王从舟侧过头怒视他,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无法感知到自己到底按住了谁,也快要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下,俯身将镇定剂从王从舟的手臂打了进去,感觉到身下的人反抗力度在松缓,最终趋于无力。
  外面有很多人吵吵闹闹地冲进来,鲸飞像是完全感知不到一般,自顾自地喘息着坐在地上,松开紧按在王从舟肩上的手。
  王从舟也脱力地趴在地面上,他流了很多血,不但有双手撕裂流出的血,还有暴力挣断输血管时拉伤血管流的血,刚才在地面挣扎的一段时间,光洁地板上就抹了大片的血痕,很快就干涸下来。
  鲸飞小心地将他抱起来,翻开他的双手查看伤势,眼神格外的平静。
  王从舟在过量镇定剂的作用沉睡了下来,睡着的时候模样还是呆呆的,比清醒的时候显得无忧多了,不管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外界那些人的吵闹声,全都没有办法打扰到他。
  鲸飞凝视了他片刻,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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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好像这章也没写到谈恋爱,下章一定。
  苦于不能施爱,便是地狱。——出自《卡拉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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